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膽小鬼,她怕他真的傷了心,一開口就是什麽要和她恩斷義絕的話。


    但是她想多了。


    這魔頭生怕自己一開口就是原諒她的話。


    他才和她恩斷義絕七天,就回來找她,她開口說了兩句好聽話,他就立馬原諒她,這也太不值錢了。堂堂魔神,怎麽可能淪落到這個地步?


    於是,下一秒,那魔頭睜開了眼睛,麵色慘白地坐了起來,剛剛想要說點什麽,又開始瘋狂地咳嗽,一邊咳還一邊吐血。


    她想要去拍拍他,結果他直接往前一栽。


    不往床上倒,不往地上倒,專門往她身上倒。


    歲:……


    倒在她身上的魔尊在她背後露出得意的冷笑:


    他可是實打實讓廣平打了他一掌,為了逼真,還用魔氣對自己的脈搏進行了偽裝。


    大羅金仙來了,本座也是快死了!


    魔頭心想:你讓本座滾,本座就死給你看。


    她探向他的脈搏,心中卻是一沉:


    內息紊亂,心脈震蕩,怎麽一副真的命不久矣的樣子?


    她狐疑:難道這魔頭真的受傷了?


    不管是不是裝的,到底那些血是真的吐了的,她在小樓翻箱倒櫃,找到了一瓶菩提子。


    菩提子是療傷聖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喂了他幾粒。


    見那魔頭沒有反應,幹脆就守在了他的床前。


    她摸摸他蒼白的麵頰,低聲叫了一聲“燕燕”。


    看著看著,她有些困了。


    她最近總是睡不著覺,可是他在她的身邊,她一會兒就睡著了。


    她一閉眼,那床上剛剛還一副奄奄一息樣子的魔尊立馬睜開了眼睛,一副立馬就可以出去殺十個人的架勢,恨恨地看著她,麵色陰晴不定。


    也不知道盯著她看了多久,像是要殺了她似的。


    最後到底也沒有動手。


    他捏住了她的臉,把她的臉往外捏了捏。


    他想:要多在她的臉上多畫幾隻烏龜,才好解他的心頭之恨。


    次日,朝今歲找到了水婆婆。


    說實話,她還是不怎麽信,總覺得其中有詐。


    你說這魔頭是真病了,他每次都準確無誤地倒在她身上;


    你說他是裝的吧,可是脈象擺在那裏,又的確是重傷了。


    再說那菩提子可是療傷聖品,朝照月當初那樣的傷都能那麽快醒過來,這魔頭吃了一夜,怎麽還是半死不活的樣子?


    結果水婆婆的麵色十分凝重:


    “他心脈受損,既然菩提子無效,還是去魔族找個大夫看看吧。”


    她的心中一沉。


    一出去,就遇見了朝照月。


    他看著她欲言又止。


    朝今歲說:“發生了什麽事?”


    朝照月猶豫了一會:


    “昨日魔尊追殺孽海餘部被偷襲,受傷墜崖,生死不知。”


    “消息傳出去,魔界都知道了。”


    難道他真的受傷了?


    是她心中有鬼,才推己及人,誤會了他也在裝病?


    她想了想,抬腳就去了無相穀,找到了廣平。


    她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廣平道:“尊上前些時日,經常分不清自己是魔神還是燕雪衣,時常精神恍惚、麵色猙獰,還魔氣暴動過一次。”


    ——事情開始可信起來了。


    廣平:“前幾日,尊上一回來,就像是遭到了什麽打擊,心如死灰,在無相穀了不吃不喝了七日,貧僧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雖然絕食七日,對魔尊而言不會有什麽損害,他絕食七百年也可以一巴掌把廣平打飛,但是從側麵襯托了尊上的心情。


    “昨日去追殺孽海餘部,尊上本就心神恍惚,一時間失神才被偷襲成功。”


