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澤南一邊牽一個孩子,他似乎是能感受到奚言這樣牽著兩個孩子的時候了,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驕傲的、自豪的……老父親。


    丟掉了1.75升的水壺和水果零食,趙覺手裏空空拽著個手提包,總感覺心裏空蕩蕩的。


    他羨慕地看著老板,主動為老板分攤:“老板,還是我替你牽一個孩子吧。”


    “不要。”許澤南拒絕得幹脆:“我自己的寶寶,我自己牽。”


    “你要是實在想牽。”許澤南頓了頓:“你可以自己生。”


    第32章


    開幕式憑券入場。


    許澤南無需驗票,主辦方自然在不錯的視野位置給他留了座位,四個連號座位,坐了三個人,一大兩小,最右邊一個座位空著,趙覺坐在他們後排。


    遲到的媽媽,不知道她還會不會來。


    落座以後,兩個孩子先鬆了手,小繁坐在座椅上晃著腿,小手撐在椅背上,從口袋裏摸出塊巧克力咬著,姿勢閑淡舒適。


    泡泡坐得端正,肩背挺直,目光一動不動地追隨著舞台。舞台上的電子大屏幕正在追溯無人機發展史,從民用到商用,從軍工到農業領域......隻是視頻的右上角始終掛著則安無人機的標識性logo。


    許澤南半蜷著的掌心裏,殘留著兩個孩子握過的餘溫。牽過泡泡的那隻手有些黏膩,他垂下眸,手心裏正臥著晶瑩光澤的水漬。


    無人察覺之時,許澤南的眼尾微微上揚起,嘴角翹起個好看的弧度。他打開奚言給他準備的手提包,不算輕柔地扯開濕巾包裝,抽出一張濕紙巾,然後狀似無意地拖過兒子的手。


    濕紙巾填入泡泡的掌心,他低頭替他擦拭汗水的動作又輕又緩。


    兒子的手型與他的相似,瘦瘦的、長長的,像白蔥段一般筆直。


    泡泡的注意力被轉移,卻在父子二人視線相觸的那一刻,一觸即離,閃躲著,他又看向舞台去了。


    許澤南的笑意就更明顯了。


    他用同樣的方式給女兒也擦了下手。小繁貼心地摸出塊巧克力,說:“謝謝叔叔。”


    許澤南:“......”


    女兒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這個始終未得到認可的爸爸身份。還有,她的口袋裏到底藏了多少甜食?


    隨著主持人主持環節的不斷推進,開幕式高潮震撼迭起,曆屆比賽的精彩瞬間一幀一幀在熒幕上閃現,青少年專注於科技創新的剪影,汗水與榮譽,拚搏與淚水。


    一架架無人機駛過頭頂,館內的燈一下子滅了個精光。隻有在浩瀚的宇宙下,無人機列隊在表演蜿蜒起伏的藝術造型。


    最終無人機列隊,在高處的宇宙天幕下盛開呈現——【預祝第五屆全國青少年無人機大賽圓滿成功】這樣的字眼。


    開幕式典禮落下帷幕。


    各項細分賽陸續而又緊張地抽簽開展起來,觀眾漸漸離席,進入分賽場。


    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泡泡仍一動不動地坐著。


    許澤南也坐著,他靠在椅背上長腿屈起,把兒子拿捏得死死的:“怎麽樣,表演精彩嗎?”


    泡泡誠實地連連點頭。


    許澤南又偏頭看向女兒,等待著貼心小棉襖的讚溢之詞。


    一旁的小繁卻撅著嘴,歎了口氣:“叔叔,你想聽真話還是想聽讓你感覺到開心的話呀?”


    許澤南已經對叔叔兩個字免疫了,他甚至能夠當成是和女兒之間的一個小樂趣了:“……乖,叔叔想聽真話。”


    “小繁寶寶覺得還沒有舞台劇好看呢。”


    許澤南忍不住嗤笑一聲。


    他自然地牽住兩個孩子的手,離開之前,他又看了看今天始終空著的那個座位,奚言她沒有來,至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許澤南收起轉瞬即逝的情緒,笑著對女兒說:“行,下回帶小繁寶寶去看舞台劇。”


    “小繁要看綠野仙蹤哦。”


    “好,就看綠野仙蹤。”


    -


    奚言按照吉時準點兒接了父親出院,一路上,父母都在想方設法地套她話,打聽那個男人是誰。


    為了避免車子調頭重返醫院,奚言心一橫,選擇了裝聾作啞。


    奚母、奚父也自己的想法,他倆心想,女兒這會兒不說,等會兒回了家,他們自己看不就行了嗎?那麽一個大活人,她還能藏得住、揶得住的?


