“你剛才說了什麽?”


    衛池的嘴巴開開闔闔。好一會兒,這少年才像是用上了全身的力量,艱難地出聲。


    “在家……我想、在家……學習。”


    衛池很怕自己表達得不好,讓葉棠當他是在為不想去學校上課找借口。幸好就算他說話慢,葉棠也不打斷他。


    “我還不知道,我想中考,還是留學……所以、先在家,學習。”


    不安地偷瞄葉棠的臉色,卻偷瞄到葉棠的灑然一笑。衛池渾身一震。


    “挺好的。就這麽跟學校說吧。”


    葉棠說著一個轉身。


    “帶我去你們學校的校長室。還是你們校長已經先一步休假去了?那帶我去找你們學校的教導主任也行。”


    什麽叫“雷厲風行”?葉棠這樣的就叫雷厲風行。


    衛池不過是剛萌生出一個想法,葉棠就立刻把這個想法往可以實現的方向推進。


    一刻鍾後,葉棠帶著衛池走出了校長室。學校方麵已經答應保留衛池的學籍,並且不強製衛池下學期到校上課。


    怎、怎麽會這麽輕鬆就……?


    歪著頭坐上敞篷車的副駕駛位,還以為學校絕對不會同意自己不去上課卻想暫時保留學籍的這種事情,衛池暈暈乎乎地開始幻想自己的嫂嫂有讓人順從聽話的超能力。


    葉棠這次穿的原主就是個普通人,她哪兒有什麽超能力?


    她不過是在和校長、教導主任的談話裏暗示校長和教導主任:如果你們不老實同意我方的提議,別怪我回頭就把你們學校存在校園霸淩的事散播出去。普通學校也就算了,你們這種寄宿學校吃得可是信任飯。家長是信任學校會教育好孩子、照顧好孩子的日常生活,才會把孩子送進這種與世隔絕的密閉空間。你說要是你們的學校失去了家長和社會的信任,這所學校會變成什麽樣呢?


    校長坐得住,不停扶眼鏡的教導主任卻是差點兒裂開。就這樣,葉棠順利為衛池取得了學校方麵的同意。


    “既然決定下學期不去學校了,那這個寒假你就開始跟著外語老師補習外語吧。”


    “欸?”


    衛池側頭。


    準備寒假一過就把衛池踢去國外的葉棠十分淡定地搬出她早已準備好的理由:“你不是說你暫時不清楚自己是想去留學還是想按部就班的中考嗎?萬一幾個月後你決定去留學,那時再找外語老師,你豈不是又要耽誤幾個月來學習外語?”


    “況且留學生招生考試每個學校每年都隻舉辦一次。要是因為語言水平不達標,你錯過了今年的留學生招生考試,你打算怎麽辦?”


    衛池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命運,自然也無從得知葉棠想把他踢遠一些的想法。


    這個中學生此時僅僅是流露出感動的神情,眼帶感激地凝視著為他著想了許多的嫂嫂——他真不敢相信這是一個與他隻有兩麵之緣的人。


    一直被衛池盯著,葉棠趁著紅燈朝衛池側眼。


    “有問題嗎?”


    “沒、沒有……”


    “很好。那晚飯之後跟著我去買你要穿的衣服。”


    “買衣服……?”


    “你總不能一直穿衛衍的舊衣服。再說你還需要文具、參考書,一堆東西。……剛才校長室裏你沒聽我和教導主任說了什麽?我告訴他你留在學校裏的東西我們全不要了。”


    見衛池張大了嘴巴,葉棠挑眉:“怎麽?學校裏有對你來說非留下不可的東西?那我現在把車開回去,你去拿一下。”


    衛池連忙搖頭。


    他的書包、課本、和宿舍裏的床上用品要麽被人撕爛,要麽被人當抹布弄得髒兮兮,再要麽被人寫上惡毒的字句與詛咒。那些東西多一眼他都不想看,可他也不能把那些東西扔掉。因為,他還得上課,還得學習,還得應付寒冷的夜晚。


    ……嫂嫂是想到了他在學校裏的處境,猜到他的東西都變成了什麽樣子,這才做主幫他扔了那些東西嗎?


