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梅牽著唇笑了笑,拍著他的手臂感慨的說,“我這輩子最幸運的就是生了你,別看我整天躺在家裏出不了門,但我知道,外麵羨慕我的人還挺多,一個癱子有什麽好羨慕的,不就是有個孝順的好兒子嘛。”


    現在這世道,可不是人人都有良心,不孝子孫比比皆是,兒女成群卻老無所依的也不稀奇。


    霍峰握了握她的手,笑道,“以後你不用整天躺著了,可以坐著輪椅出門讓別人更羨慕你。”


    李淑梅因為長期生病而鬱結的心瞬間開闊,露出了兩年來第一個真正舒心的笑容,“行,聽你的,明天我就出去走一圈。”


    話音微頓,李淑梅欲言又止,像是想說什麽不知道怎麽開口,霍峰主動問,“怎麽了,跟我還有什麽話不能說的?”


    李淑梅笑了笑,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心裏話,“其實,我明白你的心思。從你進了食品廠,精神氣一天好過一天,當媽的看了不知道有多高興,覺得你這個工作找對了,後來發現不對頭,你高興不是因為工作多好工資多高,明顯是看上那個年輕漂亮的舒廠長了。”


    她說到這裏,霍峰驀然抬眼,似乎是沒想到自己隱藏的那麽深的心思在母親麵前竟然無所遁形,直白的剖在了日光燈下,一瞬間甚至有點微微的心慌。


    “你想問我是怎麽知道的?這有什麽,你是我兒子,老話還說知子莫若母呢,沒有兒子能逃過當媽的眼,而且吧,廠長的條件是好,但在當媽的眼裏,我兒子條件也不差,要不是為了照顧我選擇退伍,現在在部隊怎麽也是連長了吧,你又這麽年輕,往後再升,升到營長也不是沒有可能。”


    霍峰被她這番自信的言論逗笑了,部隊裏升職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有幹兩年就能升遷的,也有幹到年限升不上去隻能退伍或者轉業的。


    “我的意思是,一家女百家求,像她條件那麽好的姑娘不知道多少人盯著,你得趕緊開口,別因為家裏困難就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你要是這麽想,那就是往我心口上戳刀子,以後再說什麽我的病不影響你找媳婦也是不會信了。”


    霍峰知道他媽說這麽多的目的,無非是為了給他鼓氣,讓他在感情中不要妄自菲薄。


    “媽,你放心,我這輩子隻會跟自己愛的人結婚。”


    除了舒萍,也不會再鍾情於任何人,自當竭盡全力的爭取那份屬於自己的幸福。


    第二天,霍峰趕早將車送回廠裏,舒萍到的時候,他已經提水洗了車,白色的捷達在晨光中閃著金光。


    “輪椅拿回來了?大娘用著合適嗎?”


    霍峰點頭,“特別合適,早上她已經坐著輪椅出去逛了一圈,心情都跟著開闊了,讓我一定要跟你道謝。”


    如果不是她提醒,霍峰想不到去省醫院會診,更不會知道還有這樣便捷的輪椅可以定製。


    “我就是隨口說了句,又沒幫上什麽忙,哪用的著謝啊。”舒萍笑著繼續道,“其實生病後心情是最重要的,隻要心情好身體也會跟著好起來。”


    霍峰拿著毛巾站著聽她說話,長身玉立的模樣不像在擦車倒像在拍時尚雜誌,即便穿著最普通的衣服也顯的有氣質。


    舒萍正沉迷在“美色”中,隻聽他問,“我要去食堂吃早飯,一起去嗎?”


