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溪摸了摸他背上,沒出汗,被子也是幹幹淨淨的,這才放心讓他睡下去。


    很快,管家拿了醫藥箱過來。


    他一見到躺在床上,燒得滿臉發紅的謝珩,心中頓時一緊,馬上給他量了體溫。


    “先生,太太,38.6度了,哎,我就說他那樣硬抗要生病的……”管家絮絮叨叨,又從藥箱裏找退燒藥。


    陸溪點點頭,等他病好了她一定好好罵他。


    “他平時都吃什麽退燒藥最管用?”陸溪低頭去看管家翻出來的藥盒,倒是很齊備,感冒發燒消炎各種藥都有。


    謝以朝這時說:“他平時很少生病,上一次也是因為打球著涼了,隻低燒到37.5度,他沒吃藥睡了一覺自己降下去了。”


    管家張了張嘴,把本來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沒想到先生比他記得還清楚。


    陸溪看一眼謝以朝,又看了看謝珩,他躺回床上以後,又睜開了眼睛,此刻正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爸。


    因為正發著燒,他眼尾微微下垂的小狗眼看起來尤其的亮。


    謝珩不高興的嘟囔道:“這麽丟人的事還記得幹嘛,而且不是因為打球著涼,是被同學傳染感冒了。”


    謝以朝居高臨下,眼神涼涼地盯著他:“那你這次是被誰傳染的?”


    “……”謝珩歎了口氣,“我都生病了,你就不能讓著我一點嗎?”


    謝以朝默默無言。


    還能跟他強嘴,說明他還算精神……謝以朝有些無奈,卻又暗自鬆了口氣。


    陸溪衝父子倆翻了個白眼,雖然她對謝珩也有些生氣,但還是心疼更多,便先放過他,瞪了眼謝以朝:“你就讓著他吧,沒聽他都在跟你撒嬌嗎?”


    謝珩:“我沒有!”


    剛才一時間意誌軟弱,開門去抱了陸女士就已經夠丟人了,想想都會腳趾摳地。


    陸溪沒搭理他的傲嬌行為,挑出一盒她平時吃了管用的,掰出一粒藥放在手心,又端了床頭櫃上的溫水給謝珩,“你要自己吃,還是要媽媽喂你?”


    “……我自己吃。”謝珩臉更紅了。


    謝以朝都無奈地睨了一眼陸溪。


    不知怎麽的,他這時心裏幾分吃味,又有幾分同情謝珩,以陸溪的促狹勁,等他這次病好了,一定找到機會就要打趣他。


    哪怕他自己一貫沉穩嚴肅,想起剛才,一隻粉毛怪獸,頭上還長著角,對陸溪軟聲撒嬌的樣子,他都忍不住想笑。


    謝珩一把抓過藥扔進嘴裏,又灌了口水將要咽下去。


    陸溪看著他:“把水都喝完,你現在要多喝水。”


    謝珩沒說什麽,隻是皺了下眉就乖乖全喝了,他頭發昏,感覺很不舒服,吃完藥繼續躺下。


    陸溪對管家說:“叫魏醫生來看一下,我們先出去,讓他睡一會兒。”


    謝珩本來閉著眼睛,聽見腳步聲,又忍不住掀開眼皮,有些緊張地盯著床前那個跟他老爸站在一起,顯得特別嬌小的背影。


    雖然心裏明白,她隻是離開他房間,還在家裏,他受那個噩夢影響,還是有些不安。


    他抿了抿唇,看她似乎要轉過來看他,又連忙將眼睛緊緊閉上。


    直到不久後,腳步聲離去,他聽見房門關上的聲音。


    可能是藥物起了作用,謝珩感覺頭沒那麽痛了,身體漸漸放鬆下來,舒服了很多,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但也沒睡太熟。


    他能感覺到,時不時有人進出他的房間,小聲說話,還有一隻微微發涼,但很輕很柔軟的手摸摸他的額頭和腦袋,讓他感覺很舒服,有安全感。


    等再次醒來,他看了眼時間,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六點鍾了。


    謝珩坐起來,自己摸了下額頭。


    好像不燒了?


    他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走到穿衣鏡前看自己的臉色,似乎也恢複正常了。


    謝珩不由得得意起來。


    他年輕就是身體棒啊,吃了一顆藥,睡一覺就好了,大人們真是大驚小怪,昨天還請醫生過來了?


    現在就是肚子好餓。


    感覺消耗了很多體力,他今天得多吃一點,補回來才行。


    謝珩準備換了衣服下樓,冷不丁瞥見鏡子裏的自己,愣了一下。


    怎麽,他昨晚一直穿著這套睡衣嗎?


    謝珩臉色大變。


    他仔細回憶了昨天晚上。


    他爸和陸女士來敲門,他迷迷糊糊爬起來,去抱了陸女士,好像就是穿的這件丟人衣服!


