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旁人,他從小到大的老師,同學家長,別墅區的鄰居,他爸集團裏的人……他們或許也都這麽想。


    他不說,但心裏挺不是滋味的。


    今天不一樣了,原來他跟他爸還是有相似之處的,雖然是逃學,但也很有意思。


    他才知道,他不苟言笑的老爸居然也有這一麵,原來他小時候也這麽淘氣過。


    隻是有一點他不太懂,“既然不喜歡幹嘛要學?”


    又不是學校非去不可。


    聞言,謝以朝並沒有不耐煩,隻是用溫和的目光看著謝珩,道:“我當時也是個孩子,剛學琴的時候才六歲,做不了主。”


    謝珩又是怔了幾秒,再看向他爸的目光就和不久前的陸溪一樣,帶著深深的同情。


    六歲的小孩,被迫學琴,一彈至少是一小時,這也太不人道了吧?


    想想他六歲的時候,那可是呼朋喚友,滿小區的瘋跑,現在想想真是太幸福了。


    “爸你真慘,真的。”謝珩真誠的說,“我小時候要是認識你,肯定想辦法把你帶出來一起玩。”


    陸溪點頭,這回逆子可算是貼心了一把。


    就是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這不亂了輩分嗎?


    顯然,謝以朝也聽出來了,他斂了眸色,先是警告地看一眼謝珩,似笑非笑地說:“那我可真是謝謝你了。”


    見謝珩有所收斂,他這才清了清嗓子,淡笑著說:“其實也沒那麽慘,現在想想我也不後悔,要是那時知道以後有機會彈給你們聽,肯定學得更用心些。”


    陸溪眼底都是笑意。


    謝以朝最近可真是太會說話了,都說到她心裏去了。


    要是謝珩不在這裏,她簡直要把這句話當情話來聽,然而藍毛逆子在,氣氛有種說不出的溫馨,她心裏同樣暖洋洋的。


    接下來,謝以朝帶著陸溪和謝珩在房子裏上下三層參觀了下,陸溪還特意要求去看那個小溫泉池。


    能看出來,她對這裏最感興趣。


    “馬上天氣冷了,最適合泡溫泉,你要是喜歡,我們很快就能搬過來。”謝以朝站在一旁,看著開心地圍著池子欣賞的陸溪。


    陸溪停下來,輕輕歎了口氣:“好是好,不過這裏離小珩學校有點遠。”


    開車的話,也得一個小時,要是早上堵車,謝珩六點就得起床。


    謝珩其實無所謂,看陸溪是真的喜歡,他聳聳肩,正要說他已經習慣早起了。


    卻聽見謝以朝淡聲開口:“他男孩子,這個年紀就該多磨煉,讓他早起,或者住校去。”


    謝珩:!


    他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不是……他爸是不是太絕情了?剛才還溫情脈脈小劇場,怎麽說翻臉就翻臉?他果然是撿回來的吧?


    謝珩垮著狗狗臉,眼神非常怨念。


    陸溪今天心情好,她本來覺得搬不搬家都無所謂,可這套房子實在太合她心意,自帶鋼琴和溫泉池,累了泡個溫泉,再安排日理萬機的謝總給她彈首小曲陶冶情操,這不是神仙般的日子?


    她是真的動了心。


    謝以朝哪有看不出來的?他見狀,也明白點到為止的道理,便不再說什麽,不然顯得他太急切,搞不好會起反效果。


    三人從房子裏出來,開車回家。


    這裏也是一處別墅小區,房子比他們現在住的地方少一些,更開闊,而這套房子比較靠裏,更為幽靜,開車出來,要經過一條寬闊的車道,旁邊兩側可供人步行。


    也是晚上散步的好地方。


    陸溪看著窗外,路邊種植著各色不知名,卻很具觀賞性的植物,看得很入神。


    不巧,就在這時,她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前方走來一對中年男女,女的走在前麵,健步如飛,臉色陰沉得快要滴下水來,男人很快跟上來,拉住她的胳膊,小聲爭執著什麽。


    正是她的叔叔和嬸嬸。


    陸溪愣了下。


    車窗緊閉著,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但兩人臉色這麽差,一看就知道是在吵架。


    陸溪微微挑眉。


    還在小區裏,謝以朝車速不快,她此刻要是開窗,準能聽見他們在吵什麽,然而陸溪沒興趣,隻是看了眼,便移開視線。


    “沒想到他們也住在這裏。”陸溪嘟囔了句。


    她想搬來這裏的心思忽然淡了。


    謝以朝從後視鏡裏看了眼,他自然也認得陸粵華和岑雲。


    他側眸望著陸溪,注意到她淡下來的神色,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得一緊,再掃向後視鏡的眸光冷了下來。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麽一來,恐怕搬家的計劃還能往後拖……


    謝珩完全沒注意到老爸和陸女士間的暗流湧動,他順著陸溪的目光,看到那兩人,他也愣了下。


    從輩分上,他得管他們叫叔姥爺和叔姥姥,可他從來沒叫過,因為很少碰麵,兩家也不親近,幾乎不走動。


    謝珩感覺不對,看到陸女士的表情,他挪著屁股,探頭湊到前座,手指戳了下陸溪的肩膀。


    表情有些緊張地問:“怎麽了,你不喜歡他們啊?”


