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馬車做工精良,恢宏大氣,車廂內寬闊舒適,不僅置有矮塌,方幾,香爐,甚至在車廂後麵以珠簾相隔,內置有恭桶,方便帝後二人隨時放水。


    年幼的時候,魏無晏與幾位皇子在上書房裏習過兩年的學,曾在無意間見過幾位兄長站著放水的畫麵。


    雖然當時的畫麵給她幼小的心靈帶來了極大的震撼,但她從此也知曉,男人和女人放水的方式大相徑庭。


    即便車廂內有珠簾遮擋視線,魏無晏亦不敢掉以輕心,生怕她茶水飲得太多了,在放水時露出破綻。


    吳凝月不知魏無晏此刻的擔憂,她見小皇帝笑著吃下蜜橘,於是道出了她的用意:


    “陛下,臣妾這幾日身體不爽利,待到了行宮,怕是不能近身侍奉陛下。”


    皇後這話說得婉轉,大抵是她到了女人家不太方便的日子,晚上不能侍寢。


    魏無晏聞言一喜,語氣歡快道:“無妨,既是如此,待到了行宮,皇後便自居一殿罷。”


    吳凝月表情微微一怔,她倒是不曾料到小皇帝會如此幹脆利落應下了她的請求。


    自從她與小皇帝大婚後,別提侍寢了,就連福寧殿她都未曾踏足半步。


    雖然整個皇城裏的人都清楚小皇帝不過是攝政王為了穩固朝堂的傀儡擺件,但她在名義上卻是小皇帝的發妻,若是小皇帝硬要她侍寢,她沒有理由拒絕。


    吳凝月在大婚後忐忑不安,擔心小皇帝會來翊坤宮強占了她但身子。


    不過沒容她擔心太久,便聽到攝政王將小皇帝禁足於福寧殿的消息。


    當時她心中竊喜萬分,覺得這是攝政王對她餘情未了,隨便尋了個由頭將小皇帝圈禁起來。


    於是吳凝月心心盼著攝政王來找她再續前緣。


    可攝政王卻好似將她遺忘了,即便在小皇帝被禁足的日子裏,也從未踏入過翊坤宮。


    後來,便是攝政王主動解除了小皇帝的禁足,不僅如此,性子素來孤高寡冷的攝政王居然與小皇帝相處得日漸和睦。


    甚至有幾次她前往垂拱殿給小皇帝審閱後宮賬目時,還能看到君臣二人低聲竊語的畫麵。


    攝政王在看向小皇帝時,眼裏流淌著溫柔的光,而在麵對她時,男子那雙幽深俊美的星眸,又恢複到古井無波的冷漠疏離。


    莫非,攝政王心裏還在介意當初吳家拒婚一事。


    吳凝月有意與攝政王解釋她當初並不讚成父親的主意,無奈宮內人多眼雜,她一直沒有機會與攝政王獨處。


    還好春蒐的日子到了,她終於有機會與攝政王單獨相處,去化解二人之間的誤會。


    她一定要把握住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吳凝月慢慢蜷縮起染著鮮豔蔻丹的手指,描繪精致的眉眼閃過一絲濃烈的熾熱。


    “啟稟陛下,攝政王讓陛下移駕至前方車馬內商議政事。”


    馬車外傳來詹公公尖細的稟報聲。


    聽到詹公公的話,魏無晏拾起蜜橘瓣的手微微一僵,眉眼間霎時間染上一片愁雲。


    她瞥向對麵滿臉豔羨的吳凝月,內心仰天長歎:


    老天爺啊,真是想去的人去不得,不想去的人卻他娘的逃不過!


    魏無晏放下手中蜜橘瓣,撩開車簾子,道:“朕正準備歇息,你回去同攝政王說,有什麽要事到了行宮再議也不遲。”


    詹公公臉上掛著笑意,似是早料到小皇帝會這麽說,當即接道:


    “攝政王叮囑奴才,說是前方戰事緊急,倘若皇上歇下了不便行動,就讓皇後移去後麵的座駕,攝政王會到皇上的馬車上...”


    鳩占鵲巢都沒見這麽有理過!


