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大哥喬二哥幫忙把行李提到車廂門前,站內喇叭聲不斷,乘務員大聲地喊著,讓乘客們盡快上車。


    從你身邊路過時,喇叭中傳出的渾厚的聲音震耳欲聾,喬茗茗在等車過程中逐漸升起的困意立即消失,抱著乖乖趴在她肩膀上的衡衡往火車上而去。


    她的座位靠窗戶,旁邊就是楊雲。


    喬家兩個哥哥使勁往車裏看,鑒於此處人多許多話都不能說,隻不停讓喬茗茗遇到事了一定要想辦法寫信回家。


    “你別怕,哥就是接不了你回來,也會趕過去瞧瞧你。”


    喬大哥紅著眼這般說,喬二哥更是把手伸進窗戶裏,塞了張他尋摸許久的奶粉票給她。


    喬茗茗頓時鼻酸,哽咽著點點頭道:“我知道。”


    就在此時,懷裏揣著東西的喬小弟也飛奔著朝她跑來,趕緊將一個袋子丟上去。


    他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站定後喘著氣,笑笑說:“國營飯店的大蔥肉包,剛出鍋的,姐你別委屈自個兒,要是可以,我畢業後也下鄉去綿山,別怕啊。”


    喬茗茗眼淚終於繃不住,圓滾滾地從眼眶中溜了出來。


    “叮鈴鈴”


    火車發出長鳴,終於緩緩開動。


    從窗戶往外看,站在原地的他們愈來愈遠,仿佛成了雕塑就永久地立在了哪兒。


    窗外景色的變化由慢至快,從目之所及都是房子道路的城市到滿是翠綠的郊外青山。


    衡衡起得早,這會兒在她的懷中漸漸睡去。看著兒子輕鬆的睡顏,喬茗茗卻有些傷感。


    穿越的這幾年喬家對她好,她也漸漸把喬家人當成至親家人。如今她離開,往後幾年再不相見,她心情都抑鬱不少。


    “哐當哐當”


    火車往前行駛。


    喬茗茗很快就沒時間抑鬱了,這個年代坐火車是真的難受,不僅慢,煤炭燃燒產生出的煙味兒還重。


    再加上車廂中人多,人多眼雜的,喬茗茗半點不敢動用空間,隻得拿著大蔥肉包就著熱水慢慢啃。


    為啥,因為肉包吃完,就隻能吃硬梆梆耿啾啾的黑餅子。


    那餅子是大姐夫昨晚特意給攤的,說是雖然味道口感不好,但能在這夏日裏多放兩天,很是適合長途坐車。


    “媽,這不好吃。”


    吃了一天的餅子後,衡衡終於受不了,別別扭扭地靠在喬茗茗的肩膀上小聲說。


    喬茗茗暗笑,心說不好吃你還能吃三頓,也挺厲害的。你媽我借著上廁所,可是在廁所裏吃了好幾個空間裏備著的雞蛋糕下去的,這餅子我也不愛吃。


    “再堅持堅持。”無良母親喬茗茗這般安慰道,順手給兒子喂了點熱水。


    用熱水配著吃嘛,這樣才會好嚼點啦。


    哎,真不是她當媽的不心疼,實在是她不能冒風險呀。


    丁點兒都不能。


    火車還在往前開,楊雲時不時會趁著火車過隧道,車廂內一片黑暗之時給衡衡嘴裏塞奶糖。


    當媽的或許還會因為種種顧慮隻能在廁所裏吃獨食,但當尚且懵懂的兒子可不會想那麽多。


    人家楊雲剛塞他嘴裏,他用力吸幾下就反手把嘴裏的奶糖摳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到喬茗茗嘴巴裏。


    yue!


    喬茗茗表情很是複雜,她吃到黏糊糊濕答答的糖時,簡直都要黑著臉吐了。


    兩日一夜的路程終於結束。


    又是一聲進站鳴笛,火車慢悠悠停下,停在屏北站。


    此時朝陽初升,破開雲層朝著這片土地灑下一縷縷陽光,火紅的太陽瞧著便讓人覺得生機勃勃心生澎湃。


    至少喬茗茗此時是這樣,站在車站外的階梯上,望著這裏的一切,被陽光照耀的一切,盤旋在心頭好幾日的鬱氣終於消散。


    “媽媽,爸爸在哪兒呢?”衡衡瞪大眼睛左顧右盼,這般問。


    “你爸,”喬茗茗認真思索片刻,道:“或許在……”


    “在掃牛棚嘞!”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喬茗茗轉身,隻見是一操著本地口音的老頭。


    老周頭走近彎腰,瞪著渾濁的眼睛,認真地瞧了衡衡幾眼,啥話都沒說,用煙杆敲敲驢車道:“我是來接你們的,上車來吧。”


    喬茗茗:“……”


    說實話,她有點兒不知所措。


    本地交接的人趕緊走過來,皺著眉對了對資料道:“沒問題,你就是去上陽村的。”


    喬茗茗眨眨眼,慢吞吞地上車。


    不是她矯情,實在是……


    這驢車上為啥這麽多雞啊。


    “隔壁村想開個養雞場,我正好來縣裏了就幫忙捎帶唄。”