    陸溪笑了笑:“也談不上,就是不親近。”


    說不喜歡有些過了,畢竟是從小在叔叔家長大的,平心而論,叔叔嬸嬸也沒苛待過她,隻是有時候,親疏分明得有些明顯,但她也習慣了。


    總之,寄人籬下,就肯定有些不為人知的心酸。


    這些早就過去了,陸溪也不想提,尤其是在謝珩麵前。


    他現在正在青春期,三觀還沒完全成形,這些陳年八卦她不想跟他說。


    見陸溪敷衍他,謝珩悻悻地坐了回去。


    陸女士還當他是小朋友呢……


    不過,不管她怎麽想,反正謝珩是不喜歡這兩個親戚。


    有件事他記憶深刻。


    那是在他還小的時候,不到十歲,那次謝氏辦了一個慈善晚宴,他作為少東家,也被謝以朝帶了過去。


    這種大場麵總是很多人,全程一大半的豪門名流都在場,陸粵華和岑雲也在。


    謝珩那時候已經很叛逆,前一天在學校跟人打了架,被謝以朝訓斥了,心情很不好。


    去了後自己找地方坐下,誰跟他說話,他都臭著臉,愛理不理的。


    陸粵華和岑雲見了他,要摸他的頭,謝珩直接躲開她的手,扭開臉不搭理她。


    岑雲當場臉色就僵了。


    旁邊幾個他不認識的太太看到這一幕,過來笑著打圓場,說他就是個孩子,畢竟是謝以朝的小公子,脾氣大也很正常。


    這時,岑雲卻陰陽怪氣地冷笑一聲,轉頭的時候壓低聲音說:“真是跟他親媽一個樣,都沒禮貌得很,我才不跟他一般見識。”


    那會兒陸粵華在她身邊,沒反駁這句話。


    謝珩那時小,聽到後,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氣得臉通紅,攥緊了小拳頭。


    可惜那會兒人已經不見了。


    但謝珩還是很生氣,直到現在他都耿耿於懷。


    就算他沒禮貌,罵他就好了,幹嘛連帶上他媽媽?


    從那以後他就很不喜歡所謂的叔姥爺和叔姥姥,以後看見他們,更是沒好臉色,有時他們來家裏,謝珩連樓都不會下,更別提跟他們打招呼。


    這幾年,倒是來得越來越少。


    陸溪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對了,下周是我爸媽的忌日,我準備去祭拜。”


    聞言,謝以朝點點頭,表情並不意外:“我知道,會讓人安排的。”


    他指的,是到時候祭拜需要用到的東西。


    這些年陸溪不在,祭拜的事都是他在做,很熟悉流程。


    謝珩看了眼手機上記的日期,才發現是快到了,他看了眼陸溪,舉起手,表情很乖地說:“我也要去,帶上我,我每年都去的。”


    陸溪表情緩了緩,靠在座椅上,臉上這才浮起一絲淡笑。


    她才知道,原來謝以朝這些年都會帶謝珩一起去祭拜她父母。


    她還有些慶幸。


    還好謝以朝沒直接當她死了,給她弄快墓碑什麽的,不然想想還挺詭異,現在她回來,還得把墓碑拆掉……


    她想到,也許祭拜那天會碰見陸粵華和岑雲。


    他們也不是傻子,一開始不知道,但時間久了總會察覺到她的身份。


    那也無所謂,陸溪本來也沒想瞞,隻是對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沒必要解釋。


    謝珩雖然恢複得差不多了,但出院時醫生叮囑過,至少還要休息一禮拜才能去上學。


    他算過時間,剛剛好,免得祭拜外公外婆那天還要請假。


    就在第二天,謝珩就收到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他的補考成績出來了,名次前進了五十七名!


    消息是一大早八點,學習委員發在班群裏,專門艾特他,他醒來後才看到,高興得差點從床上蹦起來。


    五十七名!


    比五十名還多七名!


    班群裏動靜也不小,他手指劃下來,就刷到幾十條消息,都在恭喜他這次成績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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