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夕嵐在京都暫無好友,倒是無人來找她的。班明蕊卻忙的很, 雖沒有推心置腹的, 但能說得上幾句的卻很多,她為著陪折夕嵐也沒出門,這些人就來找她。


    找她, 也不待見折夕嵐。因她上回在英國公府出了風頭, 班明蕊的這些小姐妹都不怎麽喜歡她。有一個還帶頭譏諷她身世卑微,所以會些獻媚的手段, 這才讓康定長公主青睞她。


    班明蕊就站起來虎著臉送客,??? 一群人不歡而散。


    等人都走了,班明蕊歎氣,“如今,你知曉我從前都跟什麽人玩了吧?”


    折夕嵐笑著點點頭, “大致能看得出。”


    班明蕊:“她們人還不錯, 但跟從前的我一般, 度量小, 還自大, 我改過來了, 她們卻沒有改過來,說話尤為難聽,捧高踩低的。”


    而後怒道:“也太過分了, 當著我的麵就罵你!至少要背後罵啊!”


    她哼哼的喝了一杯茶, “我再不跟她們說話了。”


    她說完看折夕嵐, 見她笑盈盈的看著自己,便問,“你怎麽不說些不必為了你得罪她們的話啊?”


    折夕嵐拿了個果子啃著吃,“你都已經這般做了,我再這般說,才是對不起你方才的得罪。”


    班明蕊就走過去,摸摸她的頭,“放心,都是酒肉朋友,不要緊的。”


    她伸長了脖子看外麵,“希望明日不要下雪,我們騎術好,到時候去打獵,壓著她們打。”


    可見心裏還是氣的。


    折夕嵐笑著抬頭,“那我給阿姐多獵一點吃的。”


    班明蕊低頭看她,然後狠狠的在她臉上揉搓了幾下,“你怎麽就不生氣呢!”


    折夕嵐被這突然來的揉搓弄得有些懵,果子肉在嘴裏來不及下咽,隻能閉著嘴,含住果肉,抬眼看她。


    “怎麽了?”


    她嘟囔道:“你搓我做什麽?”


    班明蕊看著她罕見懵懵的臉,覺得很是可愛,忍不住又搓了一下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又停下來,歎氣一聲。


    “你啊——別人罵你,你要生氣的。”


    折夕嵐很想說這其實沒什麽,京都這地界的小女娘罵人,都斯斯文文的,她一點感覺都沒有,不過看著班明蕊生氣的臉,她又隻能點頭。


    “我知曉了。”


    班明蕊這才滿意點頭,“記住了,下回她們再罵你,你就要罵回去!”


    “嗯!下回肯定罵她們!”


    折夕嵐吞下果子,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握拳點頭,信誓旦旦。


    但許是舉頭三尺有神明,碰巧聽見了她的信誓旦旦,又或者她這些年拜的神明實在是太多,便一個一個都來排隊滿足她的願望。


    第二日,她迎來了一次又一次的“誓言”。


    臘月十八,陛下壽辰。早晨,折夕嵐還收到了伯蒼帶來的易經問候。


    他捧著一個甜瓜吃,道:“表兄說的,臘月十八,宜出行。遇事不決往東南方向走。”


    “我問了,財運也在東方!”


    折夕嵐笑起來,“表兄這就能測運啦?”


    折伯蒼露出羨慕的神色,“表兄說,但凡這些書上的東西,他學起來都比別人快,也更有領悟。”


    這真是讓人羨慕。


    折夕嵐就覺得自己一直都是平平無奇的人,做什麽都要努力一些才能跟別人一般。


    她背著自己的弓箭往外麵走,“明蕊阿姐呢?”


    折伯蒼:“跟著姨母去見人了。”


    正說著,就見兩人回來,五夫人給了伯蒼一個雕琢精致的核桃酥,“我怕你舍不得吃。”


    折伯蒼自然舍不得,他看著小小核桃酥上雕刻著的牡丹圖,驚為天人,“這是吃的?”


    班明蕊:“特意給你尋來的,怎麽樣?”


    折伯蒼如獲至寶,坐到一邊研究去了——天爺,等他學會了,這能賣多少銀子啊!


    貴人們真會享受。


    五夫人就笑起來,“咱們待會先去朝聖,而後還要去狩獵,你把核桃酥裝個小盒子,待會眾人狩獵的時候,你坐在席位上慢慢看。”


    折伯蒼狠狠點頭,“好!多謝姨母和明蕊阿姐!”


    一群人說說笑笑出門,到了席麵上,他們的位置不前不後,也不顯眼。


    今日是個豔陽天,席麵便在外頭,沒有冬雪,人人席地而坐,隻不過墊子做的厚,也不是很冷,但到底不如帳篷裏暖和。


    這可真是遭罪。折夕嵐在皇帝沒來之前曾往偷偷往上麵瞧過一次,陛下和妃嬪們坐的就是凳子。


    她低下頭靜靜的等著,周圍的人也沒有說話,可見都是不願意發出吵鬧之聲的。


    到得辰時三刻的模樣,一群挎著刀的侍衛開道,太監和宮女位於兩邊,將兩邊的路擋得嚴嚴實實,皇帝這才帶著一群人出來。


    群臣跪拜,高呼萬歲。折夕嵐跪著等了好一會,低著頭不敢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見太監唱起。


    然後就不是她們這些人能說話的時候了。高台之上,先是太子領著眾皇子祝壽,一個個的說賀詞,從賀禮,足足說了半個時辰。


    再就是臣子們。不過也許是皇帝自己也不耐煩了,隻說了三四個大臣,他便擺了擺手,“好啦,諸位愛卿的心意朕領了,這便狩獵去吧。”


    他笑著道:“今年,朕倒是想看看,誰能狩得最多的獵物。”


    坐在他下首的太子就適時的接了一句。“父皇,往年有鶴臨在的時候,他是最為厲害的,年年第一,如今他是不能去狩獵了,兒臣聽聞,各家兒郎們蠢蠢欲動,都想爭個第一。”


    憑良心說,太子雖然不喜歡宴鶴臨,但是這話並沒有暗中擠兌。可皇帝這兩年本就不喜太子,他不喜歡誰的時候,便說什麽都是錯的。


    於是就冷了臉,道:“你說的什麽話!鶴臨是為了大黎才不能再騎馬狩獵,你卻心胸狹窄,還提及他的傷疤!”