    魏無晏表情微微一滯,轉頭看向臉色僵硬的吳凝月。


    皇後顯然聽到了剛才詹公公的話,此刻雙眸裏織起淡淡的憂愁,猶如江南蒙蒙煙雨,我見猶憐。


    想到皇後正在月事期間,自然是不便移動,魏無晏歎了口氣,有氣無力道:“不必了,還是朕過去罷。”


    “陛下請將臣妾為您剝的好的蜜橘拿走,好與攝政王一起食用。”


    吳凝月讓宮娥將蜜橘裝進食盒裏,交給蕊心。


    魏無晏點點頭,臉上露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踏上前方的馬車。


    攝政王乘坐的馬車是由寸尺寸金的檀香紫檀木打造,車廂四麵雕龍畫鳳,盡顯奢華,車廂內陳設雅致,古樸大氣。


    檀香紫檀不僅木質好,還有一股獨特的檀香味,魏無晏挑簾而入,便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檀香。


    攝政王今日並未穿朝服,隻一身品竹色繡紋錦袍,衣襟和袖口間繡有雅致的竹紋,腰飾淡雅的天青凍玉佩。日光透過竹簾落在男子眉眼如畫的俊顏上,映得男子仙姿佚貌,灼然玉舉。


    魏無晏進來時,攝政王正在看兵書。


    男子慵懶地靠在軟塌上,單手扶額,另一手執著一冊兵書。


    攝政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搭在靛青色的封冊上,很是養眼。


    黃花梨方幾上的置有一頂螭紋夔身香爐,爐口緩緩吐出青煙,使得男子冷雋的麵容若隱若現於縹緲青煙之中,平添了幾分仙姿。


    聽到小皇帝進來的動靜,陶臨淵並未抬起雙眸,隻悠悠道:


    “陛下近來的架子是愈發大了,亦是愈發難請動了。”


    男子冷然的語氣霎時間驅散了他周身的仙氣。


    魏無晏暗暗腹誹:那裏是朕這條小泥鰍的架子大啊,而是蛟龍大人近來胃口愈發的大了,想到二人上一次親熱時,那蛟龍嘴險些要撕開她的衣襟,朝更深的地方探去....


    無奈心中如何罵罵咧咧,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來,魏無晏撩開衣擺坐到攝政王身旁,微微一笑:


    “方才皇後為朕親手剝了一盤子蜜橘,愛卿也來嚐嚐,今年閩南進貢上來的蜜橘甘甜可口,汁多肉嫩。”


    魏無晏邊說邊從食盒裏端出蜜橘,殷勤地送到男子麵前。


    陶臨淵抬起昳麗鳳眸,盯著扣在青白釉荷花紋碟邊沿上的纖纖玉指,幽深眸光順著素手緩緩上移,最終落在小皇帝略帶討好的小臉上。


    少年眉眼如畫,肌膚素淨如瓷,瓊鼻朱唇,兩頰笑渦如霞光蕩漾。


    他的眸色暗了暗,伸手撚起盤中一瓣蜜橘,塞進小皇帝的檀口裏。


    魏無晏被攝政王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腦子發懵,還未等她反應過來,隻見鳳眸含笑的男子突然放下手中兵書,俊美麵龐隨之壓了下來。


    竹簾隨春風擺蕩,發出沙沙的聲響。


    男子寶石般的雙瞳極其漂亮,離得近了,清晰倒映出魏無晏錯愕的深情。


    魏無晏隻覺這一吻有些太過綿長,男子好似要奪走了她全部的呼吸,她想要閃躲,可腦後早被對方有力的大掌牢牢扣住。


    她被迫承受著男子的掠奪,由內而外,咄咄逼人,緊追不舍。


    直到她終於按捺不住,口中溢出的求饒透著股委屈的哭腔,對方才終於鬆開了唇。


    她無力歪倒在對方懷中,輕輕細喘。


    頭頂傳來攝政王輕聲淺笑:


    “陛下說得不錯,這蜜橘的確是甘甜可口,汁多肉嫩。”


    魏無晏聽到男子略含調笑的口吻,頓覺羞憤交加。


    “車外有禦林軍護駕,車內的竹簾更是薄得能透出光來,行宮和獵場上人多眼雜,愛卿日後莫要再這樣胡鬧,倘若愛卿與朕...廝混的事傳了出去,恐會擾亂前線戰事...甚至牽扯到朝中局勢。”


    待呼吸平穩後,魏無晏語重心長勸慰道。


    陶臨淵垂下視線,落在小皇帝滿麵委屈的麵龐上。


    少年眉心微攏,迷離的桃花眸似蓄滿了春江水,眼波流轉間,險些要溢出水來,靡麗緋紅的唇瓣,仿若被暴雨淋打過後的芙蓉花,透出一層薄潤的水光。


    纖弱妖嬈,嫵媚蠱惑。


    可越是這樣,越是能勾起他心底壓抑的旖念,隻想掐住小皇帝不堪一握的腰肢,再更狠的欺負上去...


