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慢走了一會兒, 門吱呀打開又合上的聲音。


    布套從頭上拽走, 頭發因為靜電炸起, 身後的人還貼心的幫她理順。然後才解開她眼前的眼罩。


    驟然明亮。


    安涴不適地眯了眯眼睛, 是處狹小的衛生間。正前方有個洗手池,旁邊是常見的隔間。


    地上瓷磚都是灰塵,角落一層黑垢,看起來有點髒。也很偏僻,人流很小的感覺。


    身後的女人彎腰從她口袋裏摸出手機,拿走。


    然後才解開捆在她手上的係帶。


    “抱歉安女士,老板隻是想請您閑聊,但怕您不配合。”


    “……”


    我以為你們這算是綁架,安涴腹誹。


    低頭看自己手腕上並沒有被勒出的紅痕,安涴一言難盡地蹙了蹙眉。


    的確動作很輕沒傷她,但是……


    “你們老板的待客風格真霸道。”


    女人歉意低頭,沒應聲。


    安涴覺得沒意思,進了隔間。她今天拍了一天戲幾乎沒吃沒喝,倒沒這方麵需求。她快速摸向衣領,摸出頸間的珍珠項鏈從內側拽下來一顆夾在指縫。


    深吸一口氣出門,對方看她一眼,重新戴上眼罩和黑色頭套。


    “我也不跑,也不掙脫,別捆手了吧。”


    女人停住沒動,似乎在猶豫。片刻後說,“那上車之後我再係上。”


    畢竟如果在車上掙紮起來危險。


    安涴鬆口氣,沒應聲。


    走出去,到上車這段路,在她踏上車時,安涴不經意將手往後一撇,珍珠落地。


    重新回到車上,女人果然說到做到,低聲道歉後立刻將她手綁上。


    安涴:……


    還挺有禮貌。


    又一段路,車終於停下。


    下車後,安涴聞到一陣鹹腥氣味。


    她被引著往前走,海浪陣陣,好像是個小碼頭。


    周圍地不太平坦,剛下過雨,地上都是水窪。


    安涴回憶今早在車上迷迷糊糊聽的天氣預報,心裏大概有了數。


    “有台階。”


    身後的女人提醒她。


    在安涴推門要進去時,手臂被人握了握,手裏被塞進東西。安涴凝滯一瞬,連忙掩下。女人為她解開手腕上的繩結。


    “老板在等您,您請進。”


    進門後,沒有聲響。


    安涴拿下頭套,挪開眼罩。眯眼適應光線。


    夜幕四合,並沒有預期的明亮。


    眼前一片破敗,安涴掃視一圈,是個老舊的、沐式結構的小房子。房頂中央一根電線吊著一個瓦數很低的小燈泡,發著昏暗的黃光。


    安涴立在原地沒動,拇指指腹小心摩挲剛剛被塞進掌心裏的東西。


    突然,一聲溫柔的笑。


    安涴立刻渾身緊繃循聲望過去,這才發現黑暗的屋角居然有人,是容母。


    杏眼微微睜大,安涴咬緊唇內軟肉。


    容母緩步走出黑暗,昏黃的光線勾勒出熟悉的身影。


    安涴看到對方唇角若有似無的笑意,和昏沉的眼眸時,奇異的並沒有覺得特別意外。她甚至彎了彎唇,對著來人點了點頭。


    “說了要請你做客的。”容母朝她溫柔笑笑,環顧四周,“隻是沒想到會是這裏。”


    安涴沒應聲。


    不過容母對安涴的防備也沒往心裏去,反倒緩步繞著她走了一圈。


    “三年不見,你變化倒不大。”


    容母欣慰似的,目露欣賞,“不過你很堅韌,我之前就很看好你。現在果然不錯。”


    “當然如果這兩年多梁束沒暗中給你鋪路的話,你可能會慢一點,但總會取得今日的成績。”


    安涴眉眼微動,緊盯著容母。


    “可是你選誰不好,為什麽選了他呢?”


