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大……”


    麥穗沒有將東西剪碎,而是扔回給他:“為什麽非要戴個假發?”


    大金鏈子急匆匆戴好,滿臉正色:“這是學生的象征。”


    就像吐槽役不能沒有眼鏡,惡役不能沒有大金項鏈,學生役也絕對不能沒有西瓜頭!


    這是標誌!是本體!


    麥穗:“……沒有假發的話,你說不定能加入校隊。”


    白萌萌驚喜抬頭:“真的?我?”


    真的。


    麥穗回想。


    一年前和他打的時候,他還是隻會橫衝直撞的莽夫,在安保公司訓練了沒多久,能到這個程度,進步相當驚人。


    如果進軍校係統化學習的話,恐怕會成為大賽上的一匹黑馬。


    “可惜了。”麥穗說,“我們隊伍人滿了,不然我會申請讓你進我們隊。”


    而且,會考慮讓他打主c位。


    反正隊裏已經有個不符合年紀的謝知危了,再多個白萌萌,也不會多扣分。


    “但是下屆校隊你可以進。”麥穗頓了頓,忽然笑了,“我希望在下次聯賽上,能看到你作為菲尼克斯隊的一員發光發熱。”


    接下來的假期,麥穗就過得非常充實了。


    白天被飛行器接去礦場,晚上披星戴月回來,像個被工作掏空身體的社畜,甚至老婆任務歸來也沒空和他貼貼。


    不得不說,馮天陽對機甲的態度雖然小肚雞腸了一點,但在鍛造一事上,他是真正的大師。


    他用古法打造出來的兵器,比現代工藝打造的武器好了不知道多少。


    “鍛造鍛造,第一步就是鍛。所謂鍛,是指千錘百煉。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這個錘子,把材料捶打到合適的硬度。”馮天陽道。


    麥穗依言走到大錘邊,伸手要拿起,然而用力一拔,大錘紋絲不動。


    麥穗:?


    什麽玩意兒?


    她加上一隻手,再用力,大錘晃了晃,卻還停在地麵。


    麥穗不得不使出全身的力氣,這次終於將大錘掄了起來,然而沒走兩步,就承受不住重量,鐺地一聲砸回地麵。


    機甲雖然能夠極大程度提升人類的能力,但離開機甲後的戰士們,再怎麽強悍,也隻是普通人類。


    血肉苦弱。


    馮天陽搖頭歎息:“你們平時太依賴機甲了。看來在學‘鍛’之前,你還得學學怎麽掄錘。”


    於是麥穗前一整個月,都在練習掄錘和鍛打。到了第二個月,馮天陽又開始教她鍛造的造。


    “造,就是指讓兵器成形。這一步遠比鍛打複雜,不過在學‘形’之前,你還得先學‘神’,來判斷出自最適合一個人的兵器。”


    “‘神’?”麥穗問。


    “對。”馮天陽道,“可惜我在這一點上未有建樹,得由我兄長來教你。”


    麥穗的老師就這樣變成了馮天罡大神。


    馮天罡是個更沉穩的人,聲音也更穩重。


    “‘神’,與其說是兵器的‘神’,不如說是人的‘神’。”


    他說著,忽然問。


    “小姑娘,你最擅長的武器,是不是長柄利器?”


    麥穗一愣:“是。”


    “這就對了。”馮天罡道,“每個人的內心,或者說精神,都是有形狀的。有人鋒利、有人圓鈍。有人剛硬、有人柔韌。就像你,小姑娘,我看見的你,是一柄尖銳雪亮、寧折不彎的長槍。”


    麥穗靜靜聽著。


    “一個人最趁手的武器,必然是與他精神最契合的武器。你是機甲師,你們打造機甲,應該也有差不多的說法吧。”


    沒有不孝子的挑釁,馮天罡對機甲的態度還算平和。


    麥穗點頭。


    他們確實有感應融合這個說法,與機甲感應融合度越緊密,激發的潛力越足,發揮的威力也越強。


    不過,一般都是戰士們自己和機甲磨合。她還是第一次聽說,讓工具磨合自己。


    “這一步很難,我會手把手教你。不過,想要一個假期學會不太可能,你得做好心理準備。我那愚笨的弟弟花了幾十年也沒弄明白。你可以一邊在我這裏練習,一邊跟他學習兵器鑄形。”


