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朝照月對這位“熱心好人”十分戒備,因為對方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不是好人”的氣息。


    但是在確認了送生辰禮那個人之後,他放心了——畢竟堅持送了好幾十年,可見的確是早就相熟了。


    朝今歲可不是什麽好欺負的小姑娘,當了那麽多年的少宗主,在外獨當一麵的人物,比親哥哥還要靠譜些。


    而且對方才冒了這麽大的風險接應了他們,要妹妹幫個忙是情理之中,實在是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便也不再說些什麽。


    等到出了城,朝今歲和那白衣人下車,朝照月也沒有阻攔,朝著他們擺擺手,示意朝今歲記得用紙鶴聯係。


    大魔頭瞅瞅她,瞅瞅離開的朝照月,竟隱約鬆了一口氣。


    ——不用裝有禮貌的啞巴了。


    他目送馬車遠去,懶洋洋地撫摸著小眼睛,低頭對她說:


    “跟我回魔界。”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仿佛不容拒絕,說話的態度也很輕描淡寫,但是這魔頭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


    仿佛她不同意,他就會立馬撕開假麵,把她扛起就走似的。


    但是身後遲遲沒有聲音傳來,大魔頭緊繃的下頜越收越緊,本來就蒼白的麵色變得十分慘白。心中的躁動、沸騰的情緒漸漸地重新恢複一片死寂般。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覺到懷裏一沉。


    他一愣,就看見她的麵色蒼白,渾身顫抖。


    她在朝照月麵前忍了半天,此刻再也控製不住翻湧的氣血,就算係統屏蔽了痛覺,但是身體已經到了臨界點。


    他終於明白剛剛那若有似無的古怪感是怎麽回事了。


    她的性格,怎麽會不和朝照月一起去給母親遷墓。朝照月不清楚,他還不清楚?那個所謂的“幫忙”根本就不存在,她分明就是在支開朝照月!


    他麵色大變,以為她是被護宗大陣給打得,下意識地捏緊了她的手,渾身繃緊,整隻魔魔氣外泄,丹鳳眼當中一片漆黑。


    她被他捏得感覺手腕要斷了:


    “你輕一些,再用力,我就要先被你捏死了。”


    下一秒,她已經往前一栽,暈了過去。


    那魔頭渾身一僵,高大的身體明明可以輕易地把她托起,此刻卻小心翼翼,動都不敢動一下。


    滿腦子都是:“捏死了”


    回過神來,漂亮的魔頭頓時驚慌失措,立馬把她抱起,化作一陣黑霧,消失在了原地。


    第21章 神魂不穩


    她的意識十分模糊, 整個人像是輕飄飄地飄在了半空中,她隻來得及將昆侖劍從識海當中召喚出來。


    她記得昆侖劍是一把極為正氣凶煞的劍,這種凶煞之物有誅邪避退之效, 她將識海裏的昆侖劍放在情蠱的周圍,於是那在蠢蠢欲動的情蠱, 漸漸地平複了下來。


    係統幫她屏蔽了痛覺, 她還能有一點意識模糊地感知外界。


    她感覺自己周圍被濃重的魔氣包圍著,周圍隱約有說話聲傳來, 似乎有人不安又暴躁地守在她身邊,幾乎要把來給她看病的大夫給嚇走。


    活像是一隻守著隨時會消失寶藏的巨龍, 不安地甩動著尾巴, 小心翼翼地把她圈在中間。


    這種感覺很陌生。


    小時候她斷了根肋骨高燒不退, 朝太初僅僅隻是抽空來瞥了一眼,對她的軟弱敲打了一番。


    小時候的她不明白,後來才知道,朝太初把她當做一把好用的刀——


    人隻會關心這把刀銳不銳利, 一次次的受傷和磨礪,隻會被認為是絕佳的磨刀石,他們會驚歎神兵被打磨的銳利清光, 誰會在意刀被磨得疼不疼呢?


    她那時候隻能在被子裏安靜地躺著,幸好有朝照月,可是他是兄長,不能陪她一整夜。


    畢竟, 朝照月也不過是另外一把刀罷了,他若是陪她, 還要去思過崖受罰, 何苦?


    可是他走後, 周圍就是一片讓人窒息的安靜。


    那時候她燒得意識模糊,卻不敢閉眼,睜著眼睛等天亮。


    她從小總有一種錯覺,一閉眼就會消失融化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裏。


    也許悄無聲息地死去了,也未可知。


    但是第一次,她感覺到身邊的那隻魔在因為她而焦躁不安、他好像比她自己還在乎她是不是活著,她從未從這隻魔身上感覺到過惶恐,他一直都是無法無天老子天下第一的大魔頭。


    可是此刻,他好像很著急。


    那暴漲的魔氣就是最佳的證明,心緒一旦浮動,魔族就會控製不住自己的魔氣,她甚至能夠從那厚重的魔氣裏,感知他的情緒。


    她感覺很新奇。


    ——好像她是個什麽絕世珍寶、易碎的琉璃似的。


    可是她不是琉璃,是一把千錘百煉的刀,風刀霜劍不曾打倒她,他應該很清楚才是。


    然而,他觸碰她的力度幾乎稱得上是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她下一秒就要死掉似的。


    她很奇怪地發現,在他身邊,她好像可以放心地睡著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以後,她被外麵的嘈雜聲給吵醒了。


    她聽見外麵有對話聲傳來——


    這魔頭在她麵前多麽小心翼翼,轉頭對大夫就有多麽嚇人。


    此時,在說到“神魂”後,有隻聲音中透著油滑的魔族建議,不如將她的神魂煉成鬼修,這樣不就沒有煩惱了麽?


