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不接他的話,大寨主說少主會去京城,肯定會去。


    “大寨主還吩咐屬下帶來這個。”雲飛將背後的長匣子打開,取出謝家的家傳苗刀,後退一步,躬起身雙手奉上。


    謝攬微微蹙眉,盯著他手中的苗刀,眼眸中流露出奇怪的神色。


    雲飛心裏忐忑不安。


    大寨主說人手他會收,刀不一定。


    若執意不收,拿去給少夫人。


    “少主……”雲飛小心翼翼地道,“大寨主說讓您帶著防身,但千萬不要和對手硬碰硬。”


    雲飛話還沒說完,手中霍然一輕。


    隻見謝攬從他手中搶了苗刀握在手中,將雲飛嚇了一跳。


    “少主?”他怎麽看自家少主都不對勁。


    “你喊著他們跟我來!”謝攬交代雲飛一聲,轉身提著苗刀快步去追馮嘉幼。


    馮嘉幼已經走到了人煙稀少處,騎上馬正準備揚鞭,聽到聲音之後回頭。


    看著謝攬穿梭人群奔她而來。


    謝攬抵達馬前,亮了亮手中的苗刀,又以刀柄指了指身後的正追上來的隊伍,不情願地道:“我爹說我做事不能半途而廢,非得逼著我去京城。”


    馮嘉幼看一眼苗刀,又看向後方追上來的一行人,她隻能認出兩人,一人是大寨主身邊思慮周全的雲飛,一人是瞧上去呆頭呆腦但聽說身手矯健的哨兵少年小巴。


    他們穿著關內的服飾,相貌也並非異族人,估計都是黑水城流放犯的後代。


    謝朝寧想的周到,謝攬剛進玄影司,用自己慣用的人最好。


    隻要沈邱點頭,就說這些人都是從暗衛營調出來給他用的,不會有人懷疑。


    再一個,謝朝寧可能是怕謝攬在京城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直接去和齊大都督硬碰硬。


    想用這些手下牽製他。


    馮嘉幼其實挺不明白的,怎麽誰都想牽製他?


    至少她看到的謝攬並沒有張狂衝動到不顧一切,必須牽製住才行啊。


    或許她還是不夠了解他,也或許她之前就已經牽製住了他。


    馮嘉幼點頭道:“那咱們一起走吧。”


    繞了一圈,又和昨晚他的打算一樣了。


    雲飛將謝攬的馬牽來,停在後方等他,知趣的沒有靠太近。


    謝攬半響沒有動作,手指撚著馮嘉幼手邊的韁繩,都快將結實的韁繩給撚細了。


    “還有事?”馮嘉幼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


    謝攬仰起頭,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才說:“我想騎你這匹馬,之前從京城一路騎回來,我發現這是匹好馬。”


    “當然是好馬,我外公送我的寶物便沒有不好的。”馮嘉幼說著從馬上下來,“那你騎這匹,我去騎你的。”


    目望馮嘉幼朝雲飛走過去,謝攬繃緊了雙唇,將拳頭一攥。


    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闊步朝她走。


    馮嘉幼隻感覺背後有陣風,謝攬已經繞來她麵前,二話不說彎下腰,伸出左手臂圈住她的腿彎。


    隨他起身,馮嘉幼被提離了地麵,坐在他臂彎上,身體的慣性迫使她不得不朝他傾身,伏在他肩膀上。


    “你快放我下來。”從馮嘉幼這個角度,恰好看到雲飛等一群十八寨的人。


    他們一個個都睜大眼睛,看的她羞憤不已。


    抱就正經抱,這種強搶的抱勢是不是故意的?


    前方隋瑛當即就要下馬,被沈時行抓住:“人家兩夫妻的事情,你插什麽手?”


    隋瑛怒道:“兩夫妻就能欺負人了?”


    沈時行勸她:“你沒發現他們之前在冷戰啊,就小嘉這性格你還不了解?她對著敵人的時候冷靜的令人可怕,但對著親近之人脾氣倔強得很,你不使點勁兒,她敢和你冷戰到天荒地老,死都不回頭。”


    尤其是對他大哥,當年他大哥離開馮府之後,再見麵隻不過一次沒給她好臉色看,她就再也不給他好臉色看。


    即使心知他可能有難處,她也一句不問。


    哪怕私底下傷心的流幹了淚,表麵仍像個紮手的刺蝟。


    不然他大哥也不會變得越來越冷硬,與她之間也演變的越來越慘烈。


    沈時行並不是在指責馮嘉幼,關於他大哥,她絕對是個受害者。


    隻是怕她往後再吃苦頭。


    隋瑛朝他冷哼了一聲,卻沒有反駁。


    “放我下來!”馮嘉幼喊了半天沒用。


    謝攬不搭理她,單臂抱著她走回那匹千裏馬前。


    等他翻身上馬,馮嘉幼也被他扔在身前側坐。


    千裏馬猛地負重,不再老實站立,前後亂動著鐵蹄。


    馮嘉幼騎馬本就不多,側坐無法坐穩,隻能以雙臂攀住他:“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才要問你想做什麽?”謝攬壓低聲音,“你就說我們現在還是不是夫妻,你為何要這樣小心翼翼避著我?”


