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外頭的侍衛送來熱飯,夫妻兩個一邊吃飯一邊說話。謝景元絕大部分時間都安靜地聽,偶爾插兩句,等吃完了飯,又喝完一碗湯,柳翩翩才大略將自己的精力說完。


    謝景元點點頭:“黑風已死,北地應該不會再有這麽深的細作,這回我非得在他們身上撕一條腿下來。你先不要回去,回頭我們一起回去。”


    柳翩翩微笑看著他:“往後別人要是背地裏再說什麽閑話,你不用惡狠狠地盯回去,顯得我們心虛一樣。”


    謝景元哈哈笑起來:“你說得對,何必理會別人放什麽屁。別說秦孟仁那個狗賊沒做什麽,就算他勉強你,也不是你的錯。”


    柳翩翩笑起來:“怕什麽,從跟他退親那天開始,說我閑話的人多著呢,我什麽時候怕過。不過以前我隻是流放犯的女兒,現在是親王妃,多少還得顧兩分臉麵。隻要你這邊一切如常,別人慢慢就不會再關心這事兒。你越是在意,人家越是懷疑。”


    謝景元伸手將她攬進懷裏:“道理誰不懂呢,我就是不想那些人背地裏竊竊私語,還偷看你。”


    柳翩翩笑兩聲:“看就是了,王爺出門難道少被人看了?我聽說好多官員家的女兒這幾年都不肯嫁人,就等著王爺選妃呢。好了,這次我被秦孟仁擄走,看吧,那些人往後更有理由讓王爺選妃。”


    謝景元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一口:“要那麽多女人幹什麽,後院起火、手足相殘,我得天天四處救火,不劃算!”


    兩口子正說著話呢,外頭士兵送來了熱水,柳翩翩略微擦洗擦洗,夫妻兩個都有些累了,躺下後很快一起相擁著沉沉睡去。


    轉天天還沒亮,謝景元悄悄地起身。柳翩翩這些日子非常警覺,謝景元一動她就醒了。


    謝景元看到她如同驚弓之鳥一樣,心裏湧起一股憤怒,那個狗賊就算沒有得逞,肯定也沒少嚇他。


    謝景元伸手將柳翩翩按下:“你別起來,外頭冷得很,你月子裏失於調養,好好歇著。”


    謝景元自己麻利地穿好衣裳,隨便擦了把臉,拎著槍就出了門。


    柳翩翩一個人躺在被窩裏,靜靜地聽著外麵的震天喊聲,很快,如雷鳴一般的聲音讓整個軍營都顫抖起來。


    大軍要出動了,柳翩翩沒了睡意,自己起身收拾好自己,然後坐在大帳中看案桌上堆著的一摞公文。


    謝景元太忙了,好多公文都還沒來得及處理。


    柳翩翩一本一本地看,謝景元批複過了的她了解一下,謝景元還沒看的,小事情她直接批複,大事情她心裏先拿個主意,等他回來後再一起商議。


    不知不覺中,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天已經大亮,外頭黃校尉送來早飯。


    柳翩翩將他留下來問話:“昨兒夜裏玄武可找到了裴大人?”


    黃校尉臉色有點不好看。


    柳翩翩擰眉問道:“裴大人他怎麽了?”


    黃校尉實話實說:“裴大人的馬中箭後受了驚嚇,往回跑的時候遇到左大人的人馬,馬匹到處亂竄,裴大人從馬上跌下來,腰受了傷,大夫說得修養一陣子。”


    柳翩翩又問道:“陸大人的傷可處理過了?”


