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想從她此前人生的蛛絲馬跡中推斷出一些什麽事情。


    任平生覺得,或許和還是和紫薇垣預言有關。


    預言出世後,紫微垣徹底閉門隱匿,便讓預言在天下傳得愈發離奇。


    如今,她以榜首的身份進入天衍,各路勢力開始懷疑她就是預言中的紫微帝星,她也是有所預料的。


    任平生眸光微暗,和橫舟聊天的過程中,一直不著痕跡地影響著橫舟的思路,叫橫舟愈發相信,任平生確實和紫微帝星有著莫大的關係。


    她暗瞥了眼不緊不慢跟在身後的華遠,心道抱歉了,橫舟道友,借你騙騙人。


    好歹,得讓這個天外天的監工知道,自己真的有在認真幹活。


    此行夢微山,正如太史寧所說,共有七人。


    除了四個親傳弟子外,另外三個隨行者,也算是彼此熟悉。


    另外三人,正是華遠、太史寧,還有楚青魚。


    雲近月是作為此行的領隊,保護他們前往夢微山,同時,也將此行算作是對於初入門弟子的一次曆練考驗。


    已經望海潮元嬰境的雲近月,就是他們此行的隊長兼考官。


    如此算來,太華峰一門四個弟子,現如今在天衍的三人,全都一道出發前往夢微山了。


    行到半途,任平生發現自己雖然是身體最差的,但卻不是耐力最不好的。


    楚青魚抹著額頭的汗,豔羨地看著行走在最前方,頂著炎炎烈日也不流一滴汗的雲近月:“真羨慕師姐的體能,還好二師兄不在這,否則今天會更熱。”


    任平生有些好奇。


    早就聽說在她入門前,雲微就已經有三個徒弟,但她隻見過其中之二,最後一個一直未曾得見:“二師兄是個什麽樣的人?”


    誰料,楚青魚慢吞吞道:“人?二師兄不是人。”


    她睜著一雙渾圓的杏眼,認真道:“二師兄是妖,很難養的那種。”


    作為太華峰的大廚,楚青魚在這件事情上很有話語權。


    楚青魚:“師妹,你養過鳳凰嗎?隻睡在梧桐樹上,喝水要喝醴泉,吃東西隻愛吃練實,真的很難養。”


    任平生搖搖頭,心道我沒養過鳳凰,我隻養過龍。


    能吃能睡,皮實好養,就是太粘人。


    聊到一半,任平生腳步突然頓住了,凝眸看向正前方。


    幾乎同時,雲近月眼神一厲,指腹推動劍格,長劍出鞘:“什麽人!”


    正前方不遠處,傳來清脆的高呼:“雲師姐莫要激動,我們是星瀾門弟子,和你們一樣,也是要前往夢微山洗塵,想和天衍的各位道友同行,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對方說著,緩緩走近。


    雲近月看到一群穿著星瀾門月輝法袍的弟子出現在眼前,這才收了劍。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星瀾門其中一人的身上。


    此人身著一身枯藤綠葉纏枝的長衫,如霜雪消融時將醒未醒的冷意,容顏昳麗,氣質淡然不似凡塵中人。


    最引人矚目的,是他的頭發。


    他生了一頭近乎發白的淺金色的發絲。


    此時,這人在星瀾門一眾弟子之中,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任平生。


    第26章 十念微命


    星瀾門為為首之人是他們門中首徒聶長風, 餘下幾人也都是在五宗考核中有過幾麵之緣的新入門弟子,多少都是有些熟悉的,應該確實是和聶長風說的, 他和雲近月一樣,是帶領新入門的弟子前往夢微山洗塵。


    聶長風上前一步,抱拳道:“幾年前秘境一別,今日方才得見,恭喜雲師姐修為又有所進益了。”


    雲近月微微頷首, 算作見禮。


    任平生觀察了下, 發現自家大師姐在外麵還是挺高冷的,難怪凶名在外。


    聶長風道:“如今時值仲夏,正是一些妖獸孕育的季節, 妖獸對人類的攻擊性很強,我等不如結伴同行,也好有個照應。”


    星瀾門同為雲州名門, 向來和天衍交好, 雲近月也曾和聶長風在秘境中有過幾麵之緣, 並無拒絕的理由。


    如此一來,在這一群身著月輝法袍的星瀾門弟子中, 這位未著弟子服的白金色長發男子就格外顯眼了。


    見天衍眾人的目光都看向白金色長發的男子,聶長風解釋道:“這位並非星瀾門弟子,而是我們門主的客人,也要前往夢微山, 暫時和我等同行。”


    他話音一落,白金色長發的男子眸光清幽, 從天衍隊伍正中的任平生身上一掃而過, 淡聲道:“帝休, 我的名字。”


    不知為何,帝休明明是對著眾人說話,但任平生卻覺得他好像在衝著自己說。


    再複出發時,這支隊伍就龐大了起來。


    任平生走在隊伍中間,眼神不經意地掃過帝休,有些意味深長。


    星瀾門門主的客人?


