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樂樂就慘叫了起來,它夾著尾巴向著家的方向躥了回來。一進門樂樂就委屈地衝著江榕嗷嗷直叫,它不停地扭頭伸向自己的屁股。


    江榕定睛一看,隻見樂樂的屁股上紮著一根十幾厘米長的“針”。針通體發黃質地堅硬,表麵有蠟質光澤。它上麵還長著細細的倒刺,從樂樂身上拔下來時,痛得狗子嚶嚶直叫喚。


    江榕捏著長針陷入了沉思,這到底是什麽東西?豪豬身上的刺?上輩子他沒見過這麽詭異的東西。


    在樂樂傷口處貼了一個創口貼後,江榕慢慢走到了客廳的窗邊。如果沒看錯的話,這根針是從院子的西側射過來的。


    貼在防彈窗上向著西側的院牆瞅了一眼,江榕瞳孔一縮。隻見西側圍牆外,有一團綠色正在招搖。仔細一看,他家西邊竟然多出來一棵巨大的仙人球。


    仙人球探出院牆一米多高,柱形的身上長滿了黃呼呼的長刺。它的外形讓江榕覺得無比眼熟,認真一想,這……這不是他從辦公室帶回來的仙人球嗎?!


    意識到這點後,江榕呼吸一窒。他千挑萬選找了個變異植物少的地方安營紮寨,萬萬沒想到重生之後見到的第一個變異植物竟然是自己帶回來的。


    窗外的呼喚聲越來越大了:“江工~江工~有問題……”


    江榕額頭輕輕磕在了玻璃上,是啊,現在不但有問題,並且問題還很大。


    第14章


    這棵仙人球是從辦公室挪回老家的,當時它連盆隻有一個拳頭大。一開始江榕把它放在了車上,可是怕它被曬死,就從車裏拿了出來隨手擱在了停車場外。


    那段時間建房子囤貨忙到飛起,沒幾天他就忘記了這盆小小的仙人球。之前江榕還覺得這個小仙人球樣子很獨特,長得像是小山峰。萬萬沒想到這廝真的長成小山,就杵在自己家院牆外。


    到了現在,紮在樂樂身上的那根“針”的身份終於揭曉。它不是別的,正是仙人球身上的刺。沒想到細細的軟毛在大危機後竟然變成了這麽可怕的尖刺,一顆仙人球上的尖刺成千上萬。一波尖刺下來,誰能扛得住?


    這讓江榕想起了上輩子,c市中心辦公大樓被一株變異仙人球占領。仙人球身上射出的尖刺能輕易穿透大部分人和動物的身體,辦公大樓附近幾條街區屍體堆集成了小山。


    這樣的仙人球,他家院子外頭也有一株。這可如何是好?


    要不讓樂樂出門探探仙人球的實力?江榕低頭和狗子四目相對,狗子委屈地轉了個圈把貼了創口貼的屁股橫在了江榕麵前。


    江榕:……


    還是算了吧,樂樂這麽敏捷都被尖刺紮中了。要是出門的是他或者小恒,身上肯定被紮成篩子了。


    而且這才是大危機之後的第五天,仙人球竟然從拇指大小長到了超過院牆的高度,它膨脹了豈不是有千萬倍?再發展下去它會長到多大?


    家門口放了這麽大個殺器……江榕抿緊唇,飽滿的指腹在防彈玻璃上不輕不重地敲著。


    現在擺在眼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條就是想辦法和仙人球和平共處。另一條,就趁它還沒長成除了它。


    想到這裏,江榕意識到自己還有一個盲盒沒有開。上輩子他就是個普通人,什麽異能都沒有。這輩子高燒四五天,不出意外,他應該覺醒了某種異能。


    上輩子聽覺醒異能的人說,異能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不用刻意測試就能知道自己屬於哪一種覺醒者。


    雖然他們說得很輕巧,可是江榕還是有點迷糊。除了五感更加靈敏了一些,他並沒有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什麽變化。


    上輩子看到水係異能者輕鬆能變出清水,火係異能者打個響指就能弄出火團,江榕下意識看向了自己的指尖。他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凝神弄出一點什麽動靜來。


    說來也神奇,當他凝神看向指尖的時候,他真的能感覺到身體裏麵有什麽在湧動。那股力量順著肺腑流向了指尖,沒一會兒江榕的食指尖出現了一團綠瑩瑩的光團。


    綠色的光?