    容母剛還溫柔的神情立時狠厲起來,“所以你落到這個下場,也不能怪我。”


    “今晚我會讓人將人送出國去,出去之後怎麽樣,就看你自己的命了。”


    容母憐惜的看她一眼,眼底的執拗和癲狂在平靜偽裝下翻湧著,令人心驚。


    “……”


    安涴沒想到容母居然會這麽瘋,咽下喉嚨,鎮定問道,“既然如此,死也得讓我死個明白吧?上次拍廣告時的意外,是不是也是……”


    安涴話還沒說完,就看容母開心地捂住紅唇笑出聲,“是我呀,喜歡我給你的預告和驚喜嗎?”


    安涴不喜歡,並且她後背發寒。


    相反容母就雀躍極了,“還有什麽,你還有什麽猜測都跟我說說,我看看你猜中了多少?”


    她慈祥縱容地看向安涴,憐惜並惋惜,“我這次都能告訴你呢。”


    “可惜是最後一次了。”


    安涴:“……”


    另一邊,劇組。


    梁束在發現安涴不在時立刻覺得不對勁,連忙打開手機軟件,去找她的定位。


    果然她的定位像飛鳥一樣不斷移動,離他越來越遠。


    上次出事之後,梁束怕再出事,出院後第一時間給安涴裝了定位。


    手機上還有項鏈上。


    雙重保險。


    他當時是以防萬一,不想派上用場的。


    結果還真派上了用場。


    梁束第一時間報警,他大學室友就在懷城當刑警,這次回來前他已經提前跟對方打好招呼。然後梁束第一時間衝下樓,同時不停給安涴打電話。


    白天在片場安涴都會靜音震動,梁束緊捏著手機,希望她隻是突然有急事離開。可隱隱的,梁束知道不是。


    衝到停車場,王希慷和餘遇還有柳白已經在樓下等著。


    提前分工,梁束和王希慷去找人,柳白等警方,餘遇從另一個方向開車潛入。


    載夜戲收工的劇組工作人員的大巴正好拐進停車場,眾人隔著玻璃看到梁束麵色緊繃一愣。因為梁老師雖然在劇組不怎麽愛說話,但狀態一直都是鬆弛的。


    現在整個人像繃直的弓,像要出槽的劍。周身肅殺銳利。


    像到光一樣閃進車裏,然後銀色跑車像閃電似的,轟鳴著衝出停車場。兩息之間就不見蹤影。


    坐在車前麵的魏瑋立刻反應過來,連忙拿出手機給王希慷打電話。


    果然是壞消息,車上大家都在看他,魏瑋裝作無事,笑嗬嗬地應兩聲。


    等下車之後立刻跑到沒人的角落開始打電話聯係各路人脈。


    大家都開始行動起來。


    遠在濱城的容欽也收到消息。


    接到電話時他正坐在辦公桌邊翻看楚時卿落在家裏的相冊。


    突然手機響,接起來是他安排在母親身邊的人。


    對方嗓音壓的很低,隻說了一句話,“烏鴉降落。”


    容欽立刻騰的起身,抓起手機就大步往外跑。


    跑到院子裏,上車拐出去時,一輛白色保時捷開進來,是楚時卿的車。


    隔著夜色,車燈照亮了對麵車裏。


    楚時卿的副駕駛坐著一個男人,是他親手挑出來的許嘉澍。


    楚時卿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一秒,兩秒。


    容欽對楚時卿打了個手勢,最後深深看一眼她,利落打方向盤,踩下油門與白色保時捷擦肩而過。


    白色保時捷裏,楚時卿目光瞬間黯淡下來。


    濱城離懷城不遠,可現在太遠。


    容欽第一時間給梁束打電話。


    電話接通,隻有彼此沉重的呼吸聲。


    “你別著急,別衝動,我現在過去。”


    容欽沉聲開口。


    梁束沉默一瞬,什麽都沒問,隻說,“來不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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