    腦袋一抹,包治百病。


    這個充滿魔族風格的絕妙好主意,讓魔尊幽幽地抬眼,一時間,魔氣暴漲,渾身戾氣,幾乎要將這個小小的屋子給凍成寒霜。


    這個時候,屋裏麵傳來了一個聲音。


    她說:“好吵。”


    外麵安靜了一瞬間。


    有人竟然敢嫌棄魔尊吵?


    本來以為現在已經到達忍耐度邊緣的魔尊會勃然大怒,因為他自從回來後,就一直在炸毛的邊緣,整隻魔急得雙眼血紅。


    好歹還急得要對大夫好點,所以對魔族這些庸醫的奇思妙想非常忍耐,隻是坐在那裏生悶氣,但是在那個機靈鬼提出要砍頭治病的時候,還是忍不了了。


    魔尊本來抬起腳,就想把那個機靈鬼給踹飛,聽見那個聲音,突然間身體一僵。


    這個聲音就像是一個開關。


    輕輕的一句話,卻像是有了與之完全不匹配的力量,一瞬間安撫了那暴漲的魔氣。


    她睜開眼,就對上了這魔頭血紅的雙眼,說實話,怪嚇人的。


    他的聲音刻意放輕:“吵到你了?”


    “燕雪衣,我頭疼。”


    他立馬收斂了漫天的魔氣,像是看個瓷娃娃似的,碰都不敢碰她,仿佛碰一下,她就會碎成碎片似的。


    那樣的小心翼翼。


    她坐了起來,頭腦仍然暈頭轉向,但是已經好了不少。


    他皺眉,眼疾手快地摁住她,讓她把一顆放在她身上的白色小珠子拿好。


    “這是定魂珠,那和尚說,定魂珠可以暫時幫你穩定神魂。”


    他也沒解釋那和尚是誰,更加沒告訴她——那和尚還說這定魂珠治標不治本,要是她醒不過來,問題就大了,極可能神魂離體。


    所以這魔頭才一時間急成這樣。


    但是她醒過來了,他也鬆了一口氣。


    隻要醒過來,總能找到辦法的。


    她低頭看見自己的衣服已經被換了,視線下意識地看向了那魔頭,他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輕咳了一聲:“我找了隻魔來照顧你。”


    主要是當時她暈過去的時候他被那句“捏死了”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後來他看了,她的確被他捏得手腕青紫。這魔頭哪裏親手照顧過人,他倒是真的親手捏死過人。


    但是說到這裏,他突然間有點忐忑。


    他表現得若無其事,咳了一聲,把魔叫到了她麵前。


    “她叫紅娘子。”


    門口就出來了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女子。


    紅娘長得很是清秀,但是此刻,倒是顯得很是局促。


    因為人族很瞧不起魔族,尤其是那些奇形怪狀的魔族,紅娘非常忐忑。


    她根本不在意人修怎麽看她,但是她知道魔尊對這個人修的態度不一般,要是她被嫌棄,連帶著魔尊也被嫌棄……紅娘小心翼翼地看著那個短發的美人。


    她的視線停留在她的身上,沒有露出異樣的表情,更加沒有嫌棄,甚至還很溫和地對她笑了笑,她生得冷冰冰的,一笑就如同冰山初綻。


    紅娘一愣,也放鬆了下來。


    這魔頭若有似無地解釋道:“紅娘是我從前撿回來的,不過,和那個無涯不一樣。”


    她看了一眼這魔頭:這又和無涯有什麽關係?


    這魔頭冷哼:別以為他不知道無涯打的什麽主意!還想賴上來跟著?!做夢!


    紅娘和無涯之輩,可完全不一樣!


    他比這劍修要清白多了!


    紅娘瞅瞅他們倆,湊到了朝今歲的身邊,十分上道地給她講起了這往事。


    “姑娘,你可知人修當中有那些個專門的戲班子,最喜歡玩砍頭的戲碼?”


    朝今歲知道這個。


    修真界的消遣並不多,修士又命長,凡間的戲班子,修真界也有,隻是更加讓人眼花繚亂。


    ——當時,修真界有個戲班子出來耍把戲,小魔頭帶著一幹弟兄去湊熱鬧,那戲班子要玩砍頭的戲碼,結果押上來了一個天生的魔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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