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慎禮眸中閃過抹異色。他盯著顧馨之手裏包裹,問:“你做的?”


    顧馨之白他一眼:“當然啊——哦,我不會刺繡也沒工夫,就隻做衣服。要嫌棄你自己找人加上繡紋。”


    謝慎禮:“……不會,但不合規矩——”


    “你都站在這裏了還講什麽規矩啊?”顧馨之嫌他墨跡,往前兩步,往他手裏一放,“好了,可以走了。”


    謝慎禮愣愣然抱著包裹,不知道在想什麽。


    顧馨之在他麵前揮手:“喂~~回魂咯~~”


    謝慎禮回神,抓緊包裹,看著她,欲言又止。


    顧馨之擺手:“不用謝不用謝。”


    謝慎禮:“……”他深吸口氣,鄭重道,“顧姑娘親手所製衣衫,我定會好好珍藏。”


    顧馨之無語:“珍藏什麽?拿來穿啊。”


    謝慎禮似乎皺了皺眉,抱緊包裹,道:“嗯,如無他事,在下便告辭了。”


    顧馨之狐疑地看他兩眼,壓根沒法從他那棺材臉看出端倪,隻得擺手:“趕緊走趕緊走,我這裏忙著呢。”


    謝慎禮:“……”他抱著包裹,幹巴巴道,“那我走了。”


    顧馨之:“走吧走吧。”


    謝慎禮抱著包裹,慢騰騰走出莊子。


    候在外頭的蒼梧走過來,看到他手裏包裹,連忙伸手欲接:“主子,奴才幫您拿著。”


    謝慎禮胳膊一緊,冷冷瞟他一眼:“不用。”率先抬腳往外走。


    蒼梧莫名其妙,扭頭去看青梧。


    青梧無語,指了指莊子,無聲說了句“顧姑娘給的唄”。


    蒼梧恍然。怪不得。


    ……


    過了數日。


    鋪子裏再次送賬冊回來。


    她定的規矩,每七天,李大錢會將鋪子的賬目明細拿過來,她查驗一番,偶爾還要進城去點點貨。


    算下來,開業也快三個月了,她還沒做過產品分析呢。


    恰好賬冊過來了……那就開幹吧。


    錢款不說,顧馨之的鋪子貨品進出,是按照她上輩子的管理習慣,做了進出庫的賬,李嬸他們是下人,隻會聽她吩咐,倒也省了她解釋的功夫。


    有了這份進出明細,她做產品分析自然簡單。


    數據一整理,每樣貨品每月賣出多少、哪款產品銷量最好、哪款無人問津……全都一目了然。


    香雲紗自不必說,產品特性在那兒擺著,夏季正是好賣的時候,業績一點也不差。打六月底鋪貨上市,便廣受好評,每天限量促銷都全部清光。不管是高官富紳買的,還是同行搶走的,她都無所謂,反正真金白銀進袋了。


    還有成衣定製。開業時候拿下的單子,全都在上月清掉了,這倆月也陸陸續續有單,甚至開始有人預定秋冬款了。


    有這倆者帶頭,她的鋪子生意應該更好才對。


    但她發現,香雲紗是好賣,連帶綾羅綢緞也能賣一點,但其他產品。尤其是棉布等尋常人家要用的東西,竟然銷量不高。


    她的價格跟別的店鋪都差不多,甚至裝修更新穎、新產品更多,怎麽還招不住客人呢?


    她不理解。


    顧馨之瞪著自己做的數據表,皺眉半天。


    看來得去鋪子裏看看情況。


    想到就做。


    第二日一早,她爬上馬車,一路顛兒顛兒地趕往京城。


    這會兒還早,鋪子裏沒什麽人,李嬸幾人趁機在打掃,看到她到了,都有些驚著了。


    “姑娘怎麽過來了?可是有什麽事?”


    顧馨之見她們幾個或拿抹布、或拿雞毛撣子,再看鋪子裏窗明幾淨的模樣,滿意不已,笑道:“沒事,就過來看看。你們幾個住得還習慣嗎?有沒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


    李嬸笑:“沒有沒有,除了地方不如莊子大,別的都好。不過咱們幾個平日都要忙活,小不小的,倒是無甚打緊。”


    顧馨之也笑了:“那我要多努力了,爭取早日換個大鋪子。”


    李嬸等人都笑起來:“姑娘這般厲害,很快就有了。”


    顧馨之擺擺手:“最近鋪子生意怎麽樣?”


    李嬸想了下:“香雲紗每天一大早就賣完,帽子毛巾也每天都在賣,綢緞也能賣一點……都挺好的。”


    顧馨之:“那棉布呢?”


    李嬸愣了下,老實道:“這個賣得少。”她解釋,“來的人大都是各家采買的管事,棉布他們買的少。”?