    這個與他隻有兩麵之緣的人,究竟是怎樣做到這麽理解他、對他這麽的好的?


    ……


    衛衍的體檢結束得比葉棠預料的要晚。


    衛衍帶著衛詩語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好幾個小時。葉棠都帶著衛池把新衣服、新文具還有新的床單被子買回來了。


    走下樓來的葉棠先叮囑衛詩語去洗手,這才問衛衍:“吃過了嗎?還沒吃的話廚房裏有現成的。”


    “吃過了。我怕詩語餓得狠了,帶她在醫院的食堂隨便吃了點。”


    說話的衛衍有些黯然。看得出他不光累了,還心情不好。


    “體檢結果什麽時候出?”


    “……其實已經出來了。”


    衛衍看了一眼女兒跑去洗手的背影,壓低了聲音。


    “是癌症。具體什麽程度還需要進一步的檢查……”


    葉棠毫不猶疑地抱住了衛衍。


    她拍拍衛衍的後背,說:“既然能檢查出病灶,那就有得救的可能性。”


    眼神閃動,衛衍一時間鼻酸不已。


    被親爸送給魅魔當玩物,衛衍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一定會早死。


    幼年時衛衍尚且會因為害怕死亡而每晚哭泣,少年時衛衍卻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到了成年,身體狀況越來越差的衛衍幾乎每一天都能感覺到死亡的腳步正在向自己逼近。


    說實話,要不是衛衍有了衛詩語這個女兒,他恐怕早就受不了這種隻能等死的生活。這種生活就像是淩遲,在結束人的呼吸之前會先摧毀掉一個人的意誌,讓人覺得苟延殘喘不如自絕性命。


    一轉眼就到了三十歲,衛衍以為自己不再害怕麵對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實。葉棠讓他去做身體檢查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抵觸、是憤怒——他是被魅魔榨幹了生氣才會身體不好,茉莉這是不相信他的話麽?再者做醫學檢查對他這樣的人又能有什麽用?難不成醫生還能查出他被魅魔吞噬了生命力?


    天知道醫生會告訴衛衍,他得了癌症。


    以為不會有用的檢查查出了一個一點兒都不魔幻的結果。可這結果卻是癌症……


    這感覺像是被塞了個甜棗又被扇了個耳光。衛衍真真切切地感到自己被無形的命運玩弄於股掌之間。


    葉棠的擁抱很溫暖,溫暖得衛衍忍不住眼淚。


    她的話讓衛衍意識到她還沒有放棄。哪怕他自己都已經放棄了活下去的希望,她也沒有。


    回抱住葉棠,衛衍人生第一次發自肺腑地慶幸自己與麵前的女子結了婚。


    不過,衛衍之所以能這樣品嚐幸福的滋味,那全是因為他的腦袋後麵幸運地沒長眼睛。


    要是他的腦袋後麵也長了眼睛,他就會失望地發現抱著他的葉棠別說是眼圈都沒紅上一紅了,她甚至神遊天外想著別的事情。


    先不談魅魔吞噬人類的生氣會給人類的身體造成怎樣的副作用,這些副作用是怎麽讓人罹患癌症的。總之衛衍死於癌症四期是原作中的內容。


    四期已經是晚期癌症,想要治愈非常困難,但也不是說治愈的機率就一定是零。


    現在衛衍的癌症比原作裏發現的時間早了有半年之多。如果衛衍能夠接受化學治療或是放射治療,他的癌症或許不至於發展到四期。就算是四期癌症,也有可能在接受內科治療後症狀有所好轉。


    如此一來,等衛衍的癌症被控製在三期,並且整個人的狀態穩定,他就能接受外科手術。外科手術或許能完全摘除他身上的病灶。


    “下次檢查,我陪你一起去。”


    看到踩著拖鞋的衛詩語洗好了手“噔噔噔”地跑回來,葉棠放開了衛衍,在衛詩語向她撲來時蹲下、張開了手臂。


    衛詩語笑著撲進了葉棠的懷裏。


    “我知道你很累,今晚早些休息。有空的時候你最好和你弟弟談談。”