    太子大驚,直接就跪了下去,皇帝卻還不依,罵道:“無論今日誰是第一,在朕的心裏,鶴臨都是狩獵最多的!”


    太子憋屈死了。他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但皇帝有一句話沒有說錯,他確實心胸狹窄,被當成奴才罵了這麽一頓,太子便把這股氣遷怒到了宴鶴臨的身上。


    他退回座位之後,對隨遊隼道:“往年你都是輸給他的,如今他都成廢物了,你難道還不能拿第一麽?”


    隨遊隼眉目都沒有動,“殿下,您又不是不知曉,即便是沒有他,臣在弓箭之上也是差於其他人的。”


    他是文臣,能在騎射上做到現在這種地步,已經是足夠讓人欽佩了。


    太子深吸一口氣,“難道就這麽算了麽?”


    他道:“孤可吞不下這口氣。”


    隨遊隼沒有回話。他的目光看向下方,看向了折夕嵐。


    她今日穿的很是素雅,一件青色不著繡花的衣裙,穿在她身上好看的緊。


    而後,她的目光看向了對麵的班鳴岐。


    班鳴岐的目光纏綿的很,像是說了一句什麽,她笑了起來,笑意燦然,十分舒適的模樣。


    隨遊隼輕輕的嘖了一句,心想,她一點也不懂他。這般在他眼皮子底下調情,實在是讓人嫉妒。


    太子此時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遊隼!你最近怎麽了,怎麽總是心不在焉的。”


    隨遊隼轉身,看向太子,“殿下,臣隻是在想,陛下今日這般在大庭廣眾之下訓斥於你,是不是四皇子又說了什麽。”


    太子:“你就想這個?這不是明擺著的麽?”


    隨遊隼:“臣的意思是,他說了殿下的什麽事情,才讓陛下大發雷霆。”


    太子就皺眉,“孤最近沒做什麽事情。”


    他歎氣,“父皇真是老糊塗了。”


    兩人小聲說話,身邊的人離得遠遠的,一點也不敢聽。皇帝碰巧看了一眼,冷哼一聲,跟下首的傅妃道:“小十四呢?”


    看著大兒子煩心,就樂意看看小兒子。作為最小的兒子,十四皇子十分得皇帝的喜歡。


    傅妃便招呼奶娘過來,將兒子抱給皇帝道:“剛還尋您呢,隻是壽宴上,怕他吵鬧,不敢抱過來。”


    皇帝就笑,“孩子鬧才是好的,太過乖巧反而不行。”


    他還說宴鶴臨,“你自小就不會吵,即便是老四和太子搶朕給你的匕首,你也乖巧的給他們。”


    “瞧瞧,如今還欺負你。”


    太子臉色頓時不好,倒是宴鶴臨笑著站起來,行了一禮,笑道:“陛下,您看臣如子侄,臣鬥膽,看太子殿下和四皇子也如弟兄般親近,彼時年幼,哪裏知曉君臣之分,隻想著兄弟情分,許是在您眼裏那是搶,可在我們三人眼裏,便是好玩罷了。”


    皇帝就喜歡聽這種話!果然笑起來,“好,好,你是個好孩子,坐下吧坐下吧,別累著了。”


    皇後坐在他身邊,臉色一直僵硬。她閉眼,再睜開,看向身邊的傅妃,“我聽聞前些日子師師那孩子的馬驚了,康定還替你查了,查出什麽來了沒?”


    傅妃恭恭敬敬的站起來,“長公主說沒有查出來什麽。”


    皇帝便有些不喜。大好的日子,說這些做什麽。


    誰知皇後話頭一轉,便聽她道:“我聽著是有姑娘救了她,騎術了得,也得康定的喜歡,是誰家的小姑娘?站起來本宮瞧瞧。”


    康定長公主嗤然一聲,“皇嫂,你又不會騎射,瞧了也無用,你也辨不出她到底多厲害。”


    皇後也沒生氣,笑道:“你這般護著做什麽,我隻是看看是什麽樣子的姑娘能入你的眼。”


    折夕嵐早在皇後說要看她的時候就站起來跪到中間來了。此時,眾人已???經都做好了去狩獵的準備,身上都背著彎弓,有的還挎著大刀。


    她沒有挎刀,隻背著盛長翼送她的長弓。


    一弓遮半背。她跪在地上,又一次感受到了萬眾矚目。第一次讓她不適,這次卻已經適應了。


    她靜靜的跪在地上,等到上頭兩位說完,這才道:“臣女青州通判折鬆年之女,拜見陛下,賀陛下萬歲無疆。”


    “賀皇後娘娘千秋永駐,賀長公主殿下安壽福延。”


    皇帝就笑起來,“起來吧。”


    是個機靈的小姑娘,不說其他,隻賀壽。


    他就回憶道:“青州通判?朕想想……”


    嗯……想不起來。他就問,“你是青州人?”


    折夕嵐搖頭,“臣女是雲州人。父親本為雲州州判,三個月前調任青州。”


    皇帝還是沒想起來。


    想不起來就不想,皇帝陛下從不勉強自己,正要擺擺手讓人下去,卻眼尖的看見了她身後背著的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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