    麥穗幹脆連家都不回了。


    她給李序發了條消息,說自己在為他打造神兵,然後吃住都搬進了礦場。


    她是不學則矣,學就要學透徹的性格。


    眼瞅著暑假時間一天天過去,“神”沒學會,“形”倒是會得七七八八了。於是馮天陽帶她到了最後一個師父麵前。


    “武器之形、神,你都學了,你猜最後是什麽?”


    麥穗:“意?”


    馮天陽哈哈大笑:“猜錯了吧,是‘利’!形神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麥穗:這種快樂對高中生來說有點幼稚了,對大師來說可能剛剛好。


    馮天陽笑完了,將她推給馮天嵐:“最後一步,讓你的兵刃削鐵如泥,無堅不摧。”


    ……


    《時代沒變》冷兵器展一直持續到月末最後一天。


    到了最後一天,馮天罡終於教給了她最想學的蟲獸材料的內容。


    “你沒學會怎麽辨識人之‘神’,想要完全利用蟲獸材料,恐怕不太容易。你看我操作,將感知融入這些材料進行辨認,再根據對應的兵器和所需功能進行提煉處理。”


    麥穗邊聽邊上手。


    她這才明白,大師們之前不是故意不教她,而是時候未到。


    她一整天都在跟著馮天罡反複嚐試提取混合材料,臨到頭,馮天罡拍拍她肩膀。


    “鍛造工藝不可能一蹴而就,你也不必心急。我們數十年才取得這樣的成就,你短短兩個月,已經很不錯了。以後多學多練,總能達到你想到的高度。”


    飛行器已經等候多時,麥穗目送三位師父走進艙門。


    信號燈閃爍,幾人揮手作別之際,麥穗忽然看見了。


    馮天陽是重錘,日鍛月煉。


    馮天罡是刨銼,剛柔並濟。


    馮天嵐是鋼磨,窮極要妙。


    他們都有著最精純也最質樸的靈魂。


    ……


    麥穗回到家。


    天幕低垂,假期就這樣結束了,明天一早他們就要去空港,返回菲尼克斯。


    一個月沒見,李序還是李序,麥穗卻不是麥穗了。


    具體表現在,回家後她就像發呆的小龍貓一樣,直勾勾看著他,動也不動,睫毛偶爾扇一下。


    直到少年問她:“怎麽了?”


    麥穗才開口:“李序是刀。”


    “什麽?”


    “苗刀。”她描述,“迅疾淩厲,勢如破竹。刀身修長薄韌,刀柄上刻著銜尾蛇。”


    說到這裏,她忽然頓了下。


    因為那條銜尾蛇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說蛇身柔軟,可細磷又冰冷。


    說低調蟄伏,可花紋又豔麗。


    如他這人,能無聲遊走在屋脊巡視,能利落劈開蟲獸,又能釘在她身上放蕩求歡。


    再簡單一點形容,就是,澀。


    有生之年,她居然覺得一條蛇很澀。


    少年眉尾微微挑了一下。


    “這就是你翹家時說的神兵?”


    麥穗回過神,驀地想起之前發給他的信息,耳朵紅了起來:“不是。”


    短短兩個月時間,她怎麽可能就變成鍛造大師。鍛打以外的時間,基本一直在記各種知識點。


    現在她理論滿分,實操……


    她猶豫著拿出個盒子:“這是給你的。”


    想當初給謝知危做小鳳凰,一個小時就搞定,給老婆送禮物,一個月也沒折騰出來。


    越是煞費苦心,越是無從下手。


    因為想給他最好的,最特別的。


    少年接過盒子打開,意味深長:“頸環?”


    麥穗:“不是!”


    說完愣了愣。


    ——是。


    其實在發現她的技術打神兵無果後,麥穗就決定給李序打造個別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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