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姐兒很明顯就屬於那種早慧的孩子,與其讓她被身邊的人灌滿一腦子的封建思想,還不如讓她早早讀書,早早開始思考,鍛煉她獨自判斷事情的能力。隻有這樣,她才能夠學會判斷什麽是對自己好的,什麽是不好的。


    許小淙堅信,沒有什麽事情是變聰明解決不了的,隻要多讀一些書,她就會發現現在煩惱的事情也不過如此。


    為了說服小朋友,許淙繼續舉例。


    分了兩個時辰讀書,那一天就隻剩下兩個半時辰了。那再分半個時辰和家人、朋友說話、聚會等溝通感情,也是很合理的對不對?


    此外的走路、處理突發事件、去別的地方比如他們一家從京城到這裏,路上坐車趕路等等,每天算半個時辰也不多對不對?


    人吃五穀雜糧,生病也是很正常的,所以再分半個時辰到生病、探病、養病、小歇上麵,也是非常合理的是吧?


    那這樣算下來,就隻有一個時辰是屬於自己的了。


    隻有一個時辰了哦,可人在這一個時辰裏,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比如春天的時候去踏青、夏天的時候去避暑、秋天的時候去摘果子,冬天的時候圍著爐子烤火喝酸蘿卜老鴨湯,事情多得數不勝數,就這樣你還要分出時間來煩惱嗎?


    時間都這麽緊迫了,還要分神去思考姐姐太完美了我做不到怎麽辦,達不到奶娘的要求要怎麽辦,娘更喜歡姐姐怎麽辦?!


    所以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讀書去吧!


    瑩姐兒的眼睛越聽越亮,表情也越來越著急,許淙說到最後的時候,急得瑩姐兒抓著他的手說:“不分,不分!”


    “不想、不想!”


    許淙:計劃通√


    為了推動瑩姐兒早點讀書這件事,許淙在看完了蓮花之後,又帶著她走回來。傍晚的時候兩人還一起去找到了下衙回來,在書房喝茶看書的雲知府。


    “讀書?”


    雲知府詫異,“瑩姐兒,你想要讀書?”


    瑩姐兒點頭,湊到雲知府身邊高興地說道:“爹,淙哥兒說,讀書聰明,瑩姐兒要變聰明!”變聰明之後,就沒有煩惱了!


    許淙也跟著進來了,看雲知府的目光轉向自己,他就道:“伯父,我一歲就讀書,娘說我聰明,瑩姐兒聰明,也應該讀書。”


    說完他還示意瑩姐兒,“伯父,瑩姐兒會背書了。”


    他剛剛特地教瑩姐兒背了幾句《千字文》,就打算用在這種時候的。


    瑩姐兒接收到他的暗示,高興地開口了,脆生生的童音在書房內響起,“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爹,我會背了,我真的會背了!”


    雲知府高興點頭,“背得好!”他還真沒想到,女兒也有難得的讀書天賦,並且看她這幅高興的樣子,還很想讀書。


    於是他想了想,“也好,過幾個月你和你姐姐就三歲了,我們雲家的孩子,比如你大哥就是三歲開蒙的,你想讀書,爹支持。”


    瑩姐兒興高采烈,“謝謝爹!”


    見事情順利完成,許淙便想功成身退,但雲知府卻沒讓。他起身從身後的書架上取下了一本瑩姐兒剛剛背過的《千字文》,要給他們講解。


    許淙還沒聽過進士講課呢,心裏也有些好奇進士講起課來,和秀才的水平有多大區別,於是也安安分分地坐了下來,一起聽講。


    這一聽,就聽了一個半月。


    剛開始雲知府隻是興頭一起,想跟女兒講講她剛剛背過的《千字文》,但後來看到許淙聽得認真,還舉一反三,積極提問。他頓時愛才之心大起,於是拿出許淙正在學的《論語》來給他講。


    進士的水平,哪裏是秀才比得上的。


    更別論雲知府的學識,還經過了大名鼎鼎的雲氏族學打磨,大儒祖父教導,他自己也是博采眾長,勤學苦練。


    所以許淙很快就被折服了,遨遊在學海之中如癡如醉。


    金氏看得大喜。


    她原本隻是想著來借住幾日,順便聯絡聯絡許家與雲家的感情,但沒想到淙哥兒居然能得雲知府的親眼,親授經義。尤其雲知府還透過雲夫人跟她商議,讓他們多住一陣子,因為雲知府看許淙學得認真,打算給他講完那本《論語》。


    這種好事,王氏和金氏哪裏會不答應。


    於是金氏修書一封,告訴許明成他們會遲一些再到,然後就安心地在雲家住了下來。一直到過了中秋,再不啟程天就要變冷了,一家人才感激地辭別離去。


    從江陵府出來,往西再走了一個月出頭,勉縣終於到了。


    ……


    “黃管家,勉縣到了嗎?”


