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若有所思,神子還輕笑道:“不若我們一起去見見那位魔國之主?”


    首席當即麵色微詫:“曇說那可能不是分身,師兄不怕?”


    “若那位動輒就要殺人,我倒是不懼什麽,可我見此,那位魔國之主該是很了解師弟才是,這才叫人為難。”


    神子在此處的想法和掌教完全不同。


    掌教十分擔心魔主怒而殺人,江聽玄卻並不擔心萬俟玉會殺他。


    以魔國之主的身份若要殺他何須自己動手,也不用等到今日,那位魔國之主顯然對伏天臨的了解不淺,知道這件事的重點不在於他江聽玄是否活著,而在於伏天臨自己怎麽想。


    他若不願,就算殺了神子又能如何?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個人和另一個之間的感情糾葛罷了,從來不是什麽三個人之間的糾纏,中心點隻在伏天臨一個人身上。


    神子神色微斂,顯然是想起了什麽,但他什麽也沒說,隻對伏天臨伸出手,微笑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見見那位。”


    作者有話說:


    #什麽是正宮風範#


    #神子:我什麽都不說,你決定我就決定#


    第209章 肆無忌憚


    因為萬俟仙王還在君臨閣休息, 所以伏天臨和江聽玄便相攜了往君臨閣而去,一路上偶爾有師弟師妹見著兩人都十分恭敬地問好,沒人知道溫和之下一場暗潮洶湧即將卷席。


    和師兄一起走到君臨閣, 上了閣樓, 來到自己房間,兩人繞過屏風, 看到了睡在床上的萬俟玉。


    仙王大人並未因他們靠近而睜開眼睛, 等伏天臨輕喚了一聲, 他才緩緩睜開雙眸, 露出漂亮的赤色眼瞳,從床上坐起,有些懶散地靠在伏天臨的床頭, 極淡漠掃過江聽玄, 道“有事?”


    不出兩人意外,萬俟仙王的確不是掌教想象中那等魯莽之人,即便見著了江聽玄,他看起來也異常平靜,沒有流露出分毫殺意。


    首席抿了抿唇, 很有些暗戳戳道:“魔主, 我帶我師兄來看你了。”


    這句話說得有些怪。


    萬俟玉靜靜聽著, 等他說完了稍稍抬了抬下顎,靠在床上慢條斯理道:“你覺得我應該因此而感到欣慰嗎?”


    “好歹您也見證了許多曆史。”


    這話意有所指,說得殺人誅心, 也就隻有伏天臨能說得出來。


    萬俟仙王原本還有些懶散的神色頃刻冷了不少, 他指著江聽玄懸掛腰間的長劍, 眸光微深:“這是怎麽回事?”


    那把劍上有他熟悉的氣息, 但他沒有明說, 隻等著伏天臨自己解釋。


    首席看了一眼,發現他指著的是那把欲血劍。


    萬俟仙王覺得熟悉是正常的,因為就是用他的發絲打造的。


    輕咳了一聲,伏天臨還沒說話,便見身邊師兄麵色溫和地取下長劍,雙手捧起,遞給躺在床上的萬俟仙王:“魔主若想細看,請自便。”


    在殺人誅心這方麵,師兄絕對越來越向首席靠攏了。


    所謂溫柔刀,刀刀割人性命,恍然間伏天臨竟覺得他有幾分自己當年的風範。


    不過看萬俟仙王臉色不善,首席忙主動接過那把劍迅速藏在身後,道:“沒什麽沒什麽,一把兵器而已。”


    萬俟玉十指交握擱在被子上,姿態依然矜貴,見他藏起也不索要,隻是語氣平靜無波。


    “你將我的發絲打造成兵器送給他?”


    雖然仙王大人沒往下說,可伏天臨也能看出他眼裏的譴責。


    這就不是人幹的事。


    伏天臨旁的從不覺得有什麽,隻這件事,他確實不知道該怎麽說,關鍵是從前他單純把萬俟仙王的發絲當成天材地寶,沒想過後麵萬俟仙王會非要他還這一件,他願意加倍償之他也不肯。


    此刻他問起,首席就隻能理虧嘟囔著小聲說:“你要是想要的話,我現在還你也行。”


    萬俟仙王沒提還給他這件事,又道:“本座的東西輕易償還不起,你想還,可是要拿命來還的。”


    “我和我師兄給你賣命,十年,怎麽樣?你掙大了。之後我們就互不相欠。”


    首席開口就是討價還價。


    萬俟仙王本就冷淡的神色微凝了一瞬,眸色更深了。


    “你師兄沒長嘴?本座和他說話。”


    “我——”


    首席真想給他一巴掌。


    好在師兄依然神色如常,他按了按伏天臨的手臂,對他微微搖頭,才朝萬俟仙王行禮道:“魔主若有什麽差遣盡管吩咐。”


    萬俟仙王直視他雙眼,深邃目光似乎能透過江聽玄溫和的雙眸看到他內心深處那片晦暗之地。


    一息之後,他才開口:“你先出去,本座和你師兄單獨說幾句。”


    “為什麽?你和我師兄有什麽話還要悄悄地說?我不能聽嗎?”


    伏天臨滿眼狐疑,實在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萬俟仙王和江聽玄之間除了隔著他實在沒有任何關係,能有什麽悄悄話要說?