    這是他在廠裏第一次不顧及旁人的眼光開口喊自己吃飯,舒萍頓時有種木頭開竅的欣慰,看來昨天跟他說的那些話多少起了作用。


    “恩,一起啊,吃完了陪我去趟銀行。”


    自從肉鬆麵包的配方定下後,麵包車間的生產就徹底上了正軌,跟舒萍之前預料的一樣,肉鬆麵包市場前景比牛奶麵包更開闊,供貨速度已經完全跟不上客戶的訂貨速度了。


    加上這兩年糖價浮動,舒萍決定關閉食用糖生產線,改造成麵包車間,加大麵包生產力度,同時也增加肉食品生產種類,除肉鬆外,繼續引進香腸、火腿腸生產線。


    這些改變不能一撮而就,起碼要用上兩年的時間,並且需要強大的經濟支撐。


    食品廠經營情況良好,但做生意沒有把口袋裏的錢花光的道理,那樣的話一旦遇到風險就會麵臨財務危機,而借助於金融產品,不僅能規避風險,還能以最快的速度將商業構想落到實處。


    她今天去銀行是為了談貸款,前幾天有個叫林勇的客戶經理主動聯係了食品廠,說銀行現在針對企業貸款有很多優惠政策,如果食品廠有貸款需求,他願意提供幫助。


    天下當然沒有免費的午餐,銀行貸款給企業,要的就是企業支付的貸款利息,不過跟食品廠改革需要用到的資金以及改革後的巨大利潤相比,這點利息也就不算什麽了。


    作者有話說:


    第二十六章 幫自己報仇了


    銀行外, 貸款經理林勇跟舒萍談好後送她出門。


    “舒廠長,貸款的事您放心, 鴻遠食品廠在本地怎麽說也銥嬅是知名企業, 貸個百八十萬沒有問題,這個包票我是敢打的。”


    銀行當然不傻,他們追著給效益好的工廠企業放款, 不用擔心本金收不回,還能得到不少利息, 而那些效益差的, 哪怕天天上門求著放款,也貸不到一分, 要知道放出去的款收不回來最後辦理業務的工作人員是要扣績效獎金的。


    舒萍笑著請他留步並握手道別,“林經理, 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材料手續方麵還有什麽不齊全的直接打電話就行, 反正咱們離的近,分分鍾就來了。”


    “行,我記得上次給過您名片,那就保持聯係。”


    霍峰已經把車子開過來了, 舒萍上車前林勇還主動幫她打開車門, 態度可謂殷勤備至,要不是他已婚,霍峰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對舒萍有什麽想法, 典型的以已度人。


    “我們是直接回廠嗎?”


    舒萍搖頭, “去幼兒園, 上個月的帳該結了, 我幫黃會計跑一趟。”


    公立幼兒園跟小賣部不一樣, 屬於事業單位,各項開支都得上麵撥款才能支付,還要正規的營業□□,


    黃會計看他們要求多,開始的時候還抱怨,廠裏生意好,供不應求,鳳祥幼兒園每個月隻能掙幾百塊,就算不合作也沒什麽,反倒省事。


    舒萍就告訴她有些賬不是那麽算的,雖然幼兒園一周供應兩次副餐賺不到太多,但孩子們喜歡吃,回家跟家長提過後,家長們會去店裏買,有些甚至找到廠裏來團購批發,再加上一傳十十傳百的威力,無形中就將市場擴大了幾分,所以舒萍對孟園長和薛老師一貫熱情,隨時保持著恰如其分的聯係,不過近也不疏遠,相處起來格外舒服。


    從幼兒園辦完事出來已經快十二點了,舒萍也沒急著回廠裏吃飯,讓霍峰找了家口味不錯的麵館。


    廠裏夥食不錯,不過天天吃也是會膩的。工人們偶爾還回家吃飯換口味,她可是一天三餐在廠裏解決,家裏完全不開火。


    這家小何麵館在鎮上已經開了十來年,對霍峰有著特別的意義,就是他讀初中的時候,父親還在,每月領了工資就會待他來吃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麵。


    從小家裏條件一般,五毛一碗的牛肉麵,對一個月工資隻有三十塊的父親而言不是小數目,父親也隻舍得點一碗給他,自己則一臉笑意的坐在邊上看,讓他邊吃邊心裏泛酸,每次吃到剩小半碗的時候,哄父親說自己吃飽了,父親才會笑著接過,但堅決不肯吃他故意剩在碗底的牛肉。