    黃侍衛點頭:“已經處理過了,我聽說陸大人帶回來的那個姑娘受了重傷,整個人都不成個樣了,這會子正發高燒呢,軍醫說要看她自己能不能熬得過去。”


    柳翩翩點點頭:“我知道了,你把東西放下。”


    黃侍衛放下飯之後走了,柳翩翩自己快速吃了飯,然後將自己裹緊,讓黃校尉帶路,先去看裴謹言。


    裴謹言住在柳文淵的帳篷裏,因著受了傷,他隻能躺著。


    柳翩翩伸頭看了看他,裴謹言見到她之後勉力一笑:“沒幫上姐姐的忙,還把自己弄傷了。”


    柳翩翩在他床沿坐下:“別這麽說,你一路陪著我,若不是有你在,我一個人總是有些膽怯的。”


    裴謹言的臉色十分蒼白:“是我無用,馬術不好。”


    柳翩翩見他似乎一動不能動,心裏有些擔心:“你的腰疼不疼?”


    裴謹言說話的時候額頭上都開始往下滴汗:“軍醫說知道疼還算好,要是一點都不疼,那就要癱瘓了。”


    柳翩翩的心放下了一半,見旁邊的盆子裏有水,伸手一摸,涼的,她倒了些熱水,將自己的帕子拿出來打濕,輕輕給裴謹言擦了擦汗水。


    擦完了汗,柳翩翩問旁邊一個侍衛:“裴大人吃飯了嗎?”


    那侍衛回道:“軍醫說裴大人現在隻能喝點稀粥,裴大人說他不餓,不想吃。”


    柳翩翩反應過來,裴謹言行動不便,吃多了要出恭。他一個三十出頭的清貴侯爺,還是個讀書人,肯定不願意躺著讓人伺候,故而他不肯吃。


    柳翩翩點點頭,吩咐那侍衛:“傳我的話,讓人去這附近找一找,看看有沒有正下奶的母羊買一頭過來,一天給裴大人弄兩碗羊奶,裏麵加杏仁煮一煮,再打一碗蛋花湯什麽的。記住了,湯一定要稀,不要加太多東西。”


    喝羊奶和湯,小解就行,不至於太過尷尬。


    侍衛應聲而去,柳翩翩看向裴謹言,本就清瘦的人,最近越發清減。


    裴謹言對著她笑了笑:“姐姐,我想睡了,你也回去歇著吧。”


    柳翩翩知道他根本睡不著,但自己在這裏肯定會讓他不自在,遂笑著點頭:“那我走了,有事情讓人叫我。”


    辭別裴謹言,柳翩翩又去看陸雙平。陸雙平住在親大舅子柳文錦的帳篷裏,他腿上受了傷,拄了根拐杖坐在那裏吃飯,見到柳翩翩後他拄著拐杖起身:“大姐姐來了。”


    柳翩翩擺擺手:“你快坐下吃你的,莫要多禮。”


    陸雙平再次坐下:“我沒事,二哥昨兒親自給我處理傷口。大姐姐怎麽樣了?”


    柳翩翩看了看他的腿,上麵綁上了紗布。


    “我還好,歇一歇就能養過來,立夏呢?”


    陸雙平歎了口氣:“軍營裏沒有女眷,她昨晚替大姐姐一回,二哥讓管事的把她安排在外頭一個小帳篷裏,我準備等會子也準備搬過去,在這裏會影響二哥。”


    柳翩翩點頭:“可以,找個單獨的帳篷,把你和謹言挪到一起,裏頭拉簾子給立夏隔開,你們三個一起養病,照顧起來也方便些。”


    陸雙平笑起來:“好,大姐姐發話二哥就不會攔著我了。”


    柳翩翩又去看望立夏,立夏還在發燒,她是個姑娘家,軍醫隻能給她拔箭,連傷口都沒給她處理。


    柳翩翩立刻把軍醫叫過來,讓軍醫當場製藥,她親自給立夏中箭的傷口上藥。立夏身上中了兩箭,最慘的是她被馬踩了兩次,一次踩到腳,一次踩到腿,兩個腳趾頭都要被踩掉了,大腿上一塊肉都要被踩爛了。


