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些議論,任夫人隻覺雙腿一軟。


    她薑六性子好?要真好能來她府前跪!


    劉嬤嬤連忙使力攙著她,輕聲提醒:“夫人。”


    任夫人強行扯著笑臉,也來不及同小郡王見禮,便走到薑瀅跟前要扶她起來:“兩位姑娘先起來,我們進府再說如何?”


    薑瀅卻並不起身:“晚輩自知出身寒門,比不得侍郎府,千錯萬錯都是我們姐妹二人的錯,隻求此事不牽連家中,如何責罰我們都認。”


    薑蔓說的要更大膽些:“任五姑娘說的對,我們出身鄉野,母親是鄉婦,我們都不懂京中規矩得罪了貴人,還請貴人看在我姐妹二人誠心認錯的份上,不要怪罪父親母親。”


    “嘁,這任五可真是敢說啊,蘇州府是鄉野?推官夫人是鄉婦?”


    “嘖嘖,合著隻有她任五是貴千金唄。”


    “大夥兒以後可千萬要對任五姑娘捧著敬著些才是呢。”


    不說任夫人,就是劉嬤嬤心裏也氣的不輕。


    薑家這兩個姑娘可真是牙尖嘴利!這是要同任家死抗到底了!


    劉嬤嬤輕輕拽了拽任夫人的袖子。


    任夫人壓下滔天怒氣,拿著帕子擦拭眼角:“薑姑娘您可別折煞我了,誰人不知您將來是要入宸王府的,我們做臣子的哪敢得罪皇家。”


    她說罷便往薑瀅麵前一跪,不是拿長輩壓人嗎?她倒要看看她受不受得起她這一跪!


    “此事確實是我們姑娘的錯,待人一回來,我立刻讓她上門賠...”


    “六妹妹!”薑蔓被任夫人這一跪正嚇得不知所措時,便見薑瀅雙眼一閉暈了過去,她連忙上前將薑瀅扶起來,著急喚道:“六妹妹你怎麽了!”


    突然,她感覺腰間被人戳了戳。


    也不知是曾經抄的那些卷宗起了效果,還是腦子突然靈光了,她竟在一瞬就意會到了什麽,帶著哭腔對呆愣著的任夫人道:“夫人有所不知,六妹妹生過一場大病,若非鶴山神醫出手相救,六妹妹就...”


    薑蔓抹了抹眼角,繼續道:“鶴山神醫說過,六妹妹因為那場病傷了根本,平日裏風吹不得雨淋不得,今兒,今兒這太陽烈,六妹妹怕是受不住了,不如先送六妹妹前去醫治,我替六妹妹受罰可好?隻求夫人可別這般折六妹妹的壽了。”


    見薑瀅暈過去,蘇蘭照臉色驟變翻身下馬,卻在薑蔓開口後腳步微滯,而後眼底閃過幾絲興味,待薑蔓說完了他才故作急切的上前:“小表嫂,小表嫂!”


    “快,快叫大夫!”


    蘇蘭照也顧不得看任夫人精彩的臉色,著急的朝薑蔓道:“薑姐姐,搭把手。”


    薑蔓趕緊應下,幫著蘇蘭照將薑瀅抱起,快步走向馬車。


    趕來的陸知景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長明多慮了,根本不需要他出手好嗎?


    至於他為何一眼看出薑六不是真暈,而是裝暈...


    薑三姑娘的演技...嘴角再往下壓壓,而不是不可控的往上挑,眼裏再添點淚他或許就能信了。


    可心裏樂開了花的薑蔓笑都來不及,哪裏還掉的出眼淚。


    “走吧,去追小郡王的馬車。”陸知景鑽進馬車道。


    長明與薑六還真是心有靈犀,叫他帶著大夫過來,這恰好就派上了用場。


    演戲嘛就得演全套。


    一行人來的突然,走的也突兀。


    唯剩下任夫人扭曲著臉跪坐在地上。


    劉嬤嬤趕緊上前將她扶起來:“夫人,您也別著急,我們稍後帶五姑娘去薑家賠罪吧。”


    任夫人咬牙切齒的看她一眼,但還是點頭:“該是這樣。”


    眼見沒熱鬧可看了,眾人這才散去。


    任府門口發生的事很快也就傳了出去,說什麽的都有,都不是好聽的就是了。


    而關起門來任夫人自是發了好一通大火,砸了一屋子的物件兒,聽得任五回來後,她當即就令人將她關進了祠堂。


    薑瀅上馬車後就睜開了眼。


    非她抓著任家不放,若任五不往她跟前湊,亦或者言辭未那般難聽,她也不會做到這個地步。


    她知道今日不過才是個開始,注定要在爾虞我詐中生存,那就大家就各憑本事吧


    她不會主動招惹誰,但若犯在她手裏,她絕不會心慈手軟。


    蘇蘭照將薑瀅二人快馬加鞭的送回了薑家,幾乎是同時,陸知景的馬車也急急停下。


    “小郡王這馬不愧是玉獅子,追了一路硬是追不上!”陸知景朝蘇蘭照拱了拱手道。


    蘇蘭照瞥了眼陸知景的汗血寶馬,輕哧了聲。


    寒磣誰呢!


    “大夫我帶來了,先進府,趕緊給薑姑娘瞧瞧。”陸知景道。


    一直等在門口的薑家兄妹正迎出來,聽得這話臉色都是一變,薑澈忙上前道:“六姐姐怎麽了?”


