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太子已經加冠,陛下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先太子和大公主都已經出生了,所以太子的婚事實在不能再拖。


    而參考前一任的太子妃人選,也就是胡家姑娘,那可是胡首輔的親孫女。這說明了陛下和皇後娘娘,還是更看好文臣家的女兒。


    如此一來,是閣老親曾孫女,又是家中嫡長女的蕙姐兒,就有可能會被宮裏選中,成為新的太子妃。


    這對於雲家而言,是不利的。


    母儀天下雖然尊貴,下一任天子的外家也很有誘惑。但不管是雲光霽還是雲閣老,以及雲家下一代的雲麒都以為,雲家興盛多年靠的是族中子弟努力讀書科舉,而不是靠姻親和別人的提攜。


    所以為了避免選新太子妃的消息傳開之後,自家再匆匆為女兒定親引得旁人關注和帝王猜忌,雲光霽想著不如就趁此次春闈,也學其他人家那樣來一次‘榜下抓婿’。如此一來姐妹倆嫁的還是同年,今科最為出色的兩位年輕進士都是自己的女婿,傳出去不但不會顯得婚事突兀,還能贏得一樁美名。


    但他的這個理由說完,雲夫人卻有不同的意見。


    “老爺,我覺得這個張元蒲不妥。”


    雲夫人道:“雖然他考中了會試第三,但其家裏人性情如何我們卻是不知道的,如此定下婚事終究是倉促了些。”


    “老爺你的打算,估計是看著他讀書和性情不錯,覺得他家裏如何不要緊,頂多我們嫁女兒的時候多陪送一些嫁妝吧。”


    “但萬一他也是一個趙承業呢?”


    雲光霽愣住了。


    “這……”


    這的確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趙承業雖然被奪去了烏紗帽,趙家全家也被趕出了京城,被驅逐回鄉了,但他們父子引起的風波卻還沒有停歇。


    充州趙氏一族會如何反應,會不會跟以前的‘假狀元’案裏一樣將趙承業全家除族,以撇清關係京城這邊不得而知,但與趙家有關係的人,最近都倒了大黴。


    首當其衝的就是趙家所在縣的縣令,也就是當年將趙勝點做縣案首的那一位,因為現在朝廷已經查明趙勝考縣試的時候,他的身份還是庶子。


    趙承業給兒子改族譜是在趙勝考了縣案首之後。


    因為發現兒子在科舉上很有天賦,然而周家卻不肯將他認下,所以趙承業才動了改族譜的心思,以求他在後麵的科舉路上有個好名次。


    如果沒有周家敲登聞鼓這一出,估計趙勝會頂著嫡子的名頭考完科舉,直到後來才會找機會恢複庶出的身份。


    但凡事沒有如果。


    如今趙家的事被揭露了出來,朝中無人幫忙說話的那位縣令,也沒人在意他當時是一時失察,還是收了趙家的好處,總之他被罷官了。


    而受到牽連的不止他這一個,基本上與趙承業走得近的人,都被彈劾了。因為在外人看來他們就是一丘之貉。


    跟個小人關係好,能是什麽好人呢?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還有趙勝一路考來的那些主考官們,人人都沒能幸免,基本上個個都被禦史彈劾了。


    不過因為後者基本上都在朝中有人幫忙說話,而且也沒有參與到趙家的事情上,所以受到的影響有限,頂多也就是罰了些俸祿而已。


    但這也人人自危了。


    他們倒不是覺得趙家的這件事會牽連到自己,而是擔心周圍會有趙承業這樣喪心病狂的人,尤其是有出嫁女兒的人家,這段時間基本上都給自家女兒去了一封信,有的還打發人親自去看,務必確認姑爺不是第二個趙承業。


    結果這一確認,就有人家和離了。


    那家人倒不是真的發現了第二個趙承業,而是通過趙承業這件事,清醒地認識到了某些偏心妾室的人到底會多麽的喪心病狂。而正好自家女兒又還沒有孩子,所以幹脆快刀斬亂麻,連這門姻親也不要了,免得以後有受不盡的氣。


