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約二十分鍾前,這位超市經理還笑盈盈地在試吃區處理工作,現在卻身首分家、全身骨折,淒慘地躺在地上。


    因為“鼴鼠”的特別能力,監控視頻也是一片漆黑,壓根證明不了周箐的被害身份。真要報警的話,周箐就隻能期望法醫可以在屍檢時發現外星人的,提出“人類殺害‘異形’正當防禦,不應承擔法律責任”這種觀點。


    否則,無法自證清白,周箐的後半生隻能在監獄裏度過了。


    憑什麽。


    她什麽都沒做錯,為什麽要坐牢?


    為了渡過難關,她必須主動做點什麽。


    周箐如是打算,輕輕拉住“林軒”的手指,示意他一同解決眼前的難題:


    “我為了自保砍掉了他的頭……現在怎麽辦?去自首然後說明情況麽?”


    “林軒”那舔舐傷口的治療手段效果驚人。


    繼雙腿之後,周箐逐漸也跟著恢複了知覺,原本隻能癱軟在地的她已能緩慢行動。


    這顯然異於常人的恢複速度令周箐在心底悄悄歎氣。


    “醫生”已經保護不了她了。


    畢竟,她說不定也成了需要被隔離的“混血外星人”。


    為了避免被帶到研究所,進行各類稀奇古怪的試驗的命運,周箐補充道:


    “如果擔心自首影響生活的話,我們可以想想別的辦法。”


    “你看,我打翻了貨架,一路跑到了這裏,現在到處都是血痕,先把它們拖幹淨吧。”


    在周箐心裏,“林軒”還是個接受刺激才會行動的“差生外星人”。


    最開始祂望著懷中的自己,“自首?為什麽要這麽做??”,困惑發問的樣子的確符合她對祂的定義。


    可“林軒”接下來的發言就讓周箐感到無法理解了。


    “他自己是檢查貨物的時候意外身亡。你根本沒有來過這裏。”


    男人的表情平靜無波,語氣十分篤定,理所當然到像在說“藍星是圓的”這種客觀事實。


    “誒?”


    周箐望著他漆黑的眼眸,背後一陣發涼。


    比起跟人對話,她感覺更像趴在老家深不見底的枯井邊緣,望著水麵黑黢黢的倒影,因恐懼動彈不得:


    “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


    “林軒”輕柔地撫摸她的後背,在妻子表達疑惑後,非常禮貌地回複道:


    “抱歉,我說的太簡單了。”


    “我想想,怎麽和你解釋這個故事……”


    祂垂下眼眸思索片刻,抱著周箐重新站直身體,“能站起來麽箐箐?我現在有點騰不出手,往後退一點,對,就是那裏,站到那個監控拍不到的地方。”,待周箐在祂指定位置站定後,“林軒”將雙手合十。


    緊接著,一場血腥怪異的魔術秀在周箐眼前拉開帷幕——


    黑紅血流在“林軒”逐漸分開的手掌間流淌。


    它們色澤濃鬱,質地粘稠,像是沸騰的岩漿般不斷變化形態,然後在“林軒”兩手分至幾拳寬後,定型成了人頭模樣。


    “首先,他為什麽要在工作時間來這裏?”


    男人捧著“鼴鼠”表情猙獰的頭顱,將大拇指刺入他的太陽穴,仔細地“整理想法”:


    “嗯——今天生鮮特賣,試吃區牛排用的那種‘黑椒醬’廣受好評,很快貨架上的調料就被大家買完了。”


    “有客人很喜歡那個牌子,結賬時就問店員能不能去倉庫取貨再擺上一些。可是除了尋物廣播,今天的庫存係統也出現了故障,店員無法在收銀台上查看具體剩餘,需要人工去倉庫清點。”


    “所有人都在崗位上忙碌,隻有作為經理的他四處巡查,所以他義不容辭地來到了倉庫。”


    理工科高材生林軒邏輯推理能力出眾,平素就會研究一點“燒腦偵探片”,而且祂從不吝嗇於分享。


    就算周箐苦惱地表示自己不懂其中道理,無法跟上祂的節奏,他也會笑盈盈地承擔劇情解說的責任。說到興起,祂還會動手取材,把房間布置成“簡單密室”,自己扮演“凶手”,周箐當“被害人”,一對一推演現場。


    顯然“林軒”也學到了這點。


    祂在這種情況展現出了驚人的表現欲。


    “林軒”信步走向“鼴鼠”的屍體,把頭顱懸放在他空蕩蕩的脖頸上。


    在祂的影響下,數條黑紅細線自頭顱的斷麵垂下,蠕動著探向倒地的身體。它們充當了血管的角色,將分裂的兩者再度連接。


    “鼴鼠”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隨他起身,“哢噠、哢噠、哢噠”斷骨歸位的聲音一時不絕於耳。