    先下馬車的薑蔓朝他擠了擠眼:“六妹妹暈過去了,快將六妹妹抱進去。”


    薑澈兄妹的腦袋都很靈光,當即便明白了。


    薑澈默默地的將薑瀅抱進了府中。


    蘇蘭照與陸知景也隨後跟了進去。


    “你也是長明請來的?”


    陸知景碰了碰蘇蘭照的胳膊,小聲道。


    蘇蘭照拍了拍被他碰過的地方:“莫挨老子!”


    陸知景:“.....”


    嗯,還是那個熟悉的蘇蘭照。


    又是想錘小郡王的一天!


    作者有話說:


    第35章


    薑家住的是個三進院落, 精致幹淨,布局也很規整, 進正門後是祥雲照壁, 一側便是南房,踏過二門就到了內院,院中有一棵槐樹, 花期已過,正是收種子的時候;石階之上是正房, 穿過抄手遊廊便是後院。


    宅子雖好占地卻不比蘇州府, 家中公子姑娘們都有自己的院落, 在這裏小輩們各住在東西廂房,東廂房為尊,曆來是家中嫡長子的住所, 薑大公子不在了, 此處便應住嫡子薑澈。


    但薑瀅乃元妻嫡女, 論身份排行都在前頭, 周氏便做主將東廂房給了薑瀅, 薑澈兄妹與薑蔓都住在西廂,薑瀅原想將東廂讓出來,但薑澈幾人卻早早就將行囊搬了過去,她想著她大約也是住不了多久的,對此便沒再多說。


    此時,薑澈將薑瀅抱回東廂房後,見她無礙便去了客堂陪蘇蘭照與陸知景, 薑蔓與薑笙留在房中。


    就如陸知景所說, 做戲做全套, 薑瀅在眾目睽睽下暈過去, 他二人怎麽也得在薑家多呆一刻做做樣子。


    不過既然大夫都來了,還是替薑瀅把了脈。


    雖然知道薑瀅是裝暈,薑蔓薑笙二人麵上還是有些憂色。


    畢竟在她們的認知裏薑瀅的身子慣來是不大好,說不得真被這太陽曬出個好歹來。


    薑瀅自己心裏卻清楚她是無礙的,她的身子除了有舊疾外並不虛弱,但大夫的眉頭卻緊緊皺著,神色頗有些鄭重,大夫這般反倒叫薑瀅心裏有些沒底。


    不多時大夫收回手,一旁伺候的青嫋將薑瀅手腕上的帕子取下。


    “薑姑娘可是有些舊疾?”


    大夫起身問道。


    薑瀅一愣,她刻意讓脈象紊亂,造出身子虛弱的假象,卻不想大夫在脈象紊亂下竟仍能診出她有舊疾。


    “是有些。”


    大夫沉重的點了點頭,還未開口薑蔓便急急道:“大夫,六妹妹她身體現下如何?”


    大夫搖了搖頭,片刻後又問道:“姑娘可是腸胃有疾,且受不得風寒?”


    薑瀅如實回道:“是。”


    大夫麵上的神色更凝重了。


    身子虛弱,又有這般舊疾,很有得熬。


    身子虛弱須得補,受不得風寒也得治,偏腸胃有疾許多東西食不得,必要萬分精細或才能見成效,這是個富貴病,尋常家怕是養不起,虧得是到了他們郡王手裏,尚還有得調理。


    “薑姑娘寬心,若是長久調理或能改善。”大夫道:“不過藥方還容我回去斟酌一二。”


    薑瀅頷首:“有勞您。”


    她對此並沒有報什麽希望,神醫曾同她說過,她的舊疾需要長久調理,尤其在飲食上要萬分精細,換句話說這是個富貴病,得像主子娘娘那般經年如一日,好湯好藥的養著,方能見成效。


    可她哪這個閑心,就算有,她也養不起。


    雖逢幽閣每月發來的例銀不少,但她都不敢亂用,她所謀太遠,銀錢自是多多益善。


    再者這些舊疾並無大礙,不過是發作起來就難熬些罷了,她早已習慣了,何必費那些功夫。


    薑蔓送大夫出去了,薑笙立在床邊有些無措的看著薑瀅。


    她像是想要說些什麽,可又不知該說什麽。


    畢竟那些年因為薑瀅的刻意疏遠,姊妹之間說不上幾句話,像這樣單獨在一個屋子裏相處的情況,更是沒有過。


    薑瀅也後知後覺的發現了,青嫋不知何時離開,現在房裏隻剩她與薑笙。


    不僅薑笙有些無措,就是薑瀅一時也不知該要如何與她相處。


    短暫的寂靜後,薑笙像是終於鼓起勇氣般,上前幾步輕聲問道:“六姐姐,你可還好?”


    窺見薑笙眉眼中的小心翼翼,薑瀅心神一鬆,輕輕一笑:“謝八妹妹關心,我無礙。”


    雖然她一直有心不與家中親近,可不知為何,有些事好像已經在無形中發生了變化。


    父親進京前尋她說了話。


    父親說他新立了族譜,上麵沒有他們父女二人的名字,她當夜便偷偷潛進祠堂去看了,知道父親沒有騙她。


    薑家在高祖父那一代就是單傳,到了父親這裏也隻有兄弟二人,早已沒了族老,父親身為家主自然有權利更改族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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