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不讚同:“我一寡婦,能吃多少,留給我作甚?”


    顧馨之:“那我還就一個人,能吃多少?你知道我有多少錢,買地是盡夠的。”


    許氏遲疑了。


    “還有莊子。”顧馨之接著道,“這莊子也留給你,回頭在這裏蓋廠製布,都要勞您繼續管著。這樣,等我出嫁了,我們倆就算是合作,我出技術和資金,你出地和人,賺到的錢我倆平分。”這樣,許氏往後的生活也有著落了。


    身後的莊姑姑、徐叔皆紅了眼眶。說是平分,誰都知道許氏是占了便宜的,或者說,姑娘即便嫁人了,依舊打算繼續供養寡母。


    許氏也紅了眼眶:“哪有這樣分的道理——”


    顧馨之耍賴:“我不管啊,你要是不按我的安排來,我就不嫁人了。”


    許氏又好氣又感動又心疼:“你隻管出嫁就是了,娘還能餓死不成?”


    顧馨之白她一眼:“是誰從荊州回來時,都瘦成一把骨頭的?”


    許氏語窒。


    顧馨之軟聲勸道:“你知道咱家家底的,我肯定也會為自己考慮。這莊子田產留給你後,銀錢我可就不給你留多了,我都要拿去買田、準備嫁妝的,那麽多,別的不說,田產盡夠了吧?到成親還有好些時候,我還能賺更多,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許氏想到賬簿上的餘錢,猶豫了,接著又有些難過:“是娘沒用,哪家姑娘出嫁要安排家裏,還要自己準備嫁妝的?”


    顧馨之:“害,這不是說明你閨女厲害嗎?別人家的姑娘,想自己準備還沒辦法呢。我自己準備,就能可著我自己心意來安排了。”


    許氏依舊不展眉。


    顧馨之索性扯開話題:“娘,我是二嫁,是不是嫁妝單子不用這麽厚?”


    “誰說的?!”許氏頓時挺直腰杆,“就算是二嫁,也是堂堂正正嫁出去當正室,一嫁有的,二嫁也不能少。”她想到那可惡如斯的謝宏毅,咬牙道,“甚至,我們還要比第一次要厚!”


    顧馨之迅速拿來紙筆:“我不記得我那些嫁妝了……娘你給列一列?我們參照著往上加?”


    “對!”許氏當即挽袖,“我給你列出來!”


    顧馨之暗樂,朝後邊抹眼淚的莊姑姑、徐叔扔了個得意的眼神,開始給許氏找茬:“都過了多久了,娘你要是不記得也沒事,我們可以問問莊姑姑和徐叔。”


    “誰說我不記得?都是我親自置辦的,我都記得牢牢的呢!”


    “是嗎?娘你別逞強,我不會笑話你的。”


    “這麽多話,還不磨墨?!”


    “誒誒!來了來了~~”


    ……


    九月二十,宜祈福、訂婚、求嗣。


    一大早,許氏左眼皮抽抽直跳,喜得她不停叨叨:“肯定有好事……哎呀也不知是什麽樣的好事……”


    顧馨之路過,扔下一句:“娘你這是封建迷信。”


    許氏朝她胳膊就是一掌:“什麽封見不封見的,別亂說話,菩薩聽見了會壞掉好運氣的!”完了趕緊雙手合十朝東方拜了拜,“小孩子亂說話,菩薩莫怪!”


    顧馨之翻了個白眼,走了。


    還沒走出院子,就聽見遠遠傳來驚呼聲:“夫人、姑娘——那、那什麽——”


    許氏嚇了一跳,顧馨之也停下腳步。


    水菱氣喘籲籲地衝進來,扶著門框:“那柳、柳老頭——哦不是,琢、琢玉書院山長、及山長夫人、聯袂前來,求見夫人,要、要跟咱家結親。”


    許氏:“……哈?”她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哦,是替謝先生來提親的?”


    水菱氣都沒喘勻,連連點頭。


    顧馨之咋舌:“竟然是柳老夫人過來?”她想了想,“謝先生來了嗎?”


    水菱點頭:“來了來了。”


    顧馨之喜上眉梢:“哎喲,可算能見麵了啊。”提起裙擺,“走走,去看看——”


    後衣領陡然被拽住。


    許氏沒好氣:“上兩回便罷了,這回是柳山長他們過來,正兒八經的議親,你去湊什麽熱鬧?”


    顧馨之:“……啊?”她悻悻然放下裙擺,“好吧。”伸手,“那,娘,您請——對了,記得別說漏嘴啊。”她指的是前兩次演戲之事。


    許氏瞪她一眼:“你娘又不傻?!”


    顧馨之縮了縮脖子:“我就提醒一句。”


    莊姑姑抿嘴直樂:“姑娘放心,事關重大,夫人會注意的。”


    許氏擺擺手:“行了行了,不耽誤你嫁人!”帶著莊姑姑風風火火趕往前廳。


    等人走遠了,顧馨之立馬眉開眼笑招來水菱:“來,交給你一件事。”


    水菱:“姑娘請說。”


    顧馨之壓低聲音:“你借著送茶的機會,偷偷去把謝先生請出來。”


    水菱:“!!”


    顧馨之自言自語:“長輩議親,他留在那裏也是礙事,還不如出來跟我暗度陳倉呢!”