    短短幾分鍾,“鼴鼠”的身體就恢複了健康。他麵帶與生前別無兩樣的和藹笑容,倒退著走向傾倒的貨架。


    “林軒”跟在“鼴鼠”身後,他的觸足從襯衣下擺滑出,慢悠悠地在臀後搖晃,沿路的血跡像是遇上磁石的鐵屑,紛紛被觸足吸收。


    “至於為什麽撞倒架子,我看看。”


    “林軒”在貨架前站定。他一手抵住下巴做思考狀,一手拉起貨架支柱,彎腰打量底座鬆掉的螺絲。


    周箐的力氣不大,他隨手一捏就能將被扯彎的支柱恢複原貌。


    “這樣吧,因為架子有些高,又被馬虎的員工推到了裏麵。取貨時,經理隻能踮起腳,一手按住鋼板支撐身體,一手往裏去夠調料。”


    “很不巧,底座的支架螺絲因為腐蝕鬆掉了。”


    隨“林軒”語音落下,一隻觸足纏上底座,滲出的黏液在上麵留下一片漆黑的鏽漬。


    舞台已經搭建完成,作為主角的“鼴鼠”乖乖走向他被周箐暗算的地方。


    “林軒”輕輕鬆開撐住支架的手掌:“倒下的架子砸斷了他的骨頭。他有家族冠心病遺傳史,平時又不注重鍛煉,疼痛讓他心髒驟停。”


    貨架再次壓上“鼴鼠”肥碩的身體,沉悶的響聲為整場事件畫上句號。


    “就是這樣,這是和你完全無關事故。會有監控攝像證明這點的。”,“林軒”拍去手上的細灰,看向周箐:


    “我們回家吧,箐箐。我好像學會怎麽做菜了。”


    “媽媽也已經到站了。”


    第十五章


    【15】


    “林軒”的發言令周箐目瞪口呆。


    什麽叫他已經學會做菜了,而且媽媽也已經到站了?


    這兩句話放在一起,就像祂打算把親媽做成菜吃掉一樣。聯係祂殘殺“鼴鼠”的前科,這好像是祂能做出來的事情。


    不過這不重要。


    比起李蘭芳的死活,周箐更加關心眼前的情況。


    斷頭的人重新起立,不僅斷骨重接,皮下淤青消失,還能“林軒”的指揮下倒退行走。


    短短幾分鍾的推演讓她的世界觀顛了個個。


    從瞬殺“黃鱔”的那刻起,“林軒”就表現出了遠超同類的戰鬥力。而進食後隨意把玩“同類”屍體的態度,更證明了這類怪物感情之稀薄。


    祂實在太危險了。


    就算被祂給予血液,成為祂的妻子,周箐也不認為自己能獲得什麽實際保障。


    英俊的男人慢慢走來,背後是“鼴鼠”倒地的屍體。這次,金屬貨架嵌進了男人的腦袋,殷紅的血跡從,在濃綠的地板上匯成一片湖泊。


    連續加班數月,林軒幾乎沒有時間理發。


    如墨般漆黑的短發柔順地搭在祂臉側,同色的眼眸死氣沉沉不見反光。祂好像黑暗本身,沉重粘稠的氣氛縈繞在祂的周圍,讓周箐感到喘不上氣。


    “箐箐?”


    祂將手掌遞向周箐,輕聲呼喚她的名字。


    求生本能發出警告。


    周箐聚集了全部力氣才壓住逃跑的欲望,慢慢把手放上“林軒”平舉的掌心:


    “嗯,我在。”


    “林軒”的個人推理秀已經結束。按照慣例,現在輪到周箐發表觀看感言。


    她用短促的笑掩蓋失態,感歎:“真厲害,我一時看呆了……有你講解,我完全明白了,的確是和我無關的事故。”


    “但有點我不太清楚,他是怎麽動起來的?你能告訴我麽?”


    祂又殺了“鼴鼠”一次麽?複活完全是神的領域吧?


    辛苦表演得到了認可。


    “林軒”牽動嘴角,露出類似微笑的表情:


    “這隻是一個小小的技巧。”


    “打個比方就是關電視的時候,你突然發現遙控器沒電了。這時候隻要把電池摳出來再放回去,遙控器就能再正常工作一會兒,剛好堅持到你把電視關掉。”


    多麽形象的比喻。祂果真沒有任何“同伴愛”。


    電視已經關閉,“林軒”不再關心“鼴鼠電池”的下場。祂用拇指捏了捏周箐的手背,歎息道:


    “手還是很涼……”


    “我們可以在餐廳吃點蛋糕再上路。到家我也可以給你熬排骨湯。”


    好在做菜隻是字麵意思,祂還沒有繼續殺人的打算。


    周箐抿抿嘴唇,她任由“林軒”牽住自己,順著祂的話題發問:


    “你把東西帶到門外了麽?”


    “嘀”。


    “林軒”從兜裏掏出一張員工卡,刷開倉庫大門。


    “沒有,我放到寄存處了,在這個女人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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