    許淙興致勃勃地趴在車廂窗邊,隔一會兒就問一次。


    黃管家騎著騾子跟在車旁,耐心地回答:“淙少爺,差不多要到了,繞過這個山頭就是,勉縣就在這座山後麵。”


    許淙哦了一聲,過一會兒又問:“黃管家,那邊黃撲撲的,是什麽地方?”


    黃管家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然後回道:“淙少爺,那是附近的村子,這邊風大所以百姓們喜歡堆些土到屋頂上,免得風吹起來的時候,把茅草給吹沒。”


    “所以看起來便是灰撲撲的。”


    許淙又哦了一聲,沒問出‘為什麽他們蓋房子不用瓦’這種‘何不食肉糜’的沒常識話來,用茅草蓋的房子,他越往西走,見得就越多。


    是因為他們不喜歡瓦片嗎?


    當然不是了,是因為窮,買不起而已。


    “淙少爺,”車外的黃管家望著前方的崎嶇山路,提醒道:“前方顛簸,您還是回車裏坐著吧,免得待會一個不小心摔出來了。”


    許淙乖乖點頭。


    他不是那種聽不進去勸的人,於是就坐回去了。


    接下來經曆了半個時辰顛得屁股都痛的山路,他們總算來到了勉縣的城牆下,許淙又恢複了趴在車廂窗口往外望的經典造型。


    但這一看,他就心頭發涼。


    一看樹木:光禿禿!


    再看屋頂:黃枯枯!


    又看土路:灰撲撲!


    再看行人:瘦苦苦!


    等車來到縣衙後院門口,許淙被抱下車之後扭頭四望,發現天地間唯一的亮色居然是自己身上的大紅棉襖!哦不,還有大紅棉褲!


    實慘!


    金氏輕輕地推了推他,指著前方某個早就等候在此處,一身藍色衣裳的高大身影道:“淙哥兒,那是你爹,快喊‘爹’。”


    許淙被金氏一推,也回過神來。


    他仰頭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有幾分相似,但臉有些黑,表情還有些奇怪的人,一個詞還不及思索,便脫口而出。


    “壞爹!”


    糟糕!


    許淙瞪大了眼睛。


    之前在背地裏老是渣爹,壞爹地喊著,他居然沒注意,就這麽說出來了。


    大庭廣眾之下,喊他爹‘壞爹’,吾命休矣!


    一早就在等待著家人的到來,看到許淙之後神情還有些激動的許明成:“……”


    父子倆麵麵相覷。


    第28章


    糟了!


    和許明成的表情複雜不同,許淙在心裏暗暗叫苦。


    這一句‘壞爹’,怕是要壞事啊!


    金氏雖然疼愛自己,但她同時也是一個非常注重規矩的人,尤其注重孝道。她不但自己重視,每天都要去給婆婆請安,同時也是這麽要求許淙的。


    當然,因為許淙年紀小,所以天氣不好的時候不會讓他去。


    以前他們還在廬州的時候,他如果很明顯地表現出自己對渣爹的抗拒,她就會耐心、不厭其煩地跟他解釋、勸說、安撫,總之中心思想就隻有一個,那就是他這個做兒子的,不能不喜歡‘爹’,更不能表現出來。


    不然就是‘不孝’。


    所以在發現自己剛才不小心把‘壞爹’這個詞喊出口後,許淙的心裏就有些不安,他悄悄地抬頭看了金氏一眼,果然發現她有些嚴肅地看著自己。


    “淙哥兒,你……”


    許淙:危!


    他娘肯定要讓他給渣爹道歉的。


    但許小淙不願意!


    許淙轉頭看向正朝他們走來的許明成,又看了看後麵正被丫鬟們扶著下車的王氏,沒等金氏說完就突然腳底抹油噠噠噠跑到王氏身後。


    “奶,爹凶,臉黑黑!”


    “淙哥兒害怕!”


    金氏瞪了快步跑走的小滑頭一眼,柔聲對許明成道,“老爺,你別怪罪淙哥兒,他這是突然看到你,嚇了一跳。”


    “在家中的時候,他時常念叨著你呢。”


    “怪什麽呢。”


    王老夫人一手牽著低著頭,乖乖巧巧的許淙,一手錘著酸疼的背走了過來,“淙哥兒他爹在外這麽多年,就沒回去過,孩子心裏有氣,那不是正常的事嘛。別說是孩子了,我也一肚子的氣呢。”


    “他還敢怪我乖孫?”


    許明成一句話沒說,就被扣上了一頂大帽子。


    他頓時就有些哭笑不得,走上前去扶住王氏的胳膊道:“娘,兒子沒那個意思,淙哥兒年紀小,他的氣話兒子又怎麽會當真呢。”


    過關了?


    許淙悄悄探頭。


    見不管是渣爹還是金氏,都沒有責怪他的意思,金氏見渣爹不在意也不說他了,還笑著朝他伸出手。


    顯然剛剛她就是做做樣子安慰渣爹,和自己才是一國的。


    於是許淙翹起嘴角,放心地離開王氏的身邊,和金氏走一塊。


    “娘,我們住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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