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們營沒來之前,我們營已經困在這裏好幾日了,什麽時候再等來救援,誰也不知道?糧食也所剩無幾,不知道還能撐到什麽時候———有些話還是提前說的好,雖然不好聽,但是總比說不出口帶著遺憾走的好,像我爸那樣,一句話都沒留下。”


    顧熙寒又繼續說著。


    “你———”


    提起顧軒景,顧熙辰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想說的話卡在喉嚨口怎麽都吐不出來。


    前方又一陣炮火襲來,炸起了戰壕四周的泥土砸落在兄弟倆的身上,身邊有戰友倒下了,又聽到其他戰友一陣慘嚎,他們似乎沒等來救兵,先迎來了敵軍的空襲。


    活著,至少撐過明天,顧熙寒對自己說。


    他還想和家裏的老老小小說一聲:新年快樂。


    他不想往後的新年第一天,家裏的老老小小都在難過,傷心中度過———


    *


    大年三十這天,顧家裏裏外外都熱熱鬧鬧的。


    顧軒河回來後,顧家來了很多平常見都難見到的人,一群人中許草丫隻認識那個黑臉王團長。


    他媳婦搶走她大魚的事,她到現在都記著呢。


    聽奶說,王團長的媳婦上個月給他生了個兒子,她再也不是剛嫁過來時那個抬頭看人都不敢的小媳婦了。


    許草丫想,那女人可算是小人得誌了。


    顧熙麗帶著許草丫抱著三個小家夥出來認人,叔叔伯伯的一個喊的比一個甜,收到了不少紅包。


    許草丫拆開了一個看了眼裏麵的金額,有些無措的和謝雲韻說:“奶,裏麵裝有一塊錢呢,這收下會不會不太好?”


    謝雲韻笑著說:“你收著唄,他們過來時都是備好的,你大伯父去別人家也會給的,沒啥的。”


    她沒說出口的是,往年家裏就顧熙麗一人收紅包,今年有三個曾孫在,總算能把往年散出去的紅包收回來了。


    家裏年夜飯吃的很是豐盛,顧重山帶著許草丫在廚房忙了大半天,才把十二道菜給燒好。


    年年有餘,團團圓圓,八方來財,甜甜蜜蜜,步步高升,大吉大利,紅紅火火——


    顧重山燒的每道菜名字都很好聽,寓意著幸福美滿。


    顧軒河夾了塊紅燒魚肉放進嘴裏,笑著說:“早就惦記明草湖裏的魚了,今天終於讓我吃進肚子裏了哈哈哈———”


    張美蘭特自豪的和他說:“咱家草丫厲害著呢,今年大院裏年夜飯桌上的魚大多都是她釣上來的。草丫還釣了十來條大魚讓夏田送去了部隊食堂,給今兒個輪崗的戰士們加餐。”


    十幾條大魚呢,一條都能賣上十來塊,大院裏有誰比他們家草丫大方的。


    “我聽夏田他們說了,咱們草丫真給大伯長臉,剛才好幾個老家夥還在我麵前酸呢。哈哈哈———”


    顧軒河心情好的給許草丫夾了菜,讓她多吃些,笑著揶揄說:他曉得她飯量大。


    許草丫的臉紅耳熱的接了過來,說:“謝謝大伯。”


    顧熙麗夾了一塊魚肉,挑好刺放進顧成歡的小嘴巴裏,說:“成歡啊,你看姑姑對你好吧,又給你洗尿布,又給你喂吃的,還給你挑魚刺,你的紅包是不是可以分姑姑一個呀。”


    顧成歡眨巴眨巴眼睛,小手指了指四喜丸子,嘴裏回她:“啊啊啊啊啊———”


    謝雲韻懷裏的顧成雨指著紅燒肉,嘴裏也喊著:“啊啊啊啊啊———”


    “成雨啊,那個咱現在不能吃的,咱們吃魚好不好?魚肉也很好吃。”


    謝雲韻輕聲細語的哄著。


    “成安,你要不要吃點魚?”


    許草丫問著懷裏正抱著紅包傻樂的顧成安。


    小家夥像是沒聽到般,一點都沒搭理她這個媽。


    哼,愛錢不愛媽的臭小子。


    飯後,顧重山進了廚房又忙活著調餡,準備著晚上好包餃子。


    貼完對聯,顧成雨便被顧軒河抱走,說要去大院裏找老同誌們嘮嗑。


    謝雲韻和張美蘭帶著成歡,成安也出門玩兒去了。


    顧熙麗拉著許草丫騎著自行車跑去了電影院,說今晚有好看的電影看,她票都提前問顧熙美要來了。


    許草丫沒看過電影,覺得新奇,問顧熙麗說:“要多長時間啊?”


    她還要回去和爺一起包餃子呢。


    “兩個鍾頭吧。”顧熙麗回說。


    或許因為今天是年三十的原因,來看電影的人很多,但大多數都是一男一女,瞧著人家都是在處對象的。


    許草丫想,她以後一定要和顧熙寒也來電影院看場電影。


    找到座位,顧熙麗塞給了許草丫一包瓜子,說:“一會兒無聊嗑著玩兒。”


    “你在哪裏買的?”