    少年突然心如死灰,絕望地躺回了床上。


    他不想下樓了。


    讓他繼續發燒吧。


    陸女士心裏肯定笑死他了!


    ……


    陸溪現在沒空笑話謝珩。


    她昨晚沒睡好,醒的也特別早,看到鏡子裏自己的黑眼圈,很有些頭疼。


    她很了解自己的體質。


    優點是睡眠質量好,缺點也很明顯,一旦失眠,第二天必有黑眼圈,得保證接下來幾天睡好才能消下去。


    再看一眼鏡子裏,在她旁邊刷牙的謝以朝,她就更鬱悶了。


    是不是有的人天生精神佳氣色好,明明他夜裏也跟她一起起來去看謝珩,怎麽他就不長黑眼圈?


    她忍不住戳了下謝以朝的腰,然後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飛快地溜了出去。


    “……”


    男人神情一頓,嘴角輕輕扯起來,頗有些無奈。


    他倒也沒急著去抓她,等洗漱完,他帶著一身清爽的剃須水味道出來,就看見一隻毛茸茸的藍色小熊,正盤腿坐在床上玩手機。


    謝以朝:“……”


    所以這是母子裝?


    陸溪看他出來,已經忘了自己剛才偷襲他的事,笑著說:“我今天不去工作室了,在跟助理交代事情。”


    謝以朝點點頭。


    他在陸溪身邊坐下,想了想說:“我今天也可以休息。”


    陸溪眼睛一亮,剛想說,那正好他們三個人可以一起出去玩,再一想,謝珩還沒好全,還是算了吧。


    於是她推了謝以朝一下:“不如你明天再休息,在家看著他,換我出去上班。”


    謝以朝微微挑眉。


    其實他不覺得謝珩生場小病,就要家長在家看著,至少他以前生病,他父母也沒這樣過,畢竟家裏那麽多人看著,還有隨叫隨到的醫生。


    而他在身邊,其實也起不到什麽作用。


    但轉念一下,或許就是這點差別,謝珩才隻會對陸溪撒嬌,對他卻……隻會頂嘴。


    他想到這裏,自己忍不住微微一笑,點頭答應了。


    “不過,我覺得比起我陪著,他更喜歡你在家陪他。”謝以朝淡淡地說。


    陸溪其實也這麽覺得。


    但要是承認,豈不是顯得太自戀了?她眨眨眼睛,裝傻地說:“有嗎?你別亂吃醋了,有醋到兒子麵前去吃。”


    謝以朝無言。


    要說這個家裏誰口才最好,陸溪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不僅能言善辯,還很有說服力。


    謝以朝不會輕易被別人的話動搖,可他最近常常發現,他會不由自主地被陸溪的話影響。就像現在,他本來沒覺得有什麽,陸溪忽然點破,他心裏忽然有些酸。


    難道是真的因為那逆子,吃醋了?


    他不太自在地輕咳一聲,又輕笑一聲,拉起陸溪的手,不輕不重地捏著她的手指。


    她的手很小巧,手心柔軟,是一雙很漂亮嬌氣的手,就是光禿禿的,一隻戒指都沒有。


    謝以朝的目光微微閃爍。


    他很早就發現了,從她在水裏被撈起來的那晚,手上就沒戴著戒指。


    “看什麽?”陸溪湊到他麵前,眼神疑惑。


    看見她的小熊睡衣,謝以朝心中的些許陰霾被驅散,他捏了下她的鼻尖,“沒看什麽。”


    陸溪半信半疑。


    她總覺得,謝以朝其實心思很深,還很能藏住事,隻要他不想讓人察覺,就可以一直不動聲色。


    畢竟他從小就是被當成未來繼承人培養的,學霸中的戰鬥機,長大後在商場上打滾,跟各色人物接觸,可以說是老腹黑了,現在又比她多出十幾年閱曆。


    她能猜到他想什麽才是有鬼了。


    麵對難題,陸溪從不鑽牛角尖,該放棄就該懂得放棄。再說,她現在想著謝珩,注意力難免都放在他身上。


    等下樓後,才發現謝珩已經在餐廳吃早飯了。


    他雖然退燒銥嬅了,現在除了嗓子還有啞,沒別的症狀,但昨天醫生交代過,他這幾天都得吃清淡點,最好也別出去吹冷風。


    還好是寒假,他本身就可以待在家裏養病。


    早上廚房給他準備的是肉絲粥,這肉絲還是謝珩強烈要求來的,不然就隻有清粥配小菜。


    他吃得還是很怨念。


    如果每次生病,都要來幾天這樣的飲食,那他以後絕對不重蹈覆轍了,再脫了衣服打球他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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