    不管怎麽樣,朝今歲還是讓廣平去看看那魔頭的情況。


    於是,廣平就倒了黴。


    一開始他編了個心脈出了問題,結果尊上傳音說:“本座覺得病得不夠重。”


    廣平如果有頭發,頭發一定會狂掉,幸好他已經一步到位,剃了三千煩惱絲。


    於是最後,這小病成大病,大病成病入膏肓。


    一開始:“尊上傷得太重,心脈牽一發而動全身,暫時不能調動魔氣,必須臥床靜養。”


    緊接著:“尊上如今分不清自己和魔神,走火入魔,神魂巨震。”


    最後:“可能、可能這一段時間,就要和凡人無異了。”


    廣平:貧僧的良心好痛!


    他為了讓尊上病得不那麽離譜,絞盡腦汁編了一套說辭,將這曲折離奇的病情努力往合理的方向講,講得口幹舌燥。


    於是短短半個時辰裏,大魔頭的病情急轉直下。


    歲:“……”


    她隻是想要吐血而已,未免有點太保守了點。


    可是她探了他的脈搏,又和廣平說得差不多。


    朝今歲了解這魔頭,知道他對自己最狠了,頓時心中微微一沉:這魔頭不會是真把自己給折騰成了這個樣子吧?


    她又問廣平:“兩粒菩提子吃下去,怎麽還不醒?”


    廣平探了探尊上的脈象,陷入了沉默。


    廣平:出家人不打妄語,貧僧好痛苦!


    廣平:算了,貧僧都入魔了。


    廣平:但是說這種話還是好痛苦!


    廣平麵色扭曲地開口道:“尊上這是,心碎欲死,不願意醒來啊。”


    歲:“……”


    她喝了一口茶,問道:“那要怎麽辦呢?”


    廣平:“朝姑娘,你可以去尊上的識海,看看能不能喚醒他。”


    從前她想要去他的識海,這魔頭卻不肯,還非要賴在她的識海裏。


    這還是她第一次踏入他的識海。


    千裏赤野,和魔界有點像,但唯一的區別是——她一抬頭,就看見了一輪圓月。


    那明月千裏,照遍了整個荒蕪的識海。


    這魔頭本是魔神的最後一世,應該無牽無掛,哪裏來的一輪月亮呢?


    就像是那“歲歲平安”,藏著這魔頭不可言說、不願言明的喜歡。


    她想:膽小鬼!


    為什麽不早點告訴她呢?


    可是她又想,從前小魔頭就會因為自己的狼狽,不願意告訴她在萬魔窟救她的人是她;現在也是一樣,那魔頭自尊心強,從不願意將自己心軟的一麵展示在人前,就像是一隻刺蝟。


    她找了好一會兒,終於在一處斷崖之上,看見了那熟悉的背影。


    風將他的長發吹起,漂亮的臉上麵無表情,竟一時間像極了魔神。


    他冷冷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她心想:不是你讓我來的麽?


    但是她不能這麽說,他們已經冷戰了許久,萬一讓他惱羞成怒,這小心眼的魔頭就要立馬和她恩斷義絕怎麽辦?


    她於是輕聲說:“我聽廣平說你受了很重的傷,擔心你,就來找你。”


    這魔頭注視著她,陰惻惻道:


    “你對本座做了那樣的事,你就不怕本座在這裏殺了你?”


    她靠近他,她靠近一點,這魔頭就往後仰一點。


    她幹脆捧住了這隻魔的麵頰,聲音很輕:


    “燕燕,你忍心熄滅你的月亮麽?”


    話音落下,周圍一片寂靜。


    你看這月明千裏,無數次他抬頭仰望,靠著那明月高懸度過漫漫長夜。


    他看著月光看了將近百年,又如何忍心熄滅心中的一輪圓月?


    許久後,他自嘲地扭開頭。


    月光照著這魔頭的側臉好看至極,長發隨風飄揚,聲音卻滿是自嘲。


    “你就是欺負本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白月光隻和滅世魔頭he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吞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吞魚並收藏白月光隻和滅世魔頭he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