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被卓茵茵帶到了蛋糕店,隻是卓茵茵和店員說了一下,遲穗就看到店員拿出一個早已包裝好的蛋糕。很難不讓人懷疑,這是卓茵茵早已預訂的。


    蛋糕上的草莓很鮮豔,卓茵茵切下一塊,先遞給遲穗。


    遲穗接下時,手肘帶過身邊的包,不小心將它打落在地。


    卓茵茵順手將包撿起來,還給遲穗時,目光在上麵多停留了一會。她說:“是那個男人送的?”


    遲穗點點頭,先吃掉了蛋糕上的草莓。


    平時它是被鎖在櫃子裏的,但是今天很不巧,陪伴遲穗許久的帆布包報廢,所以它重見天日,代替一天的帆布包。


    卓茵茵好奇地追問了一句:“那你們現在,感情好嗎?”


    她對於遲穗和那個男人之間的關係,感到費解。有些神秘,不像普通的男女朋友。


    遲穗想了想,大約是很好的,遲穗想到那天的日出,眼尾不自覺柔和地玩起來,她也是這樣回答卓茵茵的。


    卓茵茵用小叉子一下一下戳著桌上的蛋糕,糾結萬分,還是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那個男人,”她不知道溫斂的名字,總是用那個男人來替代,“我覺得他不是一個很好的戀愛對象。”


    遲穗剛剛彎起的眼角稍稍落下後,又很快揚起。


    “沒關係,我知道的。”她隻是,還是很喜歡他,就像喜歡年少時常常幻想的瑰麗夢境。


    蛋糕店對麵的高樓上的宣傳屏在夜幕中變換顏色,其中一個畫麵引起卓茵茵的關注,她叫了遲穗一聲,問在宣傳屏上的女生是不是她們學校的。遲穗順著卓茵茵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恰好宣傳屏已經跳到了下一則廣告。


    也不能說是廣告,是一則宣傳電影的宣傳片,是映著藍天白雲與綠葉的校園,看起來是很清新的校園戀愛片,也許就適合在春意萌發的四月觀看。


    遲穗想到上次和溫斂討要的獎勵,又惴惴揣測戀愛片溫斂會不會喜歡看。


    卓茵茵的注意力也轉到這則宣傳片上麵,在遲穗耳邊說著這個電影的火爆,連宣傳曲也成了近段時間的熱門曲目。她拉著遲穗手臂提議:“穗穗,要不要找個時間一起去看。”


    遲穗對她有些抱歉,因為卓茵茵剛剛還對溫斂表達過不好的觀感,她模糊了溫斂的名字,隻說了要和別人一起去看。


    可卓茵茵哪有不明白的,她放下手,還是氣不過,點著遲穗的額頭,說她戀愛腦。


    遲穗笑著,任由卓茵茵點著她的額頭。大約人一生之中總要有奮不顧身的時候,而遲穗將寥寥的奮不顧身,給了溫斂。


    她是在和卓茵茵一起回宿舍的時候,將這則宣傳片轉發給了溫斂,而溫斂的回複姍姍來遲,在第二日她幫高中生補完課才出現。


    那天補完課已經是晚上七八點鍾的光景,天色完全暗下來。原本不應該這麽晚的,隻是因為學生最近成績起伏大,遲穗就又多花了一些時間替他鞏固知識。家長過意不去,想要捎遲穗一程,順便請她吃個飯,被遲穗婉拒了。


    雖然拒絕家長時遲穗笑著說不餓,但是走到外邊時,迎麵一陣涼風過,她忽然就很想吃點熱的。


    這邊的別墅區也有超市與便利店,隻不過位置稍遠,步行過去的話,大約也要十多分鍾。但是這塊高級別墅區,夜晚也是明亮的,路燈盞盞,燈火通明。所以這十多分鍾的路程,並不讓人感到害怕。


    便利店裏貨架上食品滿滿,靠近收銀台裏放著關東煮和烤腸,但是店員卻不知所蹤。遲穗看著冒著熱氣的關東煮,耐心等店員過來。


    溫斂的消息就是在這時候彈出來。


    “喜歡這個?”