    仙王大人卻依然堅持。


    “我要和你師兄單獨說。”


    “我不走。”


    盡管江聽玄示意伏天臨離開,他留下沒事,可首席還是站在原地不動。


    他理所當然地看著萬俟仙王:“這是我的房間,你讓我走就走,憑什麽?我就不走,有什麽我不能聽的?你要說就說,不然就睡你的覺,我們現在就離開。”


    萬俟仙王也好,哪怕江聽玄也好,他們的意願和他都無關,他是去是留隻有他自己能做主,伏天臨可不興什麽兩個人追求自己所以做小女兒姿態,一說他就離開,他很直,性格手段也很直。


    仙王大人顯然對他不是一般的頭疼,見伏天臨死活不肯走,他僵持了一會兒,也懶得再繼續,停頓了稍許,他道:“旋神鏡在你身上對吧?”


    曇之前都沒有感覺出來,江聽玄對那麵鏡子的煉化更深,幾乎已經不怎麽顯出氣息了,可他竟然一眼看破,可見萬俟仙王的眼力神識確實比曇要深厚許多。


    神子也不隱瞞,依然麵色溫和,微拱手道:“多謝魔主厚賜。”


    萬俟仙王眸色更冷。


    “能控製那麵鏡子,你本事不小。”


    “比魔主差之遠矣。”


    江聽玄從始至終一直麵色和緩,沒有絲毫敵意顯露,仿佛萬俟仙王在他眼裏和伏天臨旁的長輩王者沒什麽區別。


    連首席都不太能感知到他的情緒波動,隻有說話的兩個人能感覺到私下的洶湧延綿不絕。


    萬俟仙王不想和他多說什麽,很快收回了目光,隻簡短道:“將旋神鏡交出來,看在他的份上,我饒你一命。”


    江聽玄不急不緩,語氣輕柔而溫雅:“那麵鏡子已與我神魂融為一體,請魔主恕罪。”


    “那與本座有什麽關係?”


    萬俟玉搭在被麵上的指尖輕輕點了點,如白玉一般,但他的聲音沒有一丁點兒情緒。


    “本座能饒你一命,已是極為寬容。”


    “魔主想要旋神鏡,聽玄不是不能給,隻是如今神魂一體我難以取出,若是魔主執意如此,也請給我些時間。”


    神子和他說話的語氣完全不像和一個‘情敵’交流,反而有種趨近於詭異的平和。


    伏天臨在旁邊聽了一耳朵,等江聽玄說完之後,他果斷開口:“魔主大人,您這不是強人所難嗎?與神魂融和一體如何能分離出來,況且那麵鏡子是我們捕獲,非您贈予,您憑什麽開口就要收回,這又不是您的發絲。”


    最後一句他聲音極輕。


    “我打造的東西,我為何不能收回?”


    萬俟玉冷眼看他:“不要什麽都開口便是‘我們’,這好處若你撿了本座便也罷了,旁的人與我何幹?我為什麽要給好處?”


    “我師兄與我親如一體……”


    “他是你親兄長嗎?”


    仙王大人一句話堵住伏天臨的辯解,很快又接著道:“我已經看在你的份上極為仁慈了,你偶爾也該珍惜珍惜本座的仁慈才是。”


    伏天臨緊抿著嘴,盯著他看了半響,終於悶聲悶氣地撇了撇嘴:“給你就給你,咱們不稀罕,不過從神魂中分離沒有這麽容易,總得給些時間吧?否則你不是要我師兄的命?”


    “七天。”


    “太少了,至少三個月。”


    “可以,這三個月你侍奉本座,隨叫隨到,本座就答應你,讓他慢慢分離神魂。”


    萬俟仙王真實的目的顯而易見,那麵鏡子也許對他重要,卻沒有那麽重要,他這次來主要是來找伏天臨的。


    但首席眉頭緊皺,卻在幾息之後拒絕了他的話:“我還有事……”


    “什麽事比你師兄的性命還重要?”


    這本是萬俟仙王隨口一句質問,可伏天臨麵色微凝,卻沒回答他。


    之前麵露不快的仙王大人見此突然將眸光定格在他臉上,見他始終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萬俟玉反而勾出一絲笑容,聲音愉快了不少,似嘲笑又似落井下石:“伏天首席,原來你的‘兄弟情’也就隻值這些東西,看來是本座誤會了。”


    說完他掃過江聽玄溫和麵容,嘲諷之意更重了。


    江聽玄倒是沒什麽難過或是憤怒情緒,除了無人看到的眸色漸深,他輕聲道:“無妨,師弟的事情要緊,既如此,我代師弟侍奉魔主如何?師弟去忙自己的事,忙完了再回來也可。”


    這話有種天怒人怨的溫和。


    伏天臨聽著心裏很有些不得勁,總覺得自己好像渣了江聽玄一樣,可地下世界關乎於王者晉升,他絕不可能放棄,靜默了會兒,首席才開口:“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非做不可,要不這樣,等我回來了再伺候您穿衣洗漱,保證三個月,一天不差,如何?”


    “不如何。”


    不知是不是剛剛那幾句讓萬俟仙王心情好上了些,雖是拒絕,語氣卻比之前緩了許多,他也不看江聽玄,仿佛他已無足輕重,隻盯著伏天臨:“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誰讓你欠本座的又還不起,對吧?”


    “你真難伺候。”


    首席按著眉心很是頭疼:“魔主大人,你說你原本在仙墓睡得好好的,何必非得跑到我這窮鄉之地,你看,床也小房間也小,我也沒時間伺候你,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你還不如早些回去,等我忙完了,我答應你,旋神鏡之事定然給你一個交代。”


    “本座不回去。”


    萬俟仙王姿態鬆散了些,當著他們的麵又重新躺下,攤開手腳,霸占了伏天臨整張床,他肆無忌憚道:“我就要睡這兒,我想睡哪兒就睡哪兒,有本事讓你那個爹來幫忙,他敢嗎?”


    他這裏指的應該是‘曇’。


    曇敢不敢另說,但肯定不願插手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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