    這件事就發生在殿試的前兩天。


    許家因為家裏有人要參加殿試,所以全家都閉門不出,消息不靈通。但雲家就不一樣了,雲夫人昨天出門的時候,就聽人說起了這件事。


    這讓她心有餘悸。


    短時間內聽說了兩件這樣的事,所以如今雲光霽再提寒門子弟的時候,雲夫人下意識地就覺得這樣不夠知根知底,而且家境貧寒的人家不妥。


    張元蒲若是第二個許明成還好,可萬一他是第二個趙承業呢?


    雲光霽聽完她的意見,也沉吟起來。


    “那你覺得呢?”


    雲夫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其實我昨日出門,就找相熟的夫人們打聽了一下,還真有一個適合的人選。”


    “老爺您可記得王尚書家?”


    “王尚書家?”


    雲光霽心念一轉,馬上就想起了夫人說的王尚書是誰。


    如今朝內尚書有好幾個,但姓王的卻隻有一位,那就是以前的吏部左侍郎王大人。


    當年祖父回鄉守孝之後,原本是屬意王侍郎接任吏部尚書位置的。但最後陛下卻沒有同意,而是讓胡首輔兼任。


    後來沒過多久王侍郎就到了工部,如今已經是工部尚書了。


    雲光霽道:“王尚書家的誰?”


    “王尚書家裏有個小兒子,”雲夫人道:“他也是這一科,會試的時候考了第六十八名,沒有意外的話這次殿試的結果出來之後他也是一個進士。”


    “第六十八名……”


    雲光霽微微皺眉。


    說實話,對於一個自身考了殿試第二名,兒子考了第三名。如今弟子的成績雖然還沒出來,但想來不會跌出一甲的人來說。會試的第六十八名真的是一個平時從來沒有想過,也不會去多加注意的名次。


    畢竟是第六十八名。


    這樣的名次要是放在前朝,每次春闈隻取十幾人、幾十人,或者一百多人的時候。要麽名落孫山,要麽就是同進士。


    也太低了些。


    別的不說,如果這樣的人成為了自己的大女婿,那麽以後一家人裏,豈不就是他的科舉名次最低,而且跟麒兒、淙哥兒差得很遠?


    相比起雲光霽的顧慮,雲夫人倒是不覺得有什麽。


    她道:“老爺,這位王錦雖然隻是王尚書的小兒子,但卻是嫡出,在家裏備受王尚書夫婦的寵愛,今年不過十八歲。”


    “而且他溫文爾雅,孝順長輩,有王尚書在,他的前程也是不愁的。”


    “王夫人說,若是蕙姐兒嫁過去,她必定視若己出,而且還會讓她管家。因為王尚書的大兒子和大兒媳婦如今在老家侍奉長輩,而且我還打聽到王尚書的大兒子如今不過隻是一個秀才,比不上他這個小兒子。”


    “王夫人還說,將來若是王錦外放,也讓蕙姐兒一道去。”


    雲夫人顯然對這門婚事還是挺滿意的,又補了幾句,“我們家與王家,也算是知根知底的,王夫人也和善。”


    “我們前些年在京城的時候,還見過王錦呢。”


    “對了,王家也跟我們家一樣,是書香門第,不但在老家有田地鋪子,而且王尚書為官多年,也積攢了一些家業,蕙姐兒嫁過去不愁吃穿。”


    “老爺,你覺得如何?”