    回去的路上,老周頭這般道。


    喬茗茗麵無表情地坐在雞籠堆旁,她這會兒隻要吸口氣,那麽滿鼻子都是雞身上的那股味兒。


    關鍵這雞還鬧騰,撲棱撲棱地上躥下跳,惹得衡衡這小屁孩忍不住哈哈笑。


    他這兩日變了許多,主要體現在情緒異常外放。


    前段時間壓抑著自個兒,自從讓他知曉要來找爸爸後,這小孩倒是慢慢恢複正常了,這會兒小臉笑得多燦爛。


    從朝陽初升到皓日當空,他們已經慢慢悠悠地趕了兩個小時的路。


    喬茗茗不曉得趕車人和自家的關係,可心裏卻在琢磨著寧渝說自己奶奶的故鄉是綿山,會不會就是綿山的屏北縣呢?


    他這人好像永遠有辦法,有辦法讓喬茗茗在首都過得還算好,也有辦法讓自己下放後過得不算差。


    想到這兒,喬茗茗不禁望著前方。


    老周頭又路過了一個村子,和村民們一塊兒把雞籠給搬下車。


    這裏倒是個好地方,有縱橫的山脈有寬闊的平原,交通還不錯,再過個幾十年就是妥妥的小康村吧?


    喬茗茗回想起她上輩子的家鄉,那時候村裏家家戶戶是別墅,房前屋後種花種菜,每到旅遊季還一堆人下鄉來玩兒,熱鬧得很呢。


    咳咳,說來臉紅。作為上輩子被倒黴調劑到農業經濟管理類的小學渣,且還試圖考過村官崗位的小社畜,喬茗茗見到這種村子就欣喜甚至欣慰。


    地理環境交通環境好特麽省心哦!


    就在她仔細觀察周邊地理環境,在想七想八時,老周頭搬完鬧騰的雞,坐回驢車前,揮揮鞭子說:“快到啦。”


    老驢噠噠噠地繼續往前走。


    半小時後,喬茗茗意識到驢車由顛簸到平穩,就曉得村子真的到了。


    確實到了,這次老周頭還是直接從小路把人給送進去。經過一段草木萋萋的小路,就能看到前方山腳下有處還算開闊的地方,那裏有兩座房屋。


    衡衡已經極其興奮了,非要站起來看,那眼睛就跟雷達探測器,似乎是想把他爸給揪出來。


    而喬茗茗呢,莫名緊張。


    又莫名有些安心和委屈。


    在首都的時候不能讓喬家跟著操心,不能讓兒子跟著擔心,許多害怕她得藏在心裏,得跟個沒事人似的生活著。


    但在寧渝麵前不需這般,她似乎意識到有他托底,凡事有他撐著,有他想辦法,她又可以有小情緒。


    幾年的相處,兩人不單是愛人,更是最親密的親人。


    驢車停在房子前時,寧渝正在清掃著舊牛棚,因為那兩頭驢馬上就得來了。


    這兩天,他逮著空就把房子給整理一下。房子外圍那倒塌了半邊的圍牆也讓他一點一點給規整好了。


    能填補的地方填補,填補不了的地方就用木頭做柵欄。


    如今,這兒瞧著真像是個家,就是……


    “寧渝!”


    寧渝猛地抬頭。


    不遠處,喬茗茗牽著兒子,站在門口的老桂樹下,揮著手,笑得燦爛。


    太陽透過層層樹葉,斑駁地落在她們的身上,如夢如幻。仿佛如黑夜裏被擠進來了一束光,充滿希望。


    寧渝也笑了,這回不是“瞧著真像個家”,而是“就是個家”。


    家人在哪兒,家就在哪兒。


    第9章 樂觀小喬


    此時風和日麗,細碎的桂花已從茂盛的枝丫中冒了點黃兒出來,空氣中帶著些許並不算濃鬱的桂花香。


    衡衡早已迫不及待跳到他爸爸身上去了,喬茗茗慢慢走近,強忍著眼淚,死咬著嘴唇不肯哭出聲。


    寧渝紅了眼,把跟個袋鼠似的兒子拉下身放地上,伸手將她頭上那根隨風擺動的雞毛撇飛,一攬把她擁入懷裏,悶聲問她:“你怎麽來啦,你應該待在首都裏好好生活。”


    喬茗茗癟嘴,恨恨地掐一下他腰上軟肉:“我犯賤嘛!”


    “嘶!”寧渝痛得貓著腰,忙摁住她的手,“對不起,是我不對。但這裏真的很難,你會適應不了的。”


    喬茗茗瞪著眼,推開他:“我不跟你說了,我渴得很,太陽也曬人得很。”


    寧渝趕緊一手牽一個,把這娘倆給帶進屋。


    房屋的變化和寧渝剛到的那天相比變化不大,但幹淨好多,牆壁上的陳年灰土已經清理幹淨,破敗卻又看著井井有條。


    寧渝的手其實很巧,他把一個水缸搬到屋後,另一個挪到牛棚邊。


    又在院子裏挖出溝渠,將連通山上泉水的竹管修整了一下,使得山間清涼的山泉水能夠順著竹管流入兩個水缸中。


    等大水缸滿了,水便溢出來,再次沿著溝渠流到菜地,最終流入村裏的小溪。


    這就是他這幾日完成的水利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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