    柳翩翩看的直抽冷氣,在軍醫的指點下輕輕給立夏上藥。


    軍醫看著立夏的兩個腳趾頭道:“娘娘,這姑娘的這兩個腳趾頭怕是不能要了,不給她截了,回頭怕是會爛掉,就跟陸將軍以前的手指頭一樣。”


    柳翩翩咬咬牙:“把刀給我。”


    軍醫在一邊指點,柳翩翩下手又快又狠,一刀一個將立夏的兩個腳指頭切掉,然後迅速拿細棉布裹上。


    正在發燒的立夏不停地發抖,然後開始說夢話:“大哥,大哥救我。”


    柳翩翩又問軍醫:“她的腿不知道有沒有被馬蹄子踩斷。”


    軍醫歎口氣:“隻能先養著,就算被踩斷了也沒辦法。好在沒踩到她的肚子,不然腸子都能踩出來。”


    柳翩翩幫立夏穿好衣服蓋好被子,又給她擦了擦汗。想到這裏都是男人,她並沒有直接走,而是讓人找來軍需官。


    軍需官來了後躬身行禮:“下官見過娘娘。”


    柳翩翩問道:“軍中現在帳篷可緊張?”


    軍需官如實回答:“回娘娘的話,因著此次打仗提前做好了準備,不是很緊張,比上一次好多了。”


    柳翩翩想了想之後問道:“這個帳篷以前是幹什麽用的?”


    軍需官回到:“原來是放輜重的,故而比較簡陋。”


    柳翩翩看了看這帳篷,大小倒是合適,就是有點偏僻,現在特殊時期,不用講究那麽多。


    她想了想之後問道:“想辦法幫我弄兩張小床來,就擺在這帳篷裏,然後找一張能當簾子的布,什麽布都行。”


    軍需官動作很快,在柳翩翩的調度下,很快,眾人合力將裴謹言輕輕地挪了過來,陸雙平自己拄著拐杖走了過來,三個傷病人員住在了一起。


    柳翩翩對陸雙平道:“雙平,立夏昨晚也算是替我受過,既然你跟立夏是結義兄妹,就沒有那麽嚴苛的男女大防,我不在的時候,你多看著她一些。”


    有了柳翩翩的吩咐,陸雙平心裏鬆了口氣。他也想照顧立夏,但顧及到柳文貞,他能照顧的不多,現在柳翩翩公開給他和立夏扣了結義兄妹的名頭,他照顧立夏也方便些。


    “大姐姐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柳翩翩又俯身看著裴謹言:“謹言,外頭打仗到了緊要關頭,我們不能打擾他們,我把你們挪到一起,往後我過來也方便些。這個帳篷簡陋一些,但該有的東西都有,你要是乏了就跟雙平說說話。”


    裴謹言蒼白的臉上泛起笑容:“這樣正好,我跟陸大人學學怎麽當細作,我總是把自己弄傷。”


    柳翩翩笑起來:“那我走了,你們好好歇著。”


    安頓好了三個傷殘人員,柳翩翩回了自己的帳篷。剛撩開帳篷簾子,遠處的大地似乎顫抖起來。


    柳翩翩停下腳步看著遠方,然後雙手合十心裏默念,今日一戰關係到北地安危,請祖父祖母保佑元若得勝歸來。


    此時的兩軍陣前,謝景元氣勢很足,白敬朝丟了人質,心裏也憋了一口氣,雙方正打得熱鬧呢,柳文淵命令所有將士齊聲高喊:“長公主已死,請白將軍回朝給公主戴孝!”