    四個字和一個問號,但遲穗已經能想象出他在手機麵前挑眉的模樣,或許也沒有挑眉,而是不帶表情地發出這一行字。


    遲穗笑著打下:很喜歡。


    便利店的玻璃門開合,清脆的電子音說著歡迎光臨,又來了一位新客人。遲穗從手機上抬起眼,可是店員還沒來。


    腳步聲在她不遠處停下,有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拿兩盒煙,萬寶路。”


    遲穗怔了怔,下意識地回頭,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


    胡振文也沒想到是她,微怔過後,笑著問她:“你在這裏打工?”


    遲穗想起上次也是在這個別墅區碰到胡振文,大約他就是住在這裏吧。


    “不是。”遲穗否定,她又看了看自己今天的穿著,套著一件藍色的背心,可能就是因為這件藍得透徹的背心,被胡振文誤認為店員了。


    收銀台後的房門開合,店員終於來了,她看到收銀台前站的兩位顧客,連忙道歉,又問他們需要什麽。


    遲穗稍稍側身,讓胡振文先說。她想要點關東煮,時間會更長一點。


    店員替胡振文拿了煙,又拿出明顯是加寬加高過的紙杯,幫遲穗放關東煮。


    胡振文拿了煙也不走,靠在收銀台邊,問她到底是做什麽兼職。


    可能是想挽回剛剛被誤認為店員的尷尬,胡振文才有了這麽一問。遲穗也沒有隱瞞,說了在做家教。


    胡振文將那兩包萬寶路在手中翻轉,看到店員拿出遲穗點好的關東煮,氤氳熱氣在那一杯關東煮裏升起,連帶著視線也都模糊了。他看了看遲穗,又透過便利店的玻璃門,看門外不遠處停放的車輛。


    “你做兼職的事,溫斂哥知道嗎?”


    這個問題,有一點交淺言深的味道。遲穗抬起眼,看了看胡振文。


    “是很重要的事嗎?”她說,“溫斂是否知道我做兼職。”


    胡振文將煙殼在收銀台大理石的邊緣敲了敲,眼鏡下的眼微微眯起。


    “很重要。”他的尾音上挑,“因為溫斂哥也住在這附近。”


    遲穗拿關東煮的手稍稍緊了一些,而後慢慢放鬆。她知道溫斂有多處的房產,在酒店也有長期的套房在,這塊別墅區,應該也是溫斂眾多的房產之一。不過胡振文說的確實沒有錯,溫斂知不知道很重要。


    她有那麽許多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其中有那一份可笑的自尊心就是,她不想也不願意出現在溫斂麵前的她,是苦苦掙紮著生活的她。


    遲穗需要在這份“平等自由”的感情裏,扯上一層層脆弱的遮羞布,好將自己看成也是和他一樣的存在。


    關東煮的香氣也縹緲了,手腳肺腑的涼意堆積,手心裏紙杯的溫度怎麽暖也暖不過來。遲穗將戒備武裝到了眼睛,眼前人不再有斯文的表象,而是洪水猛獸。


    “你過來和我說這些到底是為什麽?”


    胡振文看到麵前的女孩像是豎起了全身的刺,仿佛一隻紮手的刺蝟。


    好像嚇著她了,他想。


    他推了推眼鏡,讓臉上表情變得更溫和一些,才要說話,便利店清脆的電子音又響了起來。


    等在外麵的人進來,看了看怔在原地的遲穗,還有眼裏帶了絲懊惱的胡振文,勾起唇,笑了。


    “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溫斂似笑非笑地對他們說。


    作者有話說:


    明天入v,感謝支持,鞠躬。


    這周周六照常更新,休息時間挪到下周一~


    第17章


    胡振文轉過身,聲音更加溫和,這種溫和不是對著遲穗那種居高臨下的溫和,而是更謙卑的溫和。


    “剛巧碰到遲小姐。”他退後了幾步,離遲穗更遠一些,“閑聊了幾句,讓溫斂哥久等了。”