    雲光霽想了想,沒有直接答應,“我看看人再說。”


    畢竟是女兒一輩子的事,在沒有看到這個王錦之前,他也不敢輕易下決定。而且對於王尚書這個人,他也得找祖父打聽打聽才行。


    姻親,那可是結兩姓之好。


    所以不但要看看那個王錦如何,就是王尚書的為人也是要打聽打聽的。若是把女兒嫁過去之後才發現不妥,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第142章


    雲光霽說做就做,沒有含糊,他不但詢問了自家祖父,還讓人去打聽了王家的情況。後來想到許明成的嶽父金侍郎曾跟王尚書同僚多年,沒準會更為了解其為人,他還把許明成請了出來詢問,然後回到家他就搖頭對雲夫人道:“王家不妥。”


    雲夫人詫異,“老爺,有何不妥?”


    雲光霽坐了下來,重重歎氣,“旁的倒還好,祖父說王尚書辦事勤懇,下人們去打聽,也沒有聽說王錦有什麽不妥。但許明成一聽我說的是王尚書家的小兒子,就搖頭了。”


    “你道是為何?”


    雲光霽冷笑了一聲,“他說他的嶽父金侍郎以前和王尚書同為吏部侍郎的時候,兩人就不太對付。而那王尚書每次見到他那蒙蔭做官的大舅兄金康時,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睛的。”


    “還有在對待許明成和金康時上,兩人明明同樣和金侍郎有關,但他卻是有兩種不同的態度。對許明成和顏悅色,對金康時冷眼相對,這樣的人教出來的孩子,不行啊。”


    甚至雲光霽懷疑,這位王大人的長子,恐怕不是真的因為要侍奉長輩才留在老家的,而是因為他讀書不行,所以才會被放棄。


    這樣的人家,他哪裏放心把女兒嫁過去啊,萬一將來的外孫也讀書不行,王家是不是也要將他放棄,不讓他出來‘丟人現眼’啊?


    聽到這話,雲夫人也愣住了,夫妻兩個麵麵相覷起來。


    最後,雲光霽搖頭苦笑,“這選個女婿,可比讀書科舉難多了。哎,我現在都有些後悔,早些年沒多收兩個弟子,不然如今也不用犯愁了。”


    “對了,殿試的結果今天也出來了吧,也不知淙哥兒考得如何。”


    ……


    許淙也在等待著殿試的結果。


    他給家裏人講解完《科舉記》的最後兩冊之後,就將原稿交給青木,讓他臨摹出幾份來。


    一份要送去給鄒東家,畢竟自己現在已經考完了殿試,再不送新的畫冊過去的話鄒東家就要上門催了,而且他也答應了今年會把《科舉記》畫完。


    所以既然已經畫完了,那就直接送去,不用等人催稿。


    至於另外兩份,他是要送去雲家的,一份送給雲麟,另外一份則是送給瑩姐兒。雖然還沒有正式下定,但親事已經說好了,所以許淙覺得不用再避諱太多。


    而且《科舉記》也沒有什麽不能給瑩姐兒看的內容,老師知道了,大不了再給自己兩個白眼,或者罰抄書。


    他現在已經考完科舉了,可不怕老師布置作業!


    等把臨摹的畫冊都送出去,也到了殿試放榜的時候。


    這天一早許淙就起來了,然後就跟殿試那天一樣,他和其他貢生們等候在宮門外,不過今天和那天不同的是,所有人都沒什麽心情閑聊。


    一群人分作兩排入宮,然後緊張等待。


    樂聲響起,有聲音從丹陛最上方傳來:“一甲第一名:許淙。”


    許淙精神一震,沒等他再凝神細聽,兩邊的侍衛們便跟著大聲喊了起來:“一甲第一名:許淙。”


    他們的聲音異常洪亮,與剛才那個因為隔得太遠而顯得模糊不清的聲音不可同日而語,而且一聲喊完又是一聲。


    “一甲第一名:許淙。”


    一甲第一名。


    他是狀元!


    許淙的內心非常高興,但臉上卻還是保持了鎮定的表情。等他的名字唱完三遍之後,他朝著殿內行了一禮,然後按照一位禮部官員的指點,背著在場三百名貢生的注目禮,出列謝恩,然後站在丹陛左方。


    隨後,一甲其他兩人的名字也被侍衛們喊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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