    此時窗外響起了輕微的突突聲,江榕睜眼一看,隻見幾隻仙人球刺蹦躂著落到了地上。腦海中響起了更加歡脫的呼喚聲:“江工~江工~有問題~”


    江榕心念一動,難道他是木係異能者?聽說木係異能者可以吸引變異的植物,有些高階異能者甚至能操控變異植物戰鬥。


    這株仙人球是不是被自己的能力吸引,它是不是正在對自己散發著善意?


    仿佛為了證明他的想法,西牆的仙人球上顫巍巍的伸出了一根灰色的東西。那東西越過院牆向著江榕站著的窗邊伸了過來,它生長的速度極快,沒一會兒就長了好幾米長。隨著柱子蔓延,柱子的頂端越發膨脹開來。


    然而它的長度終究有限,最終灰色的柱子在離窗戶幾米開外的半空中停下了。江榕這才看清了柱子的全貌,那竟然是一根長長的花柱。


    花柱一周裹著灰色的絨毛,頂端越來越臌脹。漸漸的,一個大大的花苞在江榕麵前生成。轉瞬之間,一朵傘那麽大的花朵淩空綻放。


    金紅色的花朵狀似蓮花,最外層的花瓣顏色泛著金色,越靠近花蕊部分顏色便越紅豔。層層疊疊的花瓣質地像絲絨,美麗得讓人挪不開雙眼。


    腦海中那道歡脫的聲音炫耀似地響起,“江工!有問題!”隨著那聲音響起,豔麗的大花抖了抖。


    如果這還不能表達善意,那江榕已經想不到還有什麽能表達善意了。


    江榕被那朵金紅色的大花晃得眼睛發花,他閉上了雙眼。說來也怪,往常閉眼的時候,眼前總是一團灰黑。而這一次他清楚的看到眼前出現了很多閃爍的光點,這些光點大多是綠色的,其中最大最亮的一團光點正在他麵前跳躍著。


    環視周圍,江榕看到了一團混沌的霧氣。他明白了,這應該就是異能者們所說的意識空間。而出現在這裏的綠色光點,對應的就是一株變異的靈植。


    意識空間裏,他也是有形態的。比如現在,他伸出手就能觸摸到那團綠色的光團。光團與指間觸摸的瞬間,一股輕柔的力量順著指尖快速蔓延開來。


    那一刻他清楚的知道了這個光團的身份:它正是杵在西院牆外的仙人球。


    剛剛覺醒的仙人球像剛破殼的雛鳥,它對江榕格外依賴。江榕一伸出手,它就乖順地跳到了江榕掌心中,在掌心中,它化成了江榕熟悉的仙人球的模樣。它還是那麽小,那麽綿軟,立在江榕手心裏小小一團。


    它舒展著自己毛茸茸的小刺,柱形的身體笨拙地扭了扭,細細的聲音從它身上不斷的傳來,“江工~”


    江榕之前聽異能者說過,說大危機之後,變異的動植物都會擁有自己的思想。變異等級越強,意識就越清晰。此刻他感覺仙人球似乎和他融為了一體,他看到了仙人球所有的記憶。


    剛開始的時候它是沒有思想的,它看不到外麵的世界,隻覺得周遭鬧哄哄的。它像所有植物一樣渴求雨水和陽光,可是無論它怎麽向上生長,它總是喝不到水曬不到太陽。


    突然有一天,它感覺到溫暖的陽光灑在了身上,體內的細胞也吸飽了水份。它的表皮不再皺巴巴的,再也不用向上徒長了。與此同時,它的身邊出現了一道很溫柔的聲音,每當聽到這道聲音,小仙人球就莫名地覺得舒服,比美滋滋曬一天太陽還舒服。


    聲音的主人有一雙溫暖的手,這雙手會摘走試圖爬到它身上的毛蟲,會給板結的土壤鬆土。漸漸的仙人球有了一個想法:它想看一看聲音的主人長成什麽樣。


    很多人都認為植物看不見,事實上沉入仙人球的世界之後,江榕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模樣。他看到自己正在辦公桌前忙碌著,可能因為視角的關係,他身上籠罩著一層迷離的光暈,麵容和身形有些模糊。