    胡振文聲音溫和,語調也平淡,是在簡單陳述一個事實,不夾雜任何感情。


    可惜溫斂沒有聽他說話,他隻是看著遲穗,然後抬起下巴,點點她手上的手機。


    “不是說想去看電影。”


    遲穗驚訝於溫斂的出現,沒想到他下一句,話題就跳躍到了電影。


    “嗯,是……”


    男人的視線清涼,是凜凜高山巔的積雪也不及的涼,可是落在她耳邊的聲音卻是溫柔。


    “今天陪你去看。”他彎起眉,在便利店的燈光下也是眉目如畫,“去外麵車裏等我。”


    遲穗躊躇著,她覺得氣氛不對,溫斂好像也有些不對勁。


    溫斂微垂下眼,眼角至眼尾的弧度像一條冷厲的刀鋒線。


    “不想去看了?”他又問了一遍。


    遲穗搖頭,走出去時,她小心地碰了碰溫斂的手。


    “我在外麵等你。”她說。


    守在收銀台前的店員慌張地左右看看,想找找附近有沒有什麽防身的道具,她可以拿來保護自己,又或者,可以阻止在店裏的兩個男人。


    不怪店員這樣想,任何一個人過來,都能感覺出此時氣氛的不對勁,像是被點燃引線的炸藥,還維持著最後一秒岌岌可危的平靜。


    在此時的溫斂麵前,說再多的話語想必他也聽不進去,胡振文從沒有一刻這樣後悔起自己的多嘴。


    他聽說過溫斂的傳聞,這位太子爺被接到的平京的那一年就摔死過自己養的短腳貓,隻因被別人摸了摸。傳聞真真假假,也許可信度隻有百分之三十,但溫斂的脾氣不好,卻是百分百。


    雖然近些年來風平浪靜,雖然溫斂時常掛著溫文有禮的麵具,仿佛他生來就如此。


    男人拿起他手上的煙,萬寶路的白色的殼子在燈光下反了光,晃得眼睛也泛疼。


    “這煙是不是千斤重,壓得你寸步難行。”


    溫斂撕開包裝,抽了一根煙出來,他咬在唇間,眼尾似還在笑著,聲音也輕,拿著煙殼在胡振文額上敲了敲,漫不經心的動作。


    “再有下一次,真讓你走不了路,看不了人。”


    他放下煙,直起身,眼裏是沉靜的黑,下麵的狠厲陰鷙被很好地壓下。


    “不開玩笑。”


    被抽了一根的萬寶路重新放回胡振文手裏,他看著手上的煙,聽到玻璃門打開又合上的聲音,電子機器不懂有什麽風暴產生,依舊歡送著客人。


    手上的關東煮冷了一半,遲穗不想浪費,仍一口一口吃了。剩下的竹簽和紙杯遲穗拿了塑料袋裝好,附近望去沒有垃圾桶,也沒處扔。


    這輛車看起來不像是溫斂的,遲穗看著前座的一小盆多肉,漫無邊際地想。如果這是溫斂的車,雖然坐起來柔軟,但陳設看起來一定是冷,會有許多鋒利的線條,像是誓要割破人的血脈。


    沒有讓遲穗想太久,溫斂在外麵打開了車門。他對遲穗說過來。


    遲穗依言下了車。


    “讓王叔去取車了。”溫斂手機的光線明明滅滅,時而照亮他霜雪般的側臉,沒能融化一分,可下一句還是在安撫她,“稍微等會。”


    遲穗躊躇著,更猶豫了。她悄悄地,看了溫斂好多眼,終究再走近一步。


    “溫斂。”她叫著他的名字,“你是不是不高興。”


    沒有用疑問句,她加了八成的肯定。


    男人在寂靜的夜色裏看著她,眉眼本是染了霜雪,可在這時倏忽就笑了。


    “嗯,我是不高興了,你要怎麽辦?”他半垂著眼,唇邊的笑意仿佛也蔓延進了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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