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掀起了身上大氅的一角,朝他揮了揮:“燕雪衣,你進來暖暖。”


    大魔頭頓時覺得她傻得冒泡,簡直嗤之以鼻。


    她催他:“快些,我要被凍死了。”


    她剛剛想要去拉他,誰知道那麵露不屑的英俊魔頭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直接拉過她,一矮身就鑽了進去。


    魔族本就比人族要高大不少,對於她而言大得出奇的大氅,再進入了一個魔頭後,就變得格外狹窄。


    壓迫感極強的身高,修長如獵豹的身形,說是鑽進來,不如說他的身形直接罩住了她。


    他的長發就落在她的頭頂,吐出的呼吸都仿佛是滾燙的。


    大雪無聲落在了他們撐開的大氅之上。


    許久之後,他們都冷靜了下來。


    對視中,他說,“你究竟想怎樣?”


    “你以為,你看穿我了?我救了你,你很得意?”


    “不,燕雪衣,我沒你想的那麽壞。”


    她拉了拉大氅,說:“我們和好吧。”


    他冷冷低頭,凝視著她,那雙薄涼的丹鳳眼,像是要把她看透一般。


    但是最後,到底沒說行。


    ——也沒說不行。


    因為他的體溫,她感覺好了不少,恢複知覺後,不自在地動了動。


    那魔頭的喉結下意識地滾了滾。


    呼吸滾燙,氣息交纏。


    她身上的清香簡直無孔不入。


    青年移開視線,語氣十分不耐:“我們一定要在這裏蹲著挨凍麽?”


    他的表情仿佛是在說:別想本座再陪你維持這個傻瓜姿勢。


    他說,“上來,我背你,去找間客棧。”


    她一愣,“我能走。”


    英俊的魔頭冷笑:別以為他沒看見,她剛剛上來後,腿一直在抽筋。


    大冬天下冰水的小瘋子!


    況且,她的衣服還是濕的,她就要這樣出去見人麽?


    他硬邦邦地開口,“我冷。”


    她還要說些什麽,他轉過頭去,惡狠狠道,


    “別廢話,快給老子上來。”


    他連“本座”、“我”都不說了,可見是實在是耐心告罄了。


    他以為她這麽倔的脾氣,絕對要磨嘰半天,也許死都不願意在他麵前示弱呢。


    他低頭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正盤算著扛起人就走——


    下一秒她就點了點頭。


    英俊的魔頭冷哼了一聲。


    像是回到了在萬魔窟的時候。


    其實她當時迷迷糊糊,也有些隱約的記憶的。


    那時候她趴在少年的肩膀上,奄奄一息,隻覺得他很可靠、很讓人安心,好像這個人和她一樣大,甚至也不是什麽法力高強的修士,她卻感覺,自己在他的身邊是安全的,每一隻爬上來的魔,都會被他趕走。


    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了彼此。


    那魔頭突然間開口:


    “我不是故意的。”


    她從大氅裏鑽出個腦袋來,“什麽?”


    “那個草蚱蜢,不是我故意要丟掉的。”


    ……


    客棧。


    因為時間太晚,隻有一間客房。


    青年聽完小二的話,歪頭朝她提建議:


    “不如我去隔壁殺……”


    她一錘定音,“你想都別想!”


    “你睡地板。”


    大魔頭不置可否。


    大搖大擺地跟了上去。


    但是他絕對是不會睡地板的。


    他直接靠在了茶幾邊,支起了一條腿,打開了窗戶看著外麵的天色。


    他們好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地相處過了。


    感覺新奇又陌生,於是一個在茶幾邊發呆,一個抱著被子出神。


    誰也沒想要去睡覺。


    天邊很快就漸漸泛起了魚肚白。


    經曆了那麽多事,僅僅也隻是過去了一夜而已。


    她知道自己該回去了。


    她挽起了散亂的長發,


    “其實我來找你,也是為了確認一件事。”


    “什麽?”


    英俊的魔頭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蛇,把小眼睛打成死結。


    小眼睛的白眼都快被擠出來了。


    “我的底牌。”


    他沒有聽懂。


    一開始還以為她這是又在利用她,終於露出了她的險惡用心。


    一直到回過神來,他猛地手指一縮。


    小眼睛:靈魂出竅。


    然而,下一秒,那沸騰鼓噪的情緒,又像是被丟進了冰水裏。


    “我可能要放棄陽關道,去走一條獨木橋了。”


    “如果死了,總要給自己找一個收殮人。”


    她很清楚,在她挑起了昆侖和夙家的對立後,今日回去,就是一場惡戰。朝太初不可能在如此忌憚她的情況下還放過她的。


    魔族青年麵色陰沉,把小眼睛一丟,盯著她看了許久,終於確定她沒有再開玩笑。


    他大步上前,把她給從床上拉了起來。


    英俊的魔頭拉著她就走:


    “別說得像是你要找死了似的。”


    “你想死,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她怎麽敢死在別人手裏!


    上窮碧落下黃泉,他也會把她挖出來。


    他捏住她手腕的力氣大得驚人,把她拽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棧,朝著昆侖對麵的那座山巔走去。


    她被拉得踉踉蹌蹌:“燕雪衣,你要幹什麽?”


    他一言不發,盛怒之下的魔頭隻是拉著她繼續往山上走,架勢活像是要把她抓到山上殺了似的。


    一直到把她拉到了山巔之上,猩紅著雙眼的魔頭才鬆開手。


    山巔之上,風極大,吹得他們的衣擺獵獵作響。


    他冷冷地背過身去,


    “我從不欠人情,你既然把伏魔劍送給了我,我也送你一把。”


    在這裏可以俯瞰整座昆侖。


    她安靜了一會兒,當真認真找了,


    “你不是要送我一把劍?劍呢?”


    他轉過身,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傻瓜,修長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腦袋轉過去,看向了下麵的昆侖。


    她什麽都沒看見,隻看見了昆山巍峨、白雪皚皚,無數弟子穿行其中,如同螞蟻一般。


    他嘖了一聲,語氣詭異至極,


    “那不是有一把劍麽?”


    朝今歲愣住了。


    ——那的確是一把劍。


    昆侖劍宗建立在昆侖山巔之上,在白雪和霧氣當中顯得仙氣飄飄。然而,在這如同仙境一般的風景當中,一把擎蒼巨劍直指蒼天,雄渾霸道,仿佛要和天公相爭!


    這把劍從她出生開始就存在,甚至於,昆侖建立的那一刻就存在了,昆侖弟子,日日能見到那把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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