    “衛池在學校裏遇上了霸淩。他的班主任還有學校裏其他的一些老師也變相地參與了霸淩。我擅作主張答應他下學期不去學校上課了。他數學很好,這個假期可能要為出國留學做準備。”


    簡明扼要地挑了重點告訴衛衍,葉棠抱著衛詩語上了二樓。


    過多的情緒夾雜在一起,讓衛衍難以消化。他抬著頭,目光一直追隨著葉棠的背影。哪怕葉棠的背影消失在衛詩語房間的門口,他依舊愣愣的回不過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20419 23:57:43~20220420 23:55: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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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從法製咖手裏保護女兒9


    “——最後白狄倫·布杜魯公主登上了王位,她成為勤政愛民、賢明偉大的女蘇丹。”


    葉棠闔上了手中全彩的迪某尼童話故事書。


    這本《阿拉丁》裏的女主角本不叫“白狄倫·布杜魯”,故事的結局也並非是公主登上了皇位,而是公主下嫁給了故事的主人公、貧窮但善良的阿拉丁。


    但床上的衛詩語並沒有因為葉棠對著她早已看過很多遍的故事書講出了另一個故事而發出抗議。小姑娘抱著葉棠去給衛池買日常用品時順手給她買的海豚玩偶,一雙杏眼圓溜溜地睜著,顯然沒有什麽睡意。


    “都聽完了這麽長的故事還不想睡?”


    葉棠笑著給小姑娘掖了掖被子。小姑娘害羞地垂下睫毛,又把散發著淡淡柔順劑香味的海豚抱緊了點。


    “……阿姨講的故事、好聽。”


    本能地理解了葉棠不會因為自己表現得不好而責怪自己,習慣了和葉棠相處的衛詩語現在能在葉棠的麵前慢慢地說上一些長句了。


    “白公主、好聰明,她還很勇敢。”


    認真地回想著葉棠講述的內容,直接把“白狄倫·布杜魯”簡稱為“白公主”的衛詩語眼裏自然而然地透出了深深的羨慕與向往。


    原本的故事裏,公主周圍的人總是小心翼翼地包圍著她、保護著她。所有人都害怕一個不留神就讓公主受了傷。


    這樣的公主沒法隨意離開皇宮,也沒法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甚至不能像阿拉丁肩頭的那隻小猴子一樣隨心所欲地在街頭亂跑,穿過人群去看熱鬧。


    唯有阿拉丁乘著飛毯來接公主的時候,公主才終於能夠飛出金籠子一般的皇宮,去看看外麵真實的世界。


    衛詩語和故事裏的公主何其相似?


    因為重視她、愛護她,害怕她被外麵的人傷害,衛衍不光不許衛詩語出門,不許衛詩語和周圍鄰居的孩子玩,也不讓衛詩語去上幼兒園。知道保姆對衛詩語不好之後,衛衍連保姆都不請了,隻是讓鍾點工在自己在的時候上門。


    衛詩語之所以能夠忍受長時間獨自一個人待著的寂寞,那全係她從來沒有朋友玩伴,也沒體會過和其他人一起歡鬧是什麽感覺。


    年紀還小的衛詩語很難清楚明確地分辨出童話書裏的故事哪裏讓她不舒服,也不知道自己無意中把公主和自己重疊在了一起。她隻是同情著不能自行出門的公主,同時又想著自己要是也有飛毯那該多好。


    但在葉棠的講述裏,公主不再是那個隻能等著阿拉丁來接她的公主。她既強大又厲害,能去一切她想去的地方,能看一切她想看的風景,更能去做一切她想去做的事情。


    這樣的公主,讓衛詩語憧憬不已。


    “阿姨像、山魯佐德。”


    故事書裏,宰相的女兒山魯佐德繪聲繪色地講述著能讓暴君忘記殺戮的故事。眼前的葉棠則讓衛詩語在她的講述中看見了披荊斬棘、最終走上王座坐下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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