    這分明是一個紙紮的傀儡。


    ……


    前往夢微山的過程本也是新弟子的曆練,他們的速度並沒有多快,不緊不慢地走了一段時間才到了煙波江岸。


    越靠近煙波江,越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濕冷寒氣,令人從身體寒到心底,剛走到岸邊,眾人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楚青魚打了個噴嚏,捏了個養氣訣也無用,身體完全暖不起來,低聲道:“好冷。”


    入夜的寒風把他們頭腦都吹得清醒了,太史寧難得沒有拿著折扇亂搖,而是道:


    “西起琅山,一路東流,將大荒橫分南北,眾生萬物皆不渡,煙波寒水映重樓。乘飛舟從煙波江上飛過很多次,還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看到煙波江,果真是清寒徹骨。”


    任平生俯身,手指拂過煙波江岸邊開的漫天遍野的香雪蘭。


    這是種不起眼的白色小花,卻在清寂幽冷萬物不渡的煙波江岸肆意生長。


    太史寧見狀,說道:“聽聞煙波江乃是上古時代雙璧之一和光前輩素光塵祭身所化。千年前的隕世之劫,天崩地裂,天降隕火不止,幾乎毀滅了整個大荒,她以秘法獻祭自己,化身煙波江,將所有隕火和災厄引入煙波江埋葬。


    自那之後,煙波江萬物皆不渡,沒有任何東西能浮於煙波江上,是以,煙波江岸從來都沒有渡口,我們要往北去夢微山,也必須乘坐飛舟。”


    這段曆史知道的人不少,但耳聽終究抵不過親眼得見的震撼。


    楚青魚拾起一朵花,放在幽寒江麵,花當即沒入江中,沒有漂浮哪怕一瞬間。


    任平生靜立江邊,看著這一切,今夜格外沉默。


    雲近月在不遠處催促道:“別玩了,煙波江岸陰氣重,入夜後易有妖獸鬼怪出沒,我們先找客棧住下。”


    楚青魚連忙小跑過去,還不忘招呼任平生一起。


    任平生拔下束發的烏木簪,輕輕放在江麵。


    一頭長發隨即曳下,散落在身後,被夜風揚起,讓她看上去如同清豔幽冷的鬼魅。


    聽到身後師姐的呼喚,任平生瞥了眼煙波江,轉身回到了隊伍中。


    離開時,楚青魚注意到任平生襟口別了一朵香雪蘭,白色小花顫巍巍的在她衣領上,很是清麗。


    楚青魚:“頭發怎麽散了”


    任平生垂眸,輕聲道:“被樹枝勾了下。”


    無人發現,千載以來從不渡萬物的煙波江,竟然像是有意識一樣,輕輕托起了這根烏木簪,順著水流一直飄到江心落月之地。


    任平生靜默地想著。


    素光塵,哪怕化身寒江,時隔千年,你也還認得我。


    ……


    翌日,一行人乘飛舟飛渡煙波江,折騰了幾日後,終於到了從雲州前往夢微山必經的一站——鹿夢城。


    奔波近一月,在鹿夢城中住下時,眾人都有種積累許久的疲憊徹底釋放的感覺。


    鹿夢城是他們此行途中途徑最繁華的城鎮,太史寧跟聶長風勾肩搭背地出門喝酒了,其餘幾人也都紛紛出門遊玩,放鬆一番。


    任平生難得有空,捏著一枚雲紋靈符進了仙網。


    一段時間不見,仙網依舊熱鬧。


    星海中消息龐雜,任平生最關注的始終是天外天的消息,奈何天外天不光對外神秘,似乎還頗為忌憚仙網,極少能在仙網中看到天外天的消息。


    如往常一般掃了眼問答堂,有一個問題引起了任平生的興趣。


    【各位道友,我解出的十念微命陣為什麽是菱形方塊的形狀,是不是哪裏解錯了?】


    十念微命陣是流傳於陣法師中的一個傳奇。


    據說這個陣法的創造者是千載以來陣法師第一人,和光真人素光塵。


    她身死化作煙波江後,留下數以千計的上古陣圖,奈何流傳至今已經損毀大半,隻有小部分陣圖得以保存。


    其中就有十念微命陣。


    這是一個不完整的陣法,和光真人在十念微命陣的陣圖中隻留下幾塊壓陣石和一個陣圖雛形,無人知曉這個陣法完整的樣子是什麽,更不清楚這個陣法能起什麽作用,幾乎成為了陣法師之中的未解之謎。


    數百年來,陣法師們樂此不疲地嚐試著探尋十念微命陣的解法,憑借著幾塊壓陣石和陣圖雛形推測陣法的全貌,卻始終無功而返。


    這種問題,一向是很吸引陣法師的,評論很快就多了起來。


    “道友用的什麽解法?我用和光前輩留下的《陣圖百解》中的前十解都嚐試過,最多隻能推導出第五步就卡死了。”


    “我也解過,我當時推到第四步,看上去是一個五芒星的樣子。”


    “我和樓上差不多,但我的第四步推出來更像是六芒星。”


    看到這個熟悉的陣法,任平生不禁有些懷念。


    她想起了多年前素光塵神秘兮兮地將那個陣圖送給她時的樣子。


    “這便是你的生辰禮。”身著一襲月白長衫的女修雲鬢若裁,手執經卷,一派溫雅氣度,手指劃過陣圖,笑著說,“當然,得靠你自己解出來才行。”


    任平生的陣法是素光塵教的,那時她才剛接觸陣法不久,解出十念微命陣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沒想到千年之後,這個陣法竟然流傳下來,困住了一代又一代陣法師。


    想到這裏,任平生就有些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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