    白敬朝剛開始以為是對方的計謀,可對麵一遍一遍地喊,白敬朝的心開始往下墜。


    白敬朝二十多歲才成親,娶的還是比他小很多又國色天香的長公主。


    長公主雖然不是孫太後親生,也是先帝僅剩的幾個孩子之一,金尊玉貴長大,最後卻配了他這個從爛泥堆裏爬出來的粗人,白敬朝感覺是上蒼保佑,因此對提拔他的秦孟仁一直都心存感激。


    白敬朝成親後,一直把長公主當眼珠子看待,除非是軍國大事,其餘事情他都是百依百順。長公主也敬佩他是個英雄,夫妻兩個雖然成親前沒見過麵,成親後的情分卻一天比一天深厚。


    等二人生了兩個孩子,白敬朝更是把長公主和兩個孩子當做自己在這世上最親的人,聽到謝景元說愛妻死了,白敬朝怒火中燒。


    謝景元揮手命人停止喊聲,親自對這邊喊道:“白將軍,長公主已死,因著白將軍未歸,長公主屍身一直停留在家裏,不能入土為安,好歹與白將軍夫妻恩愛一場,你忍心看著長公主這樣白白等候嗎!”


    白敬朝怒罵起來:“賊子住口!”


    謝景元冷笑一聲道:“白將軍前幾日不是還將王妃的釵環送給本王,命令本王後退一百裏嗎,本王做到了。怎麽,今日輪到白將軍,怎麽忽然變得絕情絕義了?你再不回去,長公主魂魄難安,孩子們日夜恓惶……”


    白敬朝目眥欲裂,謝景元在遠處用槍尖指著他:“知道你身邊的張四是誰嗎?本王實話告訴你,他是本王的連襟陸雙平。”


    白敬朝徹底安靜下來,如果張四就是陸雙平,那麽長公主……


    作者有話說:


    第165章 受重傷陣前對峙


    想到長公主可能已經殞命, 白敬朝整個人開始顫抖,拎起槍也指著謝景元道:“大丈夫打仗, 何故牽連無辜婦孺!枉你也是一代英豪, 卻行如此卑鄙之事!”


    謝景元哈哈大笑起來:“白敬朝,讓你多讀書你總是不聽,來而不往非禮也, 秦孟仁號稱天下第一君子,卻能幹出擄人愛妻之事, 本王怎麽就做不得了?本王比秦孟仁痛快多了, 至少給了長公主個痛快。你要怪就怪秦孟仁,若不是他滿腹毒計, 本王難道想跟你耍陰謀詭計!白將軍,我勸你也別打仗了, 趕緊回家看看吧。我跟你說,天下是皇家的, 隻有你的妻兒才是你自己的。你看,長公主死了這麽久,沒有一個人告訴你真相,你說你打仗還有什麽意思, 早點帶著孩子回老家吧!”


    到了此時, 白敬朝的一顆心已經徹底冰涼,他知道長公主可能真的出事了,頓時, 一陣劇烈的疼痛感從心裏襲來。


    謝景元冷笑一聲:“白將軍, 心痛嗎?是不是很想殺人?來啊, 本王就在這裏呢, 陸雙平隻不過是聽我的命令而已, 來殺本王啊!”


    白敬朝忽然對天長嘯一聲,拎著槍就衝了過來,柳家兄弟兩個見白敬朝眼珠子都紅了,從左右兩側圍了過來。


    柳文錦當先拍馬:“王爺,臣去會一會白將軍。”


    謝景元立刻道:“子瑜回來,他是哀兵,你不是他的對手,本王來對付他。趁著他喪失理智,景泰,去抄他的糧道,子孝子瑜,左右兩側包抄,一嘯去衝他的中軍,本王爭取拖住他一個多時辰,所有人快速行動。”


    果然,哀兵白敬朝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勇猛,他再也不講究什麽技巧,衝過來對著謝景元就是一陣猛刺,謝景元的目的是拖住白敬朝,讓他無暇估計三軍。


    謝景元一邊打一邊刺激白敬朝:“白將軍,你快回家去吧,你再不回去,長公主府都要被收走了,我聽說你兩個孩子都小的很,乍然沒了娘,爹又不在身邊,怕是天天擔驚受怕。孫太後對長公主隻是個麵子情,哪裏會管你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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