    水菱:……姑娘,她是沒讀過什麽書,但她知道暗度陳倉不是這樣用的。


    第76章 年紀大了


    帶著任務的水菱一臉複雜地進去送茶。


    顧馨之在廳外偷偷摸摸張望, 沒等到好消息,卻等到莊姑姑走出來。


    莊姑姑帶著忍俊不禁的笑,朝尷尬的顧馨之福了福身, 溫聲道:“姑娘,夫人說要留柳山長夫婦用午膳,讓你去準備一二呢。”


    顧馨之打了個哈哈:“巧了,我正是要問這個呢……那我先去準備。”話未說完,腳底抹油溜了。


    算了算了,既然要留下來午飯, 總會有機會。


    顧馨之灰溜溜離開,轉道後邊廚房。


    這會兒約莫是巳時,確實該準備午飯了。


    七月的時候, 柳老過來混了許多頓飯, 許是因為年紀大,口味偏重。柳夫人想必應該差不離。


    而謝慎禮……他倆一起吃過好幾頓了,除了金明池那回,後麵幾次,她似乎都處於身體不適的狀態,回回他都將就自己吃清淡的,也不知這人口味如何——罷了, 能在戰場混幾年的,想必不挑食。


    這般想著,顧馨之便開始安排菜色了。


    莊子裏, 雞、鴨、蛋都是現成的,再讓人去村東頭的屠夫家裏買點骨頭和肉, 加上地裏現摘的瓜菜……骨頭燉湯, 肉紅燒, 雞清蒸,鴨做碌鴨,昨兒才做的叉燒肉切上一盤……好像少了點。


    她想了想,又讓人去河裏撈幾尾魚,直接香煎。


    再來兩份時蔬,一個涼拌一個清炒。


    七菜一湯,不太好聽……再殺隻雞做醬油雞,加份甜品南瓜丸子,湊成十道,完美。


    莊子的廚房不是什麽正經大廚,隻是在莊子裏矮個子裏挑高個挑出來的廚娘,平時燒個肉還行,真做席麵,她壓根應付不來。顧馨之往日想吃什麽,都得自己帶著做幾遍,她才能上手。


    今日有幾道菜廚娘沒做過,又是待客,顧馨之自然不放心,留在廚房盯著,新菜色更是直接下手。當然,也不需要她動太多的手,隻需要下鍋的時候動幾下鏟子。


    她這樣也不是第一次了,看到她動手,廚娘們依舊一驚一乍,緊張兮兮地護在旁邊,生怕她被油濺了、鍋燙了。


    等她搞定幾道主菜,支著沾油的手走出廚房,赫然看到道意外的身影。


    正冠端服的謝慎禮一手虛攏身前,另一手負於身後,端方肅然,斯文有禮。


    就是站的位置不太對。


    這般穿著,若是站在高堂廟宇,自然是合適的,奈何,此刻他身後一垛劈好的幹柴,幾步外還有雞在散步。


    顧馨之詫異:“你怎麽在這裏?”視線一掃,看到後頭縮著腦袋的香芹,頓時有幾分明白。估計是他的主意,她家丫鬟可沒這個膽子把人帶過來。


    謝慎禮沉黑的深眸盯著她看了片刻,視線下移,掃過她身上圍裙,落在她支著的手上:“要去洗手嗎?”


    “哦對,等我一會。”她幾步走到幾個月前改裝的水槽前,摸了把胰子搓手,香芹搶步上前,幫她舀水衝洗。


    洗幹淨手,顧馨之隨意甩了甩,問:“是前邊有什麽吩咐嗎?怎麽勞動你過來後邊呢?”


    謝慎禮盯著她濕乎乎的手皺了皺眉,翻出塊帕子遞給她:“擦擦。”


    顧馨之:“……你好麻煩哦。”接過帕子,隨意擦了擦,“現在可以說了嗎?是不是我娘有什麽吩咐?”方才都不讓她見人來著。


    謝慎禮見她捏著帕子,也不多說,隻道:“沒有,我出來走走而已。”


    然後走到後廚?顧馨之看著他,戲謔道:“不是說,君子遠庖廚嗎?”大家都知道這句話什麽意思,不過放在當下場景,就單純指下廚。


    謝慎禮:“人有溫飽,方知講究。”簡而言之,這說法就是吃飽閑的。


    顧馨之噗地笑出聲:“你這嘴可真損。”


    謝慎禮:“不及你。”


    顧馨之:“……我當你是表揚了。”


    謝慎禮眸底閃過笑意:“確實是。”


    顧馨之:“……”白他一眼,看了眼手裏帕子,疊吧疊吧,塞回給他,“謝啦,隻是濕了丟丟,別浪費!”


    謝慎禮:“……”


    顧馨之看了眼廚房,吩咐後邊不敢抬頭的管事嬸子,道:“剩下的都是做過的,讓他們看著弄。”


    “是。”


    顧馨之接著招呼謝慎禮:“走,這裏亂糟糟的,換個地方說話。”


    謝慎禮自無不可,緩步跟上。


    顧馨之拐出廚房,在小路邊停下,等他走上前,才與之並肩前行。


    除了落後數步的香芹,前後再無旁人。


    顧馨之壓低聲音:“你動了什麽手腳?好端端的,皇後怎麽突然召見我,還在我這裏下單子。”


    謝慎禮側頭看她:“為何猜是我?你籌劃的那場秋季新品展,京城何人不是津津樂道?”


    顧馨之:“少來,這種小事,哪裏會入貴人之耳?”


    謝慎禮:“許是阿煜提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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