    隻是每每想起少年退去衣衫,露出男子羸弱的體魄,他的情致便會迅速消散,故而他遲遲沒有與小皇帝走到最後一步。


    他對小皇帝不可控製的旖念和對男子間親密接觸的厭惡感在腦中天人交戰,掙紮墮落,攪得他心緒難寧。


    陶臨淵閉上雙眸,驅散眼底漸漸湧上的醺色。


    “陛下覺得這樣是在與微臣廝混?”


    男子的呼吸平穩,聲音卻是暗啞。


    魏無晏抬起雙眸,瞥了眼正在閉目養神的攝政王,她抿了抿了發麻的唇瓣,輕聲道:


    “愛卿功高望重,此事若是被世人知曉,倒是不會給愛卿扣上狐媚惑主的罪名,倒是朕...可能會在青史上落下斷袖之癖的臭名。”


    陶臨淵被小皇帝那句狐媚惑主引得低聲淺笑,男子睜開了清冷雙眸,正巧將少年不滿撇嘴的模樣收入眼底。


    他伸手扣在小皇帝下巴的美人溝上,俯下了麵。


    魏無晏以為攝政王緩過了勁頭,又要繼續....她急忙扭過頭,低聲求饒。


    “一會兒到了行宮,朕還要在百官麵前露個麵,愛卿若是將朕啃個滿臉花,叫朕如何去麵對百官!”


    陶臨淵勾起薄唇,在小皇帝白嫩的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吻,眸光繾綣且綢繆。


    “陛下放心,世人若是瞧見陛下的姿容,定會認為是微臣忘性脫骸,對陛生出‘餘挑之情’,強行霸占了去。”


    魏無晏聞言一怔,抬眸對上的男子的熾熱的視線。


    攝政王提到的“餘挑之情”原是有典故,源自《韓非子·說難篇》。


    說得是衛靈公和他最寵愛的臣子彌子瑕的故事,彌子瑕喜愛吃桃,有一日,彌子瑕吃了一口翁源當地的九仙桃,覺得桃子味道十分美味,就把剩下的一半拿給衛靈公吃,衛靈公笑說彌子瑕真是愛寡人啊,有好吃的桃子都舍不得自己吃完,還要分一半給寡人。


    原來攝政王是在以橘代桃,表達對她的寵愛。


    隻可惜衛靈公和彌子瑕的結局並不算圓滿。


    隨著歲月流逝,彌子瑕年老色衰,因此失去衛靈公的寵愛,有一日彌子瑕再把好吃的桃子分給衛靈公,卻遭到衛靈公勃然大怒,說彌子瑕卻越來越不像話,竟敢將吃剩的桃子給寡人吃!最後將彌子瑕趕出衛國。


    魏無晏垂下雙眸,心歎就連曾經濃情蜜意的君臣二人,終抵不過歲月的侵蝕,落了個花殘月缺,兩廂生恨。


    更何況,她又非貨真價實的男子,想來等攝政王發現真相那日,隻怕她的結局要比彌子瑕慘烈得多了。


    見懷中的小皇帝遲遲沒有應聲,陶臨淵再次拾起一瓣蜜橘,隻不過這一次卻是放入他的唇中。


    男子手掌扣在小皇帝玉頸後,手指微微發力,迫使少年高高揚起頭。


    君臣二人的鼻梁一個挺拔似玉山,一個纖巧似彎月,玉山迎上彎月,呼吸相纏。


    得知攝政王的用意,魏無晏雙頰剛剛退下的紅霞又竄了上來,扭過頭不願意去配合。


    扣在她頸後的掌心順著後背緩緩下移,男子指尖抵著她的脊骨,宛若一柄鋒利的剔骨寒刀,要剝開的她的背上肌膚,細細把玩每一塊玲瓏玉骨。


    魏無晏隻好闔上雙眸,不情不願張開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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