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沉沒的遊艇上,齊汝歌、陸合湛、謝玉樹等人幾乎忘記了自己正隨著即將沉沒的遊艇在下墜。


    他們抱著欄杆、柱子等部件勉強維持不被甩出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海麵。


    於千越他們縱身一躍,身影在浪潮中瞬間消失,比往海水中扔下一個石子還要不起眼,誰也探查不到下麵如今的情形。


    懸浮攝像器早在他們下去的第一時間就被激浪拍打陣亡,接下來,他們將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得知隊友的情況。


    “千越太猛了……這回,封哲南也是夠有魄力的。”花飛飆:“這麽凶的漩渦,說跟就跟了。”


    齊汝歌道:“刮目相看。”


    “都別擔心,”盛連雲道:“千越一向心中有數。”


    話音沒落,翻天的浪潮所卷起的漫天水霧將遊艇包裹。


    陸合湛頂著被海水嘩啦啦淋成金毛犬的頭,“你說這話時,你自己心裏虛不虛?”


    “……操,”索性小蜜蜂攝像器在隆隆的浪潮聲中已經收錄不進他們的聲音,盛連雲肆無忌憚開罵:“溫煜祺就是個神經病,以後剿滅神經病窩點的行動我踏馬一定要爭取參與。”


    嘩——


    一束束藍色的牽引光束落下,五艘飛行艙按戰隊區分,自動識別目標,將遊艇上所有選手同時拉扯上去。


    咚!


    齊汝歌等人剛進入飛行艙,一顆從天而降的焦黑巨石狠狠砸在艙體上,將飛行艙砸得猛然偏移。


    滔天巨浪近在眼前,飛行艙撞入卷起的浪花下,眼看就要被海嘯吞噬。


    嘩——


    陡然間,又一束牽引光束落下。


    一艘銀色的飛行艦從雲層之中現行,拖拽著飛行艙迅速上升,直到脫離原本浪潮範圍。


    ……


    溫煜祺釋放出所有精神力,在激烈的浪潮中朝漩渦的相反方向遊去。


    s級的精神力抵抗這種程度的漩渦引力非常勉強,但在精神高度緊張,腎上腺素瘋狂分泌的當下,稍微能撐一會兒。


    隻要能撐過這一段,遊過一公裏就夠了。


    溫煜祺身體中的芯片隱隱震動,正告知著他,距離目的地並不遠了。


    隻要到達那裏,他就能獲得一定保障,風險程度大大降低。


    至於其他人……溫煜祺咬著牙想,不知道於千越的能力能撐多久。


    即便她能短時間控製自己在洋流漩渦中不受傷,但深海可不比地麵。


    沙漠龍卷風也好,冰淩瀑布下的風旋也好,都有一個前提是危機之外就是相對安全之地。


    海底不同。


    漩渦之外,還有深淵斷崖、暗流、深海巨獸,且上麵的海嘯不知要持續多久,她無法保證短暫脫離危機之後,會不會麵臨更嚴峻的情形。


    總體還說,如果不能像他一樣提前有所準備,所要麵對的情形很不樂觀……在這種深海動蕩中,就算想結束都不行。


    想到這裏,溫煜祺在這種無比緊張的情形下都有些想發笑。


    封哲南那傻子是怎麽想的,沒有s級精神力,也沒有特異能力,竟然也敢跟著跳下來,要知道,於千越都自身難保。


    他有短暫的留意到,那家夥一下來就不受控的直奔漩渦而去了,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不過,如果於千越真的出事,就可惜了啊。


    溫煜祺暗暗的想著,沒能把她拉攏進組織,實在有些不甘心。


    如果是以往其他人,在這種高危情形下沒了也就沒了,反正死人不能為組織所用,也不能再與組織作對,並非不能接受。


    況且,之前組織一直想除掉她來著。


    可她的能力實在有些強。


    溫煜祺想,她的星獸血脈,配合他得來的植株基因,日後將能得到多大的利益啊。


    不如……一會兒得到保障後,再冒些風險回來看一眼,試試能否把她救出來?