    現在想起那些,依舊覺得心酸,自從他去部隊參軍,家裏條件已經比以前好了許多,但如山一般巍峨聳立的父親卻不在了。、


    兩人要了兩碗牛肉麵,霍峰大碗舒萍小碗,不過這會的麵已經漲到了一塊五一碗。


    等麵條的功夫,霍峰燙了兩雙筷子,將其中一雙遞給舒萍,帶著緬懷般的神情說,“這家店我上學的時候常來,老板沒換,不知道幾年過去味道變了沒有。”


    “是嗎?我對這家店倒是沒什麽印象,小時候爸媽從來沒帶過來過。”


    她說的是原主的經曆,原主父母將唯一的女兒當成眼珠子一樣疼愛,總覺得街邊的小店不幹淨,吃飯不是在家裏就是去幹淨衛生的飯店,而且原主隻在鎮上讀過四年小學,五年級開始就去縣城借讀了,這也是原主沒有很多朋友的原因之一。


    十幾歲的孩子,本身性格就內向,離開熟悉的學校去了新的環境,根本不知道怎麽交朋友才好,加上父母做生意賺了錢,衣食住行都想著法的給她好的,引起了個別同學的嫉妒,帶頭孤立她,讓原主變的更加內向,還不敢跟家裏說,這種情況直到讀了師範才好些,可好了每兩年,父親又意外去世成了孤兒還遇上了陳義斌那樣別有用心的人渣,也算得上命運多舛。


    兩人隻等了幾分鍾麵條就上了,聞著味道很不錯,夾了一筷子嚐了嚐,牛肉軟爛,湯底鮮香,麵條也勁道,難怪來吃麵的人不少。


    剛吃了兩口,舒萍餘光瞥見有個一瘸一拐的人從門外進來,找了個空位坐下喊老板點了一碗麵。


    聽聲音有些熟悉,抬頭一看,竟然是“說曹操曹操到”的陳義斌,對上舒萍的視線後,他整個人像嚇到了一樣,麵條也不吃了,瘸著腿就往外跑。


    舒萍的確挺煩渣男的,可看到她就跑什麽意思,難不成是被江海的三年牢獄之災嚇怕了?


    那邊老板娘也懵了,剛給後廚下單人就溜了,讓她煮還是不煮啊,免不了抱怨了幾句。


    有知道內情的客人嗬嗬笑道,“老板娘別理他,這二流子壞事做多了,前陣子不知道得罪了誰,被人按著狠揍了一頓,對象也吹了,估摸著剛才是看到哪個仇人了,還不嚇的趕緊跑。”


    不知道怎麽的,舒萍總覺得這件事跟自己有關係,她看了眼正在淡定吃麵的霍峰,意有所感的問,“難道是你動的手?他往我這看了一眼就跑了。”


    她對著門霍峰背著門,雖然跟陳義斌視線相對的人是自己,可霍峰這麽大個,看個背影就能認出,所以不能判定陳義斌是因為誰而離開的。


    最重要的是,霍峰有這樣的實力,陳義斌碰上他絕對隻有挨揍的份。


    不過這隻是舒萍第六感下的猜測,陳義斌得罪的人不少,例如上次打架的楊一飛,總之這種人被打斷了腿可一點都不奇怪。


    沒想到的是,霍峰竟然直接點頭承認了。


    “是我。上次在街上碰見實在沒忍住就揍了他一頓,我還告訴他,見一次揍一次讓他沒事別出門。”


    舒萍瞪大了眼,被他理直氣壯的囂張驚住了,難怪陳義斌看到他的背影就跑呢。


    “雖然這種人渣揍一百次都不過分,不過你不怕他揍狠了報警?要揍也找個黑天套上麻袋再揍。”


    霍峰咳了一聲趕緊把麵咽下,笑著開口道,“放心,借他個膽子也不敢,我就是要明白告訴他得罪的人是誰。”