    結果——


    三個人到家以後,老兩口的希望落了空,笑容逐漸消失在嘴角,因為,他們發現家裏沒人。別說男人了,連兩個孩子也不見了。


    奚母沉下臉問:“我們家泡泡和小繁呢?”


    奚言淡淡一笑:“看比賽去了呀。”


    奚母的神色一緩:“是那個想給我家兩個孩子當後爹的男人帶去的?”


    不等奚言回答,奚父和奚母他們像是默認了後爹這件事情一樣。奚父甚至隔著房間門,躺在床上扯著嗓子問:“那我們孩子的後爹今天什麽時候把孩子帶回來?我要不要出去買點菜招待一下孩子的後爹?”


    “就你這樣癱著,買什麽菜?”奚母嫌棄地向臥室飄過去一個眼神:“我去買。”


    奚父又扯著嗓子:“那讓他們早點回來,別讓我們家泡泡和小繁餓著了。”


    奚母奚父這一番話倒是提醒奚言了。


    等會兒比賽結束以後,許澤南是要把兩個孩子送回家來的,那麽......


    父母是極有可能和他碰上麵的。


    這要是許澤南真是兩個孩子的後爹,那倒還好說,父母肯定客客氣氣地招待他,說不定他從此就成了她們家的坐上客。


    可關鍵是,他不是孩子的後爹呀!


    父母要是得知他是孩子的親爹……


    奚言倒也不是怕別的——


    主要是怕把她爸再折騰到醫院去。


    退休老教師,教體育的,經不住這麽折騰的吧。


    奚言這邊還在腦補呢,急性子行動派的奚母,這就要拿了包出門去菜場買菜了,被眼疾手快的奚言一把攔下:“那個,媽媽,爸爸,我先出去一趟。”


    “啊?”奚母:“你剛才沒說要出去啊?”


    奚言:“現在要了。”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接了孩子就回來。”


    哦。原來是去接孩子。


    奚母順口一問:“孩子他後爹一起回來嗎?”


    奚言順口一答:“不。”


    走出電梯廳,下了樓,奚言才反應過來。


    什麽孩子後爹?她是不是太順口了一點?


    -


    奚言並沒有立刻去學校科技館接孩子。


    主要是因為她要是去了,就得和許澤南一塊兒站兩孩子身邊,落在同事眼裏倒真成了一家四口的溫馨畫麵了。


    況且,現場他們公司的員工也有不少在場,她不想成為爭議的焦點。


    奚言準備在快要閉館的時候去接孩子回家。


    這樣就不會發生父母和許澤南見上麵這種事兒了。


    突然感覺到自己閑下來了,奚言一條直道開到了林周的宿舍。說是宿舍,也就是酒吧,隔了個loft。


    這會兒酒吧不開門。


    林周在臥室裏大睡特睡。


    奚言打不通她的電話,直接掏鑰匙開了門。


    遮光窗簾拉得嚴絲合縫,客廳裏光線很暗,奚言踩到個酒瓶,腳下一滑,差點兒摔倒。還好她反應快,及時扶著沙發才把自己穩住。


    奚言摸上牆壁上的燈,摁開。


    這一看客廳裏,驚得她頭皮發麻。


    這女人最近過的是什麽日子?


    到處亂丟的髒衣服,酒瓶子,外賣盒飯,泡麵零食,還有壓在圓幾上的打火機、煙和零錢。


    一個人獨居也不能把家住成這樣。


    奚言深吸了口氣,拉開窗簾給她收拾起客廳來。


    髒衣服丟到洗衣機,垃圾袋下樓送了三趟才丟幹淨。


    洗衣機運行,奚言脫了外套拖地。


    等客廳裏收拾得差不多幹淨了,林周也穿個吊帶人字拖從樓上下來了。


    她二話不說,就從背後抱住了奚言,吸著鼻音道:“奚老師,有你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嗎?這個家已經有兩周沒有人打掃過了。”


    奚言抬手拍了拍她圈在脖子上的手臂,以示安撫:“你最近怎麽了?怎麽把家裏搞成這樣?”


    林周鬆開奚言,徑直走到沙發邊坐下,翹起伶仃細長的腿,敲支煙銜在嘴邊,點燃渡一口,才故作深沉地說:“我失戀了啊。”


    因為失戀,所以打掃衛生的人走了。


    林周換男人的速度堪比男人換衣服的速度,奚言對此見怪不怪:“……這次是跟誰失的戀?”


    “就那個樂隊主唱啊。”


    奚言對酒吧的樂隊主唱還有點印象,她點了點頭:“那你這分了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之後還怎麽一起共事了?”


    “我找了新的樂隊主唱啊。”林周輕飄飄的:“把他給辭了。”


    “嗯?”奚言眨眨眼:“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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