    溫煜祺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


    作為[星權]的核心成員,他雖不懼風險,卻向來隻願為了自己去承受,一貫的觀點就是‘為了其他人而冒險是傻逼行為’。


    不不不,他承擔風險可不隻是為了救她。


    隻不過是為了將人拉進組織,順帶扳回一局而已。


    是了,之前他被異種生物帶走,她出手去救他,定然引起了大量星網觀眾對他反感。


    正好——倒不如他也去救一回於千越,等這輪結束後,定要讓她親口在采訪中感謝他出手相助。


    就這麽辦。


    思索間,溫煜祺的一公裏距離已經遊過了大半,精神力快要耗盡的當下,漩渦的拉扯影響力也在逐步降低。


    就快到了。


    溫煜祺加快了速度。


    封哲南不停下墜,水壓隨著下降而逐漸加強,他卻仍未弄清楚是什麽在拖著他不斷下沉,深淵暗流的引力?未知星獸的吸噬力?[星權]組織的設備牽引力?他不得而知,越是不知道會遭遇什麽,越是令人焦慮。


    期間,他幾次三番試圖掙紮,可a+的精神力根本無法撼動分毫,他仍在不停下墜。


    一百米,兩百米,三百米,周圍已是漆黑一片。


    他能做的,也隻有用精神力緩解強水壓帶來的不適,內心則隨著消失的光線陷入絕望。


    突然,封哲南感覺到下墜的趨勢停了下來。


    前方一個氣泡襲來,不容抗拒的將他包裹進去。


    水壓頓時消失,渾身一輕,他甚至完全脫離了冰冷的海水,身處空氣之中。


    封哲南心頭微凜,精神緊繃。


    “我沒想到,會是你。”


    一道聲音被精神力送了過來。


    緊接著,一道同樣籠罩在氣泡中的身影靠近,出現在封哲南的精神感知範圍內。


    他的樣貌出現在封哲南腦海中。


    一身紋絡精美繁複的製服,身材頎長,姿態優雅,深邃五官中一雙通透眼眸格外令人矚目。


    他身上有種令人見之難忘的獨特氣質。


    封哲南立刻反應過來,這是當初在冰淩懸崖、以及不久前觸手生物出現時,兩次出手直奔於千越的那名特異能力者。


    也是陸合湛所說的來自帝國,身份需保密的人物。


    那就不是敵人。


    封哲南緊繃的精神霎時放鬆,瞬時反應過來,“是於千越請你出手來幫我?”


    隻能是如此了,否則,對方不會如此精準而迅速的在他落海的第一時間出手,將他帶離漩渦。


    從自以為必死的心境煉獄中一瞬間回到人間,封哲南心頭狂跳,劫後餘生的驚喜和難以置信的震撼交織在一起,複雜到無法言喻。


    所以,一直牽引他向下的,是對方的精神力?這得多強悍的品階,才能做到如此地步!ss級嗎?或者是……sss?!


    對了!


    封哲南忽然想起,於千越之前並非完全沒有提過這件事。


    她是怎麽說的來著?


    輕描淡寫的提了一句:‘我提前也計劃了一些安排’。


    不過緊接著就說了‘但由於接下來的事不可預料,風險仍處於不可控狀態’。


    嗯,在後半句的警示下,前半句顯得如此輕飄飄,仿佛她的計劃安排並沒有什麽把握,還是得做好獨自抗風險的準備。


    所以哪怕於千越說了要信任她,他也硬是在下墜的整個過程中,都沒將這種情形跟她的計劃聯係到一起。


    ……太過謙虛了吧於千越!能讓這種品階的能力者出手,幾乎等於萬無一失啊。


    “多謝,”封哲南道:“我還以為墜落下來必然會……”


    話到一半,他忽然反應過來。


    對方竟然也任他掙紮全程,直到完全落下來之前,寧肯多費些精神力,都沒有想過解釋一句?


    雖然,也可能他的那點反抗在對方看來微不足道。


    不過……更多的是不願解釋吧。


    封哲南神情逐漸僵硬,在感知中再次觀察對方表情,這才發覺對方眉頭微蹙,看著他的神情著實算不上開心。


    “我知道你。”路如許說道:“曾經跟於家定下婚約,卻為了假千金,長時間漠視於千越,在她能力覺醒之前,都沒有任何愧疚之意。”


    封哲南頭皮發麻。


    隻覺眼下的情景比之前往漩渦裏跳時更為艱難。


    這可能是他這輩子所經曆的最尷尬場麵之一。


    形勢受製於人,他在自尊和坦白之間掙紮了一會兒,很艱難才做出選擇。


    半晌,封哲南才道:“我很後悔。”


    “後悔並不能彌補曾經。”路如許凝重的聲音響起,“即便她看起來雲淡風輕,但你要知道,你做下屬可以,戰友可以,做伴侶卻早已失去了權利。”


    封哲南心頭微沉,陡然意識到了什麽。


    麵前這個身份神秘的人,頻頻在於千越會出事的時間點出現,已經說明了他對於千越的格外在意和關心。


    是什麽心思,一目了然。


    或許,之前大家心裏就有所猜測,隻是沒有人深入剖析的去想去聊。


    封哲南苦笑,“我怎麽可能還抱有這種奢望。”


    如果說之前是刻意回避去想,那麽這一刻被戳破,就是徹徹底底完全死心破滅了。


    一切變化的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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