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什麽事?”江晗的聲音微喘,好像是跑了步。


    “林喬說你的編程作業還沒交,讓你記得發給她。”


    聞言,江晗的態度冷淡下來,每次時衾主動找他,不是為了小組演講,就是為了作業。


    “林喬自己怎麽不找我,要你來問。”


    “她怕你。”時衾忍不住勸,“你能不能以後對她態度好一點。”


    江晗輕哼一聲:“我對誰態度都那樣。”


    他斂下眸子,也就對你有耐心,偏偏人還不領情。


    時衾小聲嘟囔:“算了,隨便你,作業你記得交。”


    “交不了,我在外麵玩。”江晗簡直像是個刺兒頭。


    時衾實在不想管他,但又覺得要向林喬學習,當一個友善的同學。


    她好心提醒:“這次作業再不交,你就要掛科了。”


    “掛就掛吧。”江晗一臉無所謂,“林喬要是樂意,就讓她幫我寫。”


    時衾有些生氣:“江晗!”


    “你別老欺負她。”


    要是江晗跟林喬提,說不定她真的會好心幫他寫。


    女孩的嗓音溫溫軟軟,抑揚頓挫地喚他名字,即使是慍怒的口吻,也一樣那麽好聽。


    江晗覺得自己有些上癮。


    傅晏辭一個人坐在餐廳裏,醒酒湯喝得沒什麽滋味,端著湯走到書房。


    他倚靠在門框,聽見時衾和江晗的對話,追著要人交作業,還關心他掛不掛科。


    之前他兩次看見時衾和江晗在一起。


    一次是在會所,江晗生日。


    小姑娘嬌憨地說要送他兩巴掌。


    一次是在公交車上,時衾父母的忌日。


    江晗陪她坐車坐了一路。


    傅晏辭想起晚上商寂說的話——


    “年紀小的,心不定。”


    到底還是聽了進去。


    他將碗擱在桌上,走過去。


    聽見響動,時衾抬起頭,才注意到他進了書房。


    “和誰打電話呢?”傅晏辭明知故問。


    “同、同學。”時衾不知道為什麽,對上他幽沉的目光,下意識含糊了過去。


    江晗在電話那頭,聽見了男人低緩沉沉的聲音,很有磁性,以及時衾那一聲故意生疏的“同學”。


    料想問話的人是時衾新交的男朋友,他自嘲地扯了扯唇角,直接掛了電話。


    同樣一聲“同學”,到了傅晏辭耳朵裏,卻帶上了另一層藏著掖著的曖昧含義。


    他眯了眯眸子,踱步至她麵前。


    男人的身形挺拔,擋住了頂燈光線,將她整個人罩住。


    時衾沒來由地慌張,向後退步。


    傅晏辭步步緊跟。


    “什麽同學?”他一邊走,一邊問,“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時衾咽了咽嗓子,訥訥道:“男同學。”


    “普通的同學還是關係好的同學?”


    “普通同學。”


    她被逼到了牆角


    “是嗎。”男人唇齒輕啟。


    “明明我也認識,怎麽不說他名字。”


    時衾麵色一滯,沒想到他原來是聽見了,那還問她和誰打電話。


    下巴被他捏住,時衾被迫仰起臉,和他對視。


    “嗯?”


    時衾眼睫顫抖,小聲地說:“我怕你不高興。”


    傅晏辭盯住她,目光裏透著審視。


    半晌。


    他輕笑。


    “怎麽會呢。”


    “你想和誰來往,是你的自由,隻要不刻意瞞著我就好。”


    時衾怕極了。


    尤其後背抵住的那張書桌,她在上麵吃夠了教訓。


    上次是說他老。


    這次她學乖了,趕緊點點頭:“我知道了。”


    傅晏辭垂眸,望著她目光清澈,聽話的不得了。


    他彎腰,在她唇上輕吻,像是表揚一樣。


    “衿衿,不準心不在焉。”他提醒。


    如果敢有其他的心思,他會一個一個掐滅。


    男人的聲音溫柔而清冷,卻透著十足的壓迫感。


    耳朵眼裏酥麻極了。


    她才沒有心不在焉。


    時衾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像是被逼到絕處的小動物的回擊。


    她反駁道:“你也一樣。”


    第28章 、月光


    周六吃過晚飯,傅晏辭接到了老朋友梅森的電話。


    梅森現在在京北大學執教。


    他和梅森在美國時,常常聯係,等回了國內,因為各自圈子不同,倒是難得一見。


    “我郵件發了你一些資料,你現在有空能去查收一下嗎?”梅森電話裏說。


    傅晏辭看一眼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小姑娘,起身進了書房。


    “什麽東西?”他先問。


    “一場車禍的行車記錄儀,我的學生之前找我幫她看看,有沒有自動駕駛係統的責任,但我畢竟沒你那麽專業。”


    傅晏辭打開電腦,郵箱裏有一條梅森幾分鍾前發來的信件,帶了不少附件。


    他點開其中的視頻。


    視頻播了幾秒鍾,傅晏辭眯了眯眸子,短暫沉默,他緩緩開腔:“怎麽這麽久遠的視頻翻出來給我看,是想考驗我的記憶力嗎?”


    聞言,梅森一愣:“你看過?”


    傅晏辭淡淡地說:“ngt自動駕駛係統發生的第一起事故。”


    “這麽說我想起來了。”梅森撓撓頭。


    半晌。


    “傅。”梅森正色直言,“我的學生說她親人是這起事故的受害者,我想給她一個準確的答案。”


    他頓了頓,略顯遲疑:“雖然這個係統是你架構的,但你現在已經不幫ngt做事了,能不能重新判斷一下。”


    梅森話裏的意思隱晦,但他們彼此都懂。


    在其位謀其職,那時調查出來的所謂真相,到底是利於ngt那一方的。


    傅晏辭關掉視頻,沒有再看。


    他的記憶力很好,更何況當年的視頻和原始數據,他看了不下百遍。


    “人為失誤,和係統無關。”


    倒不是他不肯承認錯誤,而是以事故發生時的天氣狀況來說,極端的暴雨,導致能見度極低,已經超出了當時自動駕駛係統的視覺識別能力上限,車禍難以避免。


    自動駕駛係統是可以有效降低事故率,但不能所有的交通事故發生後,都來怪罪自動駕駛係統沒有起效吧。


    當年事故發生時,ngt公司受到了不少競爭對手的惡意攻擊。


    因為當時隻有ngt率先做出來了自動駕駛係統並上市,而這一次事故,借著大眾對人工智能深層的恐懼,被刻意放大。


    傅晏辭作為係統架構師,被認定為是事故的負責人,首當其衝。


    雖然案件發生在國內,但沒有受到輿論引導,法院該怎麽判就怎麽判了。


    但在美國,說來可笑,曾經那些追捧他是少年天才的人,轉頭便指著他的鼻子,說他是凶手,是殺人犯。


    傅晏辭不太理解,也不怎麽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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