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別說是在湖麵結冰的寒冬。


    “你怎麽釣的?”顧重山坐到許草丫的對麵,伸手示意她坐下繼續喝湯。


    “拿了家裏的繡花針和棉繩,挖了些蚯蚓,然後用石頭在湖麵上砸了個洞————-”許草丫心裏七上八下的,不知爺問這個做什麽。


    “沒了?”顧重山疑惑的問。


    “沒了。”許草丫想了會兒後,認真的回了話。


    她不知爺問的是什麽意思,釣魚不就是掛個魚餌,甩個釣竿麽?


    “草丫下次去釣魚的時候帶上爺一起去。”顧重山輕輕歎了口氣,接著說。


    謝雲韻有些看不明白顧重山要幹嘛?出聲說:“老頭子你———”


    許草丫也有些意外爺會是這麽個反應,她以為他會和奶一樣生氣,然後再訓斥她一頓,罰她幾天不能出門呢。


    “家裏的魚,那條大的晚上我要帶走,草丫你同意不?”顧重山繼續說。


    許草丫連忙點頭,她去釣魚也隻是想讓饞嘴的顧熙麗解解饞罷了,反正沒了大的,還有小的,足夠他們幾口人吃的了。


    “今晚我們飯店要招待些重要的客人,總得有幾樣拿得出手的好菜,草丫從老家帶來的野味山貨加上這條大魚,足夠跟飯店換咱們家半月的糧食了。”


    謝雲韻還想說點什麽。


    “雲韻,你要是不放心,咱們一起跟著。”顧重山勸慰著說。


    “我是不放心,她肚子裏好幾個娃,年紀又小也不知輕重的,這大冷的天還要出去遭罪———-”謝雲韻憂心的說,有些事兒發生一次就夠了。


    “爺,奶,真沒事兒的,俺去釣魚就一個鍾頭,不管有沒有釣到,到點就回來好不好?”許草丫不想呆在家吃白食,她食量大,一天天吃著他們的口糧,她心裏也很過意不去。


    許草丫認真的保證著。


    “老頭子,你跟我去趟王團長家,他媳婦把草丫釣的一條大魚給搶了。咱們得去要個說法,這種作風得受到嚴厲的批評,不然她下次還敢再搶。”


    釣不釣魚的事,她不想再提。但是心裏卻想著:草丫出門,她定是要跟著的,不然不放心。


    顧重山聽得也有些生氣,在大院邊上就敢明搶,這王團長的媳婦兒是個啥人?老兩口提著紅糖出了門,臨走時異口同聲的交代,讓許草丫喝完湯後,老實的去床上躺著,別亂轉悠。


    許草丫再次醒來是被放學回來的顧熙麗給吵醒的,她‘咚咚’的敲著房門,吵得她想睡也睡不著了,打開房門便能聽到顧熙麗興奮的嘰嘰喳喳說:“你還真的釣到魚了。”


    誇了一句,後麵又來了一句:“你瞅瞅外麵天都黑了,再睡你得頭疼了。”


    許草丫打了個‘哈欠’,穿好衣服便和顧熙麗一起下了樓,廚房裏謝雲韻正在忙活著燒魚,讓她們等會兒張美蘭,人回來就開飯。


    燒了魚,肉今天就沒有燒,但是炒了盤雞蛋蘑子,還有土豆。


    今晚顧重山是不在家吃的,蒸了一大鍋白米飯,用謝雲韻的話說,東西都是她們倆弄回來的,得給功臣好好犒勞犒勞。


    又等了會兒,張美蘭提著一小袋米過來,有四五斤重的樣子,她說是今天同事幫忙去供銷社搶的。


    謝雲韻也與她吐槽顧熙麗和許草丫兩人是如何大半夜跑去供銷社折騰東西的,還把王團長的媳婦兒搶了許草丫釣的魚也給說了一嘴。


    張美蘭哼了聲:“瞧著就是個眼皮子淺的。”