    在霍峰的認知中,越是軟蛋越是不敢跟警察打交道,不過他要是真硬氣一回報警了自己也不怕,隻要對方能承受的住後果。


    那下次斷的就不止一條腿了。


    舒萍哪裏不知道他是為什麽教訓陳義斌啊,肯定是上次聽自己說為了證據跟陳義斌虛與委蛇談過對象的事,簡直是好笑又心動。


    原本她還想著要怎麽教訓陳義斌,霍峰這麽一來也算幫她消了點心頭恨,不過陳義斌把原主害的那麽慘,肯定不是一頓打就能消弭的,以後再找別的機會。


    作者有話說:


    第二十七章 保鏢上線


    林經理辦事很有效率, 食品廠申請的貸款不過一周功夫就下來了,憑著食品廠遞交的一係列材料文件, 統共從省行批了九十八萬, 五年期貸款利率百分之七點八二。


    在食品廠大刀闊斧改革前,舒萍先在縣城找了家上檔次的酒店請銀行的人吃飯,帶了廠裏幾個受重用的高層, 飯桌上最容易建立關係,有了私交, 往後工作上有需要就能事半功倍。


    飯局結束, 舒萍喊了幾輛出租車送人,把事先準備好的禮品放在後備箱。


    “舒廠長, 您這太客氣,我們又吃又拿的怎麽好意思。”


    如果忽略對方臉上滿意的微笑, 可信度說不準會高一些,舒萍肯定是不能當真的。


    “行長, 這次的款能這麽快下來,您肯定幫著說了不少好話,這點心意,您可一定要收下。”


    等所有賓客都上車離開後, 銷售主管李月玲抹著額上的汗發出了靈魂般的感慨, “這應酬可真不是人幹的事,比談業務難的多,一頓飯的功夫, 我腮幫子都笑酸了。”


    黃會計也心有餘悸的點頭, 她性格內向, 又不像李月玲那麽會說話, 偏偏她是財務上的主管, 頂著壓力敬了幾杯酒,簡直身心俱疲,腦子被掏空了一樣。


    舒萍笑著打開車門讓大家上車,安慰道,“這種場合多參加幾次就有經驗了,時間不早了,咱們也回去吧,明天開始廠裏又要忙起來了。”


    說起這個李月玲反而幹勁十足,笑著鑽進車裏道,“越忙我越高興,說明咱們廠前景好,能掙錢,隔壁服裝廠前陣子少了一半訂單,廠裏開始裁人,最近來咱們廠應聘的人都多了好些。”


    不過食品廠最近不缺人,招工的話得等新車間籌備起來再說。


    幾個員工住的村子不在同一個方向,舒萍本來讓霍峰挨個送,員工們怕麻煩,讓霍峰把他們帶回廠裏,自己騎車回去。


    “這會還早,平時走親戚吃飯什麽的比現在還晚,別讓小霍費神了,我們村裏的路沒修車子開進去轉不過彎兒。”


    “是啊,咱們平時都走習慣了,也沒什麽不放心的。”


    既然大家都這麽說,舒萍就讓霍峰把他們送回廠裏,自己也準備下車走回去。


    “你也回去吧,路上慢點,我走回去就行了。”


    霍峰單手扶著方向盤對著車窗喊住她道,“你喝了酒,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等我把車停了陪你一塊走。”


    村裏的路七繞八繞處處通,兩人雖然不住一個村,但他從舒家門前那條路繞道確實也能到家,其他人不僅沒有多想,還勸舒萍聽霍峰的。


    “是啊廠長,我們自己走沒事,你還是讓霍峰送吧。”


    他們都是走慣了夜路的,年紀一大把,差點忘了廠長從小嬌生慣養著長大,還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烏漆嘛黑的確實不大安全。


    就這樣,舒萍跟霍峰一塊走在鳳祥村的小道上,這個點村裏人家大多已經關了燈,除了習慣早睡早起外,也是為了節省電費,充分避免各類不必要的家庭開支。


    自行車輪滾動,在寂靜的黑夜中發出規律的吱拉聲,隨著六月的晚風一起,神奇的營造出了旖旎的氣氛。


    平時兩人單獨出門辦事,舒萍說的較多,霍峰以傾聽為主,但今天卻反過來了,舒萍安靜走路,由著霍峰找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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