    小仙人球最喜歡的時候就是江榕坐在電腦前工作的時候,哪怕被圖紙蓋在身上,它身上的小刺都舒坦。最不喜歡的就是夜晚和其他的同事走過來叫江榕的時候。


    蹲在江榕案頭一年多,小仙人球隻學會了“江工”和“有問題”兩個詞。它知道,每當有人喚“江工”,江榕就會抬頭回應他們。每當喚他的人說“有問題”,江榕就會跟著他們走。


    它也想像其他人一樣引起江榕的注意,這段時間它每天都在努力長大,想要讓江榕看到自己。現在好了,它的呼喚終於引起了江榕的注意。


    真好,江工終於回應了它的呼喚。


    仙人球滿足地將自己的根紮在了江榕的掌心中,江榕隻覺得掌心中傳來一陣輕微刺痛,與此同時腦子像是多了什麽東西。


    江榕睜開雙眼看向自己的手心,掌心中出現了一點豆綠色的光團。團閃了幾下後就消失不見了,但是江榕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它的存在。


    窗外的大花朵紅豔豔,江榕忍不住打開了門走向了這朵豔麗的大花。感覺到江榕靠近,院外的仙人球身上的尖刺嘚瑟擺動了兩下。


    江榕伸手觸摸著絲綢一般的花瓣,心中的情緒無比複雜。他沒想到在他眼皮底下,有一株小仙人球這麽執著地想要和自己在一起。此時他萬分慶幸,幸虧離職的時候帶走了它,要不然找不到自己的它該有多生氣多難過?


    慶幸的同時,他還有些驚喜。沒想到覺醒異能的第一天,他就擁有了第一個變異靈植當小弟。


    要知道上一輩子木係異能者想要收服一株變異植物為自己所用,得付出巨大的代價。相比之下,他簡直是開啟了新人大禮包,實在太幸運了。


    江榕快步走出了院子,他要去看看這棵仙人球長在哪裏。如果沒記錯的話,西邊院牆外是停車場,硬化的地麵有好幾米寬,它能紮根在哪裏呢?


    等他走到停車場那邊時,他愣住了。隻見他家西院牆外硬化的土地上立著一株雄偉的仙人球,仙人球堅實有力的根係將十幾厘米的水泥地麵拱開。


    他家地麵用c80的混凝土硬化而成,裝修工人用普通鑽頭都打不穿。江榕當時為了節省預算,就沒在院外鋪設鋼筋。他本以為這種強度的地麵能阻擋大部分變異植物的侵蝕,沒想到大危機之後第五天,變異仙人球就向他展示了可怕的破壞力。


    仙人球高大的碧綠的主幹向著院牆的方向斜斜地傾倒。看到江榕過來,仙人球晃了晃長在西側的一個長條形小球,看起來像是對江榕招手。


    這……要是仙人球再繼續長下去,豈不是要倒到院牆裏麵來了?


    越靠近仙人球,仙人球的聲音越大。這會兒仙人球身上的刺互相碰撞,發出嘩啦啦的聲響。腦海中傳來了熱切的聲音:“江工,江工!有問題~”


    江榕抬頭看著仙人球墨綠的軀幹悠悠開口:“看出來了。”


    第15章


    江榕蹲在仙人球前麵的地上盯著隆起的混凝土若有所思,十幾厘米的混凝土輕易就被頂開,他家地基還好嗎?


    見江榕蹲在了自己麵前,仙人球默默將大花從院子裏麵挪到了江榕麵前,“江工~”


    江榕猝不及防被花蕊懟了一臉,臉上沾滿了粉白色的花粉。從花瓣中探出頭來後,江榕決定和仙人球約法三章。不過在約法三章之前,他得先給仙人球取個名字。


    擦了擦臉上的花粉後,江榕斟酌道,“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仙人球身上的小刺摩擦發出嘩嘩的聲響,腦海中光團跳躍起來,“江工江工~”


    江榕思忖片刻後開口了,“你喜歡球球這個名字嗎?”