    張美蘭又和謝雲韻叨叨說,王團長前麵的那個媳婦兒人不錯的,唉———-給人生兒育女,才走半年,就又娶了這個回來。


    “那條魚,你爸說得有二十斤重,你說說草丫一個孕婦釣條魚容易麽,她都能上去搶。”謝雲韻越想越氣,她家孫媳婦不懂事跑去湖邊釣魚,能釣到也是她的本事,住在一個大院裏的,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她的臉還要不要了。


    “那王團長怎麽說?”張美蘭瞥了眼許草丫瘦小的身板,也覺得這人有些可恨了。


    “賠了5塊錢。”謝雲韻無語的回了句。


    “這大寒冬的,魚多難弄,就給五塊錢?”張美蘭覺得虧,雖然五塊錢不算少,可這魚那麽大,現在去哪裏能弄到?


    謝雲韻倒是想計較來著,跟著她去的大院裏的老姐妹攔住了她,說還是別撕破臉了,為了口吃的,讓人看了笑話。


    顧熙麗窩在沙發上,扯了扯許草丫,說:“下次釣魚你帶著我,有人敢搶,我去罵她。”


    許草丫聽完笑出了聲:“你會罵人嗎?”


    顧熙麗想了會兒,不服氣的說:“現在不會,但是可以學,總比別人欺負強。”


    許草丫心想,你就耍耍嘴皮子,要是真敢學壞,還不得挨奶教訓。


    “爺奶今天就該把俺給帶上,俺能直接把魚給提回來。她不要臉皮的人,俺把她拎到大院的門口,看她男人是不是和她一樣沒臉沒皮的。”


    對付這樣的人,許草丫法子多的是。


    武力很好解決問題的。


    端著菜出來的張美蘭聽著許草丫的話,噗嗤笑出了聲,說:“草丫,這事咱不能這麽幹。”


    “咱占著理兒,你那麽一鬧,有理也變得沒理了。”謝雲韻也隨後走出廚房,失笑著說。


    “那怎麽辦?”許草丫在村子裏除了二叔二嬸,沒人敢惹的。


    她一身力氣,很能唬人。


    “不用怎麽辦,再有下回咱就找大院裏的領導,讓他們解決去。”張美蘭夾了塊魚肉放到許草丫碗裏,笑著說。


    搶東西這個問題,可以說大,也可以說小,就看受害人計較不計較了。


    許草丫忽而眼睛一亮,似是懂了。


    大伯母說的話,和阿爺講的抓蛇需捏七寸是一樣的道理。


    “今兒個托草丫的福,大伯母好久沒吃上魚了,嘴巴也是饞了。”張美蘭眯著眼睛,白淨的臉上滿是開心。


    謝雲韻讓她多吃些,又說家裏還有肉,過幾天都回來吃餃子。


    好吃不過餃子,大冬天的沒啥比吃餃子更舒坦的了。


    “媽,你們買到白菜了?”張美蘭有些意外的問。


    她沒聽同事說,今兒個有白菜供應呀。


    “家裏還有些蘿卜,你爸今天該是能弄些菜回來的。”謝雲韻把顧重山用魚和山貨跟國營飯店換吃的事情講了一遍,又跟張美蘭說,讓她多跟人換些奶粉票回來。


    孫女要養身子,孫媳婦也要養身子。


    這東西得一點一點攢著,再想到許草丫肚子裏的娃,她覺得等下次顧熙美回來,也得和她講講。


    第6章 寫信


    顧重山晚上十點多才到家,還借了輛自行車,車頭車尾吊滿了東西。許草丫聽到院子裏有動靜,扯了扯有些昏睡的顧熙麗,又喊了聲在廚房裏燒熱水的謝雲韻,說:“奶,爺回來了。”


