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謝慎禮探手進來,“帕子應該涼了,換一塊。”


    顧馨之:“……”


    磨磨蹭蹭擦好身體、換了衣服,已經過了飯點。


    因昨日擺宴,家裏多了許多的菜肉,天冷倒是不怕放,但顧馨之想著材料多,倒是適合燙火鍋,也就定了這個。


    她在自家莊子習慣了定菜色,許氏都聽之任之,到了這裏,她一時半會還沒改過來。


    待下人將小炭爐、小湯鍋等端上來,顧馨之才想起來問上一句:“你不討厭吃鍋子吧?”


    謝慎禮慢條斯理挽袖,聞言道:“放心,我不挑食。”


    顧馨之:“那平日三餐、下午茶、宵夜,我拿主意咯?”


    謝慎禮動作一頓,神色詭異地看著她:“你一天吃這麽多?”皺眉掃想她胸腹,“吃哪兒去了?”


    顧馨之:“……”白他一眼,“我就這麽個意思,萬一哪天想吃了呢?”


    謝慎禮:“……你定就好。”


    水菱、香芹將各種切盤擺盤漂亮的碟子擺到邊上小幾。


    顧馨之詫異:“擺那麽遠幹嘛?放桌上啊。”掃過去一眼,頓了頓,“怎麽這麽多……把肉類先放上來吧。”


    水菱偷覰了眼謝慎禮,囁嚅道:“夫人,這仿佛不合規矩……”


    顧馨之:“……”扭頭瞪向謝慎禮,問,“這你家規矩?”


    謝慎禮皺眉:“我們家。”


    顧馨之連連點頭:“嗯嗯,我錯了,我們家。”然後笑眯眯繼續問,“所以,這是我們家的規矩嗎?”


    謝慎禮從她笑容中看出幾分威脅,非常識時務:“往後聽你的。”


    顧馨之滿意不已,朝水菱幾人道:“聽到了嗎?端過來……算了算了,這裏不用伺候,你們該幹嘛幹嘛去。”


    水菱、香芹躊躇。


    謝慎禮淡淡掃過去一眼。


    水菱凜然,立馬帶著香芹行禮退出去。


    謝慎禮等人走遠了,轉回來,道:“這倆丫鬟壓不住事,在家還好,出門還是帶夏至白露她們吧。”


    顧馨之正擼起袖子要去端盤子,隨口問道:“你不是不用丫鬟嗎?怎麽想起來買夏至她們回來?”


    謝慎禮頓了頓,緩緩道:“這倆丫鬟本就是買給你的,你娘不要,我才扔在府裏。”


    顧馨之:“……這樣子啊。”端起一盤牛肉,唰唰倒下一半,然後轉頭看他,“你要吃什麽?我一起放了。”


    謝慎禮眼睜睜看著她豪放地倒下一半牛肉,濺起數滴湯水,嚇得立馬托住她手中盤子,道:“我來。”


    顧馨之詫異:“你也要吃牛肉?我放了一半了,不夠待會再加啊。”


    謝慎禮將盤子擱到桌上:“夠了。”然後扶著她坐好。


    顧馨之不滿:“你幹嘛?我還沒放夠呢。”


    謝慎禮:“我來。”


    顧馨之眨了眨眼,從善如流,將夾肉的筷子塞他手裏:“呐,再放點丸子和菌菇,每種丸子都要啊。”


    謝慎禮:“……”這加下去,鍋子要滿了。


    顧馨之猶在催促:“快點啊。”


    ……罷了。謝慎禮無奈,捏著筷子慢慢往鍋裏加食材。


    顧馨之:“快點快點,好餓啊。”


    謝慎禮邊加邊掃視四周,朝邊上小幾點了點:“先吃別的填填肚子。”


    顧馨之掃了眼:“不,我要先吃肉。”她煞有介事,“吃鍋子先吃肉,是對火鍋最基本的尊重。”


    謝慎禮:“……你哪來這般多的大道理?”


    顧馨之老氣橫秋:“這叫生活經驗,你不懂。”


    年長她多歲的謝慎禮:“……”


    等他下好東西,鍋裏已經滿的快要溢出來。


    爐子裏燃著小火,估摸著還要一會兒才能吃。顧馨之將方才的話題拉回來。


    “你當時怎麽想著給我買丫鬟?”


    謝慎禮猶豫了下,避開某些話題,道:“東院那邊幾房鬥得厲害,我並不是要把你丟進去受磋磨。”


    顧馨之沒注意,隻白了他一眼:“沒差。”


    謝慎禮:“……”


    顧馨之以手托腮:“話說,二叔——咳,二哥被你拿捏住什麽把柄了嗎?他怎麽這麽聽話?要替你跑腿?”


    謝慎禮含糊不清道:“他與七叔公一起做些生意。”


    顧馨之:“不太合法的?”


    謝慎禮莞爾,老實道:“對。”


    顧馨之嘖嘖兩聲:“姓謝的真沒幾個好人——哦,你不算。”


    “嗯。”謝慎禮也不在意,見鍋子開始滾了,拿起勺子,慢慢攪動,省得那一鍋滿滿的東西溢出來了。


    顧馨之端著碗,一邊盯著鍋子,一邊問:“這麽大個爛攤子,你幹嘛一直管著?你跟你爹交換了什麽條件?”