    仙人球顯然不喜歡這個名字,它抗拒地扭了扭身體,軀幹上的尖刺咻的飛出,“突突突”地紮到了房子的外牆保溫層上。


    江榕又取了幾個名字,例如“小綠”、“花花”、“青青”,這些名字都被仙人球無情的否決了,沒一會兒江榕家的保溫層上紮上了一層黃呼呼的尖刺。


    正當江榕還在細想時,江小恒的哭聲從院牆內傳來,“嗚嗚嗚,爸爸,爸爸!”


    小恒的哭聲尖銳又絕望,江榕心猛地提起,難道兒子被仙人球紮了?


    他連忙向著院子跑去:“哎,爸爸在這裏,在這裏!”並且在心裏對仙人球下命令:不許隨便紮人!


    等他跑到院子裏時,隻見兒子正提著布偶光著腳正站在院中。江小恒的衣服皺巴巴,小肩膀從寬大的領口露了出來。他仰著頭長著嘴巴嚎哭著,眼淚順著臉頰滾滾而下,一張小臉因為情緒激動而漲得通紅。


    在江榕的印象裏,江小恒就算哭聲音都不會太大。現在聽到他這麽淒厲的哭聲,他第一時間衝過去抱起兒子,“傷哪兒啦?傷哪裏啦?”


    江小恒的哭聲戛然而止,掛著淚的眼睛水汪汪,看清了江榕之後,他張開雙手猛地摟住了江榕的脖子,“爸爸!”


    滾燙的淚順著江榕的脖子往下滑,江小恒聲音顫抖,他打著咯,“我以為,以為,爸爸不見,不見了……”


    江榕側頭親了親兒子的軟發,“爸爸就在這裏,哪裏都不去。”怪他,孩子還沒從不安和惶恐中走出來,他就把他一個人放在了臥室。兒子一定嚇壞了。


    江小恒還在抽抽搭搭,趁著這個時間,江榕細細的檢查了兒子的身體。見兒子毫發無損,他才放下了心來。隻是兒子出門不喜歡穿鞋這個毛病又犯了,他揉揉兒子的腳丫,果然腳板心滾燙。


    正當江榕要抱著兒子回臥室時,身後突然傳來了咻咻的風聲。扭頭一看,隻見一朵巨大的大紅花從牆頭探了過來伸到了他們父子身後。


    江小恒驚訝地睜大了雙眼忘了抽噎,他的目光落在傘那麽大的花朵上許久,再順著花朵的方向看去,終於看到了掛在牆頭上扭動的仙人球。


    江榕卡了一下,他還沒想好怎麽對兒子解釋大危機,解釋變異的動物和植物,變異仙人球就猝不及防將自己展示在了兒子麵前。


    正當江榕覺得兒子會被嚇得尖叫時,江小恒臉上泛出驚喜又興奮地的笑容,他指著仙人球的方向大喊:“爸爸你看小仙女!”


    江小恒抬手擦了擦臉,“小仙女開花了,爸爸你快看!”


    仙人球全身的尖刺嘩啦啦作響,巨大的身軀也扭了起來。江榕腦海中響起了它嘚瑟的聲音:“江工,江工~有問題~”


    看來很喜歡這個名字。


    江榕:……


    江小恒這段時間哭了太多次,白淨的小臉上出現了細小的皸裂。細心的給他擦了臉上了麵霜之後,兒子又恢複了之前粉雕玉琢的模樣。


    江榕有點不明白,他蹲下身一邊給兒子穿涼鞋一邊問道,“小恒,你為什麽會叫外頭的仙人球小仙女啊?”


    江小恒吸了一口牛奶,歪著頭一臉無辜,“賣花花的阿姨說的呀,爸爸你忘記了嗎?”


    仔細一回憶,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當年他和兒子逛超市的時候,兒子被一盆盆仙人球吸引了眼球。後來在售貨員的推薦下,他選了最小的一盆仙人球。當時仙人球花盆上還有個標簽,標簽上就寫著小仙女三個字,江榕還指著這三個字讀給了兒子聽。


    江榕一直以為那些標簽是胡亂貼上去的,就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兒子記性竟然這麽好,他竟然記住了仙人球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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