    “怎麽這麽多?”謝雲韻出了廚房,便見許草丫提了幾個口袋進了屋,身後跟著顧重山和顧熙麗,手上都提了東西。


    “咱飯店的領導說,多的那些是給的定金。”顧重山放下手上的東西,脫了身上穿的厚重軍大衣和帽子,坐在沙發上粗喘著氣。


    又說今兒個那條魚他做了三道菜,很是讓客人喜歡,領導被表揚了很是高興,東西也多給了些。


    許草丫忙倒了杯水端給他,心想著國營飯店的領導真是大方,這麽多糧食都夠以前她一年在大隊分的口糧了。


    顧熙麗她力氣小,搬的那袋東西是最輕的,也有二十來斤,裝的是蘿卜和紅薯。


    許草丫看她費力的樣子,小手一伸幫忙把東西給送進了廚房。


    “吃得多,也是有些用處的。”顧熙麗忍不住羨慕說。


    “那是,俺村裏的書記都誇俺,說俺力大如牛。”許草丫很自豪的挺了挺腰杆。


    “你個傻子,你們村書記那是忽悠你多幹活。”顧熙麗無語的別過臉,不想承認麵前的傻子是她嫂子。


    嗚嗚———-她哥可真可憐。


    收拾好東西後,謝雲韻催著兩人趕緊上樓睡覺。在顧重山沒回來前,她都催了好幾回了,兩個丫頭硬是說要和她一起等爺回來。


    雖然有些不省心,但老太太心裏暖呼呼的,覺得倆丫頭沒白疼。


    許草丫回屋後,從桌子的抽屜裏找到了紙和筆,她想給遠在西市軍區的顧熙寒寫封信,跟他分享自己的心情,告訴顧熙寒她在京市過的很好。


    細碎的說著家裏的瑣事,奶把從王家要回來的五塊錢給了她,說讓她買自己喜歡的東西。


    爺也說她可以跟著他學做菜,將來也能去國營飯店當大廚。但她還是想種地,等過幾天她要把家裏和大伯那邊院子的地都給翻了,等到開春便能撒上種子,種上菜。


    這樣家裏就不用為了點菜三更半夜去供銷社排長長的隊。


    爺,奶,年紀大了。若是可以,她希望顧熙寒能多回來幾次陪陪他們。


    還有沒敢寫的,她也想他了。


    許草丫絮絮叨叨的寫了滿滿兩頁紙,有些字她不認識,便翻了顧熙麗給的字典,邊查邊寫———


    寫完信後,她摸著自己隆起的小腹輕聲說:“俺們都好好的,乖乖的,等你們阿爸回來。”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許草丫又在夢中見到了顧熙寒,此刻的他正在山林的草叢裏咬著根樹枝掙紮著,他似乎很痛,額頭上掛滿了汗珠,彎曲著的左腿不斷在向外湧出鮮紅的血。


    他受傷了?


    許草丫睜大著眼睛仔細的打量起顧熙寒,她瞧見他好看的臉上各種帶血的傷痕,蒼白的唇角正打著顫,他的右手緊捂著左臂,那裏也在流血,止不住的血———


    遠處,傳來一陣陣槍聲,炮火聲,還有哀嚎聲———


    這———似乎———是個戰場———


    不知過了多久,顧熙寒躺著不動了,許草丫不知道他是暈了還是睡了?


    蹲坐在他身旁,看著慘兮兮的他,默默落著淚。


    半夜山林裏下起了暴雨,‘滴答滴答’的雨水不斷打在他的臉上,他微微張著嘴巴,喉嚨上下滑動著———幾分鍾後,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用沒受傷的右手緊抓著山地裏的野草,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支撐著自己向前方挪動著,在他不遠處有很多躺著一動不動,跟他穿著相同軍裝的人。


    一個,兩個,三個———-許草丫跟在顧熙寒的身後,看著他絕望悲鳴的嘶吼哀嚎淹沒在山林的暴雨聲中,


    嗚———


    她看著這樣的顧熙寒,心好疼好疼,卻一點也幫不上他。


    忽然間,許草丫覺得在月下村的苦日子也算不得苦了,至少他們還有命活。


    早上醒來,許草丫披著棉襖下床,坐在桌前把自己夢到他的事情寫了下來,她想說給顧熙寒聽,她不敢告訴他說:她的夢可能是真的。


    但是卻想讓他知道,自己做著什麽樣的夢。


    “咚——咚——-咚——-”


    顧熙麗每日起床後都會過來敲許草丫的門,提醒她該起了。


    許草丫把寫好的信放進信封裏,找到正在洗簌的顧熙麗說:“你幫俺一起寄給你哥。”


    昨晚兩人在等爺的時候聊天,顧熙麗問她,要不要給她哥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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