    謝慎禮卻避而不談,看肉片滾熟了,給她夾了幾筷子,溫聲道:“不是說餓了嗎?”


    顧馨之也沒想究根問底,見他不答,便順著答:“餓死了……我自己來,你吃你的就行。”


    謝慎禮“嗯”了聲,又給她舀了幾個丸子,才開始給自己裝。


    倆人大汗淋漓地運動了一場,確實都餓,鍋子裏滿滿的肉片丸子,倆人分著吃完了,才算緩過勁來,開始慢慢下東西,邊吃邊聊。


    當然,大部分時間都是顧馨之說,謝慎禮應聲。


    顧馨之主要是問一問家裏的情況,比如府裏每季裁衣幾身、各處薪銀多少、每月員工吃用約莫多少銀子……


    謝慎禮是一問三不知。


    顧馨之:“……”她死魚眼看向某人,“你這些年是怎麽活下來的?”


    謝慎禮掩唇輕咳:“自有遠山他們安排……他有些地方也不太懂,仿佛是請教夏至她們地,如今你在,往後便交給你了。”


    顧馨之:“……”她懂了,“所以,回頭我按自己的方式來,不用問你了?”


    謝慎禮:“家裏自然都聽你的。”


    顧馨之:“……這話我記著了,先生言出必行哦。”


    謝慎禮:“嗯。”


    ……


    慢悠悠涮菜涮肉,一頓午飯吃了大半個時辰。


    顧馨之確認這廝沒有午覺的習慣後,直接把人攆出正院,幹嘛都好,反正不許一起進屋。


    謝慎禮滿臉無奈地離開,顧馨之在眾丫鬟驚懼緊張的目光中,關上門,好生睡了個午覺。


    ……


    隔天便是回門的日子。倆人一早回了趟莊子,陪許氏吃了頓午飯,又去柳家陪柳老夫婦吃了頓晚飯,這新婚便算過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倆人都窩在家裏忙活。


    謝慎禮在忙什麽,顧馨之不知道,也沒管,她忙著翻家裏的賬冊。


    謝慎禮說把家裏事情交給她,還真不是說虛的,不說花錢如流水的家裏,光是那盈虧不一的鋪子、莊子,不到一年的賬冊就塞了幾大箱——這年頭的記賬,可都是文字,一本看下來,眼睛都花了。


    顧馨之是不想管的,但府裏的情況,謝慎禮都一問三不知,那鋪子裏,估摸著也是差不多了。


    雖說這年奴才都是簽了身契的,但賣主的奴才,也不是沒有。旁邊還有幾房虎視眈眈、恨不得把謝慎禮啃下幾塊肉的“家人”。


    謝慎禮這般信任她,將全副身家都交過來……顧馨之沒法,隻得硬著頭皮上了。


    她是新上任,卻沒必要馬上就去踩點。先看賬冊,能知道各大鋪子的盈虧情況,銀錢、貨物的流轉,還有人員情況,心裏有數了,再去看店,才能心中有數,不至於被人蒙騙了去。


    因此,她一連半個月都窩在新家裏看賬,還用自己的方式將各鋪子的各類數據整理成表格,等整理完畢,每家鋪子的盈虧、進出、各種波動一目了然。


    然後便發現了點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


    顧馨之猶豫了片刻,捏著表格,去找謝慎禮商量。


    她這半個月不光看賬,每天還會抽空逛逛府裏各處,看看各處屋子院子有什麽缺漏、要不要修繕,還要看看大夥的工作環境、居住環境,將來好做調整優化……獨獨沒到過前院。


    成親那天,到處張燈結彩的,也看不真切,如今一看,除了挨著牆栽了幾株樹木,廊下擺著太平缸,別的都沒了,單調得一如謝慎禮那老古板。


    後邊好歹還有個小花園,雖然花木都枯萎了……


    她現在對謝慎禮的生活態度很是絕望,都不知道這人平日究竟是怎麽過日子的……


    她掃視著四處景況,心裏泛著嘀咕。


    前院雖大,走上片刻,也到了。


    今日是青梧當值,看到她過來,臉現詫異,急急迎上來行禮。


    “夫人大安。”


    顧馨之:“免了免了。先生在嗎?”


    雖然成親了,她還是習慣稱謝慎禮為先生,後者竟也不勉強她,她就心安理得地繼續了,下人們也都習慣了。


    故而青梧臉色不變,隻恭敬道:“在的在的。隻是先生們也在,恐不太方便,請夫人稍等片刻,奴才進去問上一問。”他口中的先生,是謝慎禮養的幕僚。


    顧馨之也不懂他一個無業遊民為啥要養幕僚,不過想到他年紀輕輕就能官至太傅,想到應該比她清楚長遠,便沒有多言,隻每天安排好諸位幕僚的衣食住行。


    聽青梧這般說,她恍然回神,道:“若是不方便就算了,飯點我再跟他說吧。”是她著急了,謝慎禮每日三餐都回正院跟她一塊兒用,哪用得著找過來。“我先回去了,你別告訴他我來過——”


    “怎麽了?”低沉嗓音由遠而近。


    幾人回頭,便看到謝慎禮走下台階、兩袖生風地快步過來。


    顧馨之眨了眨眼,看向他身後的書房……是從窗戶看到這邊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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