    顧馨之摸摸下巴:“他們的下人不穿嗎?哦,這個不是重點……為什麽街坊們不來呢?”當然,這個街坊指的是京裏普通百姓們。


    “街坊啊……”李嬸想了想,又閉上了嘴。


    顧馨之看到了,忙問:“是不是有什麽情況?”


    旁邊的張嬸快嘴:“那些個街坊嘴裏不幹不淨的,誰稀罕他們過來啊。”


    李嬸忙拍她一下:“別胡說八道。”


    張嬸嘟囔:“本來就是,咱們好好兒開門做生意,礙著他們什麽事兒了?”


    顧馨之聽出不妥,收起笑容:“說說,什麽情況?”


    李嬸忙賠笑:“都是閑言碎語,哪敢汙了姑娘的耳朵。”


    張嬸也抿著嘴不吭聲了。


    顧馨之皺眉:“我說的話不好使了?”


    李嬸嚇了一跳,忙道:“奴婢不敢!”她猶豫了下,避重就輕道,“都是外邊人瞎傳呢,咱們清清白白的,不怕他們說。”


    顧馨之不想跟她拐彎抹角,轉向張嬸:“張嬸你說。”


    李嬸忙忙要去拽她,顧馨之厲眼一掃:“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李嬸一激靈,撲通跪下:“奴婢錯了,姑娘息怒。”


    顧馨之重哼一聲,盯向張嬸:“說。”


    張嬸看看跪著的李嬸,咽了口口水,吞吞吐吐將情況一一道來。


    原來,顧馨之這鋪子開張的時候,正遇上謝慎禮被禦史參本丟官。也不知這廝是真這麽受歡迎,還是有心人為之,總之,坊間很快便傳開了——


    傳她是狐狸精,在謝家期間,不守婦道、勾搭小叔,害得謝大人這般風光霽月、戰功累累的人都自甘墮落,為她神魂顛倒。


    顧馨之:“……”


    她終於明白,謝慎禮之前信中說京中流言蜚語甚多,是什麽內容了。


    合著這廝給她帶來的糟心事還在繼續呢?!!


    上回媒婆過來,她不應該看熱鬧的,她應該親自操棍棒打出去的!!


    第63章 苦命鴛鴦


    謝慎禮也不得空。


    他大張旗鼓讓人去顧家莊子提親納彩, 轉頭被人轟出來……別人家還沒反應過來,他那協助籌辦的先生、師娘先找上門來了。


    彼時他剛從莊上回來。


    一進門,許遠山便急急迎上來:“主子, 柳——”


    “你一大早去哪兒——”聽見動靜跟著出來的柳老瞪大眼睛,“怎麽穿成這樣?”


    謝慎禮頓了下,將懷裏抱著的包裹遞給許遠山,低聲吩咐了句“收好”,便轉回來,淡定行禮:“未料到先生前來, 學生失禮了。”


    柳老狐疑地打量他:“你穿成這樣去幹什麽了?”


    “怎麽了?”柳夫人跟著走出來, 然後也驚了,“慎禮?”


    謝慎禮拱了拱手:“師娘……學生出去辦了點事, 需要避人。”便算是解釋了。


    柳夫人也不多問,點頭:“沒事就好。”


    “什麽沒事?”柳老不滿,“媒人被攆出來了, 還沒事!”


    謝慎禮頓了頓,苦笑:“讓兩位見笑了。”


    柳夫人頓時心疼了:“誒,怎麽能怪你呢……顧家……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柳老也軟和下來,道:“站著幹嘛,進屋說話。”


    謝慎禮:“是。”


    三人進到屋裏, 下人送上茶水後,柳夫人便迫不及待問起來:“這是什麽情況?不是說你跟顧家商量好了嗎?”


    柳老也急巴巴:“對啊, 顧丫頭不像是這樣的人啊,她跟你不是、不是……那什麽嗎?”畢竟是讀書人,他含糊其詞, 沒好意思說明白。


    謝慎禮垂眸:“是學生自作多情。”


    柳夫人詫異:“前些日子還聽說她給你送了好些禮來著。”


    謝慎禮:“若是師娘查一查, 便知她對幾家親近知交都有這般。送學生, 不過是心懷坦蕩。”他垂眸苦笑,“我對她母女多番照顧,她若是不送,才是無禮。”


    柳夫人一想也是,頓時有些氣餒。


    柳老懷疑。他可是見過倆人相處的呢。他道:“上回我看她對你很、咳、不太客氣啊,仿佛很是熟稔,不像是反對的樣子。”


    謝慎禮掀眸:“她對先生會恭恭敬敬、客客氣氣嗎?”


    柳老:“……”還真不會。


    謝慎禮再次垂眸:“她是性格使然。她越是坦蕩磊落,襯得學生心中越是齷齪……學生愧對先生師娘教誨,這親事便作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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