    許草丫沒瞧見有人賣啊,好奇的問。


    顧熙麗指了指後排黑暗中的一處,小聲說:“那裏買的,但是不能說的。”


    許草丫點了小頭,盯著被燈光照亮的幕布瞧,心裏想著,咋還不開始呢。


    “你瞧那個是不是安娜那個壞女人?”


    顧熙麗指著電影院裏的一處偏僻的座位,趴在許草丫的耳邊小聲說。


    許草丫轉過頭望去,見安娜穿著深藍呢絨大衣,正把頭靠在一個穿著黑色襖子的男人肩上,笑得甜蜜。男人正低著頭把玩著安娜細長白皙的手指,時而溫柔的看著安娜笑著,時而在她耳邊輕聲細語———


    突然間,安娜的眼睛跟許草丫不巧的碰上了,許草丫淘氣的裂開嘴角,給她一個甜甜的笑臉,安娜眼露恐懼的躲進了男人的懷裏——


    大庭廣眾之下,兩人這膩歪的模樣,看得許草丫燒紅了臉頰。


    “嗯,是她。”許草丫轉過頭,回說。


    “那個男人應該就是鋼鐵廠的那個程工了吧,看著還真是年輕呢,一點都不像三十多歲的人。”


    顧熙麗又忍不住的轉頭看了一眼。


    “他們這樣子,不怕被人舉報嗎?”


    許草丫在村子裏瞧見過男知青拉女知青的手,都被村書記給批評教育了一頓。


    “你再瞅瞅其他人,處對象的男女同誌就喜歡膩歪貼在一塊,真是不知羞嘻嘻嘻———”


    顧熙麗捂著小嘴,又滿眼興奮不已的小聲的和許草丫說。


    許草丫小心的抬頭打量起了四周,看見一對又一對男女同誌像連體嬰兒般貼在一起,有的大膽的男同誌甚至在黑暗中熱情的親了女同誌一口,這———這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女同誌也好生奇怪,被冒犯後還笑顏如花的靠在男同誌的臂彎裏,有的女同誌甚至還大膽的回親了男同誌一口。


    “你個小姑娘家家的,低頭別看了。”


    許草丫拉著正看得起勁的顧熙麗,拉長著臉很嚴肅認真的說。


    “你個老古董,現在提倡婚姻自主,自由戀愛,他們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親,我們為什麽不能看?”


    顧熙麗不滿的嘟嚷了句。


    “你可不能學他們,不好。”


    許草丫又憂心的叮囑著。


    “我———我———”


    顧熙麗被許草丫一臉嚴肅直勾勾盯著,一時臉紅耳燙的答不上話。


    心裏想著,如果對象是黃勤生,她——也是可以試試談一下的。


    “俺跟你說,你不要跟他們學,瞎胡鬧的亂來,你以為外麵的男同誌都跟你哥似的負責任啊。俺以前聽村裏的嬸子說,隔壁村的男知青把女知青給禍害了,女知青肚子揣上了孩子,男知青死活都不肯承認孩子是他的,女知青最後走投無路,投河自盡了。”


    顧熙麗不信,覺得許草丫講這些是嚇唬自己的。


    “俺騙你幹啥,不信你找人打聽打聽,結婚前亂來闖了禍,男同誌提褲子走人不認賬的可不少。”


    許草丫又碎碎念說。


    “那你為啥敢跟我哥在山上幹壞事?”


    顧熙麗有些生氣的開口質問許草丫,覺得許草丫這行為是隻許她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她能遇上自己親哥這樣的人,為何自己就不能遇上?


    許草丫被顧熙麗突來的話,問的腦袋有些發懵。


    她想了會兒,還是說了實話:“俺一直在夢中見到你哥,曉得他會去那個山洞,也曉得俺會在那個山洞裏碰上他,也曉得後麵會跟他領證結婚。這事聽著玄乎,但熙麗你曉得的,俺做夢很準。”


    顧熙麗當然知道許草丫做夢很準的事情。


    “那你的夢裏有沒有我啊?”


    顧熙麗又好奇的問。


    許草丫點了點頭,說:“有。”


    “那我在你夢中是什麽樣的呢?”


    顧熙麗有些心急的追問。


    “你跟著同學下了鄉,後麵熬壞了身子,再後來回京市後身體一直都不太好。”


    許草丫回想著夢中關於顧熙麗的那些心酸畫麵,不忍心講給她聽。


    “那我嫁人了嗎?嫁給了誰?”


    顧熙麗拉著許草丫的手,焦急的繼續問。


    “嫁了,然後又離了。”


    許草丫歎了口氣,還是把實話告訴了顧熙麗,她真的擔心顧熙麗腦子一熱又做了相同的事情。


    “啊?”


    顧熙麗有些驚悚的張著嘴巴,似乎被許草丫的話給嚇到了,而後‘嗚嗚嗚’的小聲哭了起來。


    這時,打在幕布上的光亮了,不一會兒就見有會動的人在幕布上閃來閃去,電影開始了。


    許草丫拉著顧熙麗有些冰涼的手說:“夢裏的事情也會變的,你看爺現在活的好好的,你要聽俺的話,以後別被男同誌哄了幾句就昏了頭。”


    “我聰明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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