    馮嘉幼也壓低聲音:“你不是告訴我,根據你們寨子裏的規矩,兩夫妻隻要去你們母親河畔談攏,就能解除原本的婚姻關係?”


    “前提是兩人一起去拜過母親河,你我可曾去拜過?”


    謝攬提醒她,“你是不是忘記了,你我是按照中原規矩成的親。你是我明媒正娶來的妻子,全京城都知道。”


    馮嘉幼:“但是我們都知道……”


    “我不知道!”謝攬見她想脫離自己,朝前趴著去抱馬脖子,便踢了馬腹一腳。


    馬兒因為受驚而稍稍揚起前蹄。


    馮嘉幼驚呼一聲,又隻能撤回來攀住他。


    謝攬穩住馬,氣道:“先不說李似修靠不靠的住,就算他真是你要等的良人,你現在就開始對他表忠心,會不會太早了?”


    “你說的這是什麽混賬話,我表什麽衷心了?”馮嘉幼被他指責的氣惱,這話實在傷人,若不是前麵有隋瑛,後麵有十八寨的一眾人,她非得要給他一巴掌。


    謝攬質問:“那你是什麽?”


    他這幅咄咄逼人的模樣,馮嘉幼見過,但沒親自嚐過,心中生出委屈,咬著唇不語。


    “覺得我陌生是不是?”謝攬心裏比她還委屈,強撐著說,“你去問問後麵那些人,我的脾氣向來如此,我的耐心就隻留給我的媳婦兒,你非得離開我,我憑什麽給你好臉色看?”


    馮嘉幼想說誰非要離開他了,明明是他沒有下決心來留。


    但她現如今在眾人麵前被他這樣粗暴對待,心中又羞又怒,不想搭理他。


    真說惱了,在這鬧起來,她可丟不起這個臉,等稍後私下裏再與他理論。


    謝攬側身勾住她的腿彎,輕易舉起,小心翼翼將她放正了來:“我已經說過了,如果靠得住,我會放你去找李似修的。但在此之前,我一天沒寫休書,一天沒死在外麵,你始終是我的結發妻子,我就有責任照顧你。”


    說完,他回頭對雲飛等人喝道:“走了,啟程去京城!”


    雲飛一行人回應時險些將“少主”喊出口。


    被謝攬瞪了一眼,才慌忙想起來齊齊改口:“是,千戶大人!”


    第41章


    有問有答的才好。(修).


    因是下午才啟程, 太陽即將落山,又兼大雨,提前住進了客棧。


    謝攬從前常年在外跑,住店事宜都是他一手操辦。


    馮嘉幼和他住同一件房, 這關外的客棧環境都比較簡陋, 屋內陳設不多, 但還算幹淨。


    她先進了房間,站著不動, 等著謝攬關起門來給她道歉。


    結果謝攬回房之後將背後的刀解下來隨手一扔, 看也沒看她一眼,躺去床上, 枕著自己的手臂。


    馮嘉幼揣著情緒一言不發的在凳子上坐下。


    心口有些痛,伸手捂了捂, 手發麻。


    許久。


    謝攬撩了下床幔看向她:“ 客棧裏沒有卷宗給你瞧,你打算瞪著眼睛幹坐一夜?”


    從被他扛上馬開始, 馮嘉幼忍了一個下午, 實在忍受不了他這幅惡劣的態度。


    她起身質問:“你究竟在惱我什麽?我是真的不懂, 好端端的, 怎麽一夜過去, 你像是變了個人?”


    謝攬心道你可總算想起來了,“我昨天早上開始變, 你今天晚上才想起來問?若我沒有追上來, 那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問?”


    “我憑什麽要問你?”馮嘉幼拿起桌上的茶杯,給自己倒了杯水潤喉。


    前一晚難受, 他還知道哄, 夜裏她心痛的大半宿沒睡, 早上起來他還對她愛答不理的, 她招誰惹誰了,“總之不是我的錯。”


    “還記不記得我找你要刀那次?”謝攬這話已經在心中憋了兩天,“我本打算殺出京城回來西北。是你拚命攔我,還和我約法三章。你說你有心病,就是我們夫妻往後不可負氣分離,以免留下遺憾。我當時正是因為你這話才決定留下來,結果你呢,你自己可有放在心上?”


    當時他負氣要走,她詛咒發誓的留。


    現在他負氣說不回,她完全視而不見。他喝了一夜悶酒,第二天不多說話。她瞥他一眼,問都不問一句。


    原因想來傷人,從前她以為他是天命,現在的他對她來說,隻不過是個被舍棄的工具罷了。


    聽他提起約法三章,馮嘉幼喝水的動作猛然一頓。


    不可負氣分離,的確是她一直以來對夫妻關係的認知。原來很多道理說起來簡單,真正做起來並不容易。


    馮嘉幼意識到對著親近的人她很容易迷糊,越親近越容易迷糊。


    “是我錯了。”馮嘉幼從迷茫中驚醒,連忙擺正自己的態度。


    乍一聽她認錯,謝攬不太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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