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嬤嬤正將這所有的事朝上位者一一稟報,罷了道:“娘娘,事已至此,我們該如何?”


    屏風之後半晌後才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薑家倒是個有本事的。”


    她精心策劃的一局棋算是毀了。


    “罷了,先放放。”


    “是。”


    -


    寺廟


    薑蔓隨府衙的人緩緩下山。


    演戲,要演的像才有人信,她不少一截頭發堵住悠悠眾口,難保後頭不會再生事端。


    好在她頭發多,不仔細瞧也瞧不出來。


    臨近年關山中極寒,她身上的披風好似沒有太大的作用,走至半山腰一片梅林時,她突然朝府衙的官兵致謝,言剩下的路自己走便好。


    順天府特意派官兵來攔人也是做做樣子,全她的名聲;人來了就成,是不是一路回去並不重要。


    順天府的官兵對此也心知肚明,自不會拒絕,告辭後便先行一步。


    跟在薑蔓身邊的是她的貼身丫鬟鵑兒。


    她看著姑娘被剪掉的那一截斷發,心疼的眼睛泛紅。


    “你在此處,我一個人靜靜。”薑蔓朝她道。


    鵑兒隻當她心情不佳,想一個人去梅林散散心,便點頭應下。


    薑蔓沿著小路走向梅林,卻沒有往深處走,她停在了一顆梅樹下。


    她目視前方,輕聲道:“是陸公子嗎?”


    她方才無意中往林間一瞥看到了一個人影,雖然她看過去時他快速的躲開了,但她還是看到了。


    她能認出來,是因為他穿的是那日在相國府外的林子中救她的那件衣裳。


    果然,她的話落下不久,一道人影從梅樹後現身。


    正是陸知景。


    他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朝薑蔓走去:“你看見我了。”


    薑蔓往後退了一步。


    陸知景一愣,靜默片刻後往後退了半步,喉頭微動:“抱歉。”


    薑蔓微微屈膝,道:“該是我向陸公子致謝,還有,對不住。”


    謝他相救,對不住,連累了他。


    陸知景扯起他吊兒郎當的笑容,擺擺手:“無妨,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你放心,不會再有人亂造謠了。”


    薑蔓從官兵來攔她時就知道無礙了,但眼下陸公子出現在這裏,想來解決的辦法與六妹妹的計劃有些出入。


    若她猜的不錯,應是明郡王幫了忙。


    陸知景看著梅樹後那張平靜的麵容,和那隱約可見的斷發,不知為何心中微澀。


    她不該是這樣的。


    她原本是那麽鮮活的一個姑娘。


    二人隔著梅樹,一個低著頭,一個看著對方,久久無話。


    直到一陣風吹來,陸知景看見她發紅的鼻尖,才道:“我...我就是怕你真的...所以就想來看看才放心,嗯,我的意思是,怕因那日的唐突連累你。”


    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為何要來,從府衙出來後,他這個念頭特別強烈。


    他清楚在這種關頭他們不應該見麵的,可他還是來了。


    他輕功極佳不會被人察覺,他本想著,就在暗處看她真的沒事就可以了。


    沒想到,被她發現了。


    薑蔓輕輕點頭:“嗯,我明白。”


    陸公子心性純良,若她因這件事真的削發,他心裏想必也不好受。


    “嗯,好。”一向話極多的陸知景,難得的沒了話頭。


    “那我先走...”


    “哦對了,我...”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二人雙雙一怔。


    薑蔓先回神,頷首道:“陸公子請說。”


    陸知景撓了撓頭,眼神閃爍道:“我,沒,沒事,我就是剛剛想起,我要定親了。”


    薑蔓一愣,輕聲道:“恭喜陸公子。”


    “不是,我是說我定了親,我們就不會再有那些閑言碎語,也不會有損你的名聲。”陸知景急忙說了一串,可說完後又覺得這好像不是他要表達的意思。


    他正要繼續開口,便聽薑蔓道:“嗯,我會很快定親,陸公子可安心。”


    陸知景皺眉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用著急,慢慢相看,終身大事要看好才行。”


    薑蔓靜默半晌後,抬頭看向他:“好。”


    “陸公子若沒有旁的事,我便先走了。”


    陸知景點頭:“好。”


    薑蔓頷首告辭,走出一步又回頭,道:“陸公子也是走這條路嗎?”


    若此時再被人看見,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陸知景知曉她的顧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不是,你忘了,我會飛的,你放心,肯定不會叫人瞧見。”


    薑蔓聞言輕輕點頭後離去。


    薑蔓轉身後,陸知景臉上的笑容散去。


    他盯著那道漸漸遠去的嫣紅背影,直到消失在盡頭,都沒有挪開目光。


    這應該會是他們私下見的最後一麵了。


    他日再碰見,也隻能擦肩而過。


    陸知景緩緩呼出一口氣,今日的天氣真冷啊,凍到他鼻尖微微泛酸。


    -


    薑洛白回薑家時,薑瀅正守在薑笙的床前。


    薑笙脖頸間有一條醒目的紅痕,人麵色蒼白,昏睡不醒。


    周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時望向外頭,聽得院中傳來動靜她急忙起身迎出去,見當真是薑洛白回來了,趕緊問道:“家主,如何了?”


    薑洛白:“放心,無礙了。”


    周氏提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下。


    薑瀅此時也迎了出來:“父親。”


    薑洛白點點頭,走向屋內,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薑笙。


    “八妹妹還得昏迷一段時間才成。”薑瀅道:“用不了多久定會來郎中。”


    薑笙自然不是真的懸梁自盡,她昏迷不醒隻是吃了薑瀅給的一顆藥,製造命在旦夕的假象,但脖頸上那道紅痕無法作假,還是受了些苦。


    薑洛白:“嗯。”


    “父親,可還順利?”


    待薑洛白坐下後,薑瀅才問。


    薑洛白看著她笑了笑:“有明郡王相助,比原計劃順利許多。”


    原本隻是想將借用驚馬一事將高家扯進來,先用最快的速度壓下輿論,再徐徐圖之,但沒想到明郡王會及時出麵。


    薑瀅一愣:“明郡王?”


    “是啊,不止明郡王,還有陸家公子,張大人,小郡王都來了。”


    周氏與薑瀅越聽越訝異。


    薑洛白便將來龍去脈如實講了一遍。


    周氏這才明白,救薑笙的是新任大理正,也就是那位曾經去薑家宣旨的大人。


    薑瀅似是想到了什麽,唇角輕輕彎了彎。


    他早早就抓了人,說明與她想的是同一個法子,恰好她弄這一出給了一個契機,這件事才能這麽快的解決。


    “背後的人,恐怕不會罷休。”薑洛白收了笑意,低聲道。


    薑瀅眼神微暗:“嗯,但也說明那個人在害怕。”


    薑洛白偏頭看她。


    “那人這般著急,是怕薑家崛起查到些什麽。”薑瀅。


    也證明齊家的案子,很可能有沒有處理幹淨的漏洞。


    以前薑家不顯那人不將他們放在心上,如今父親做了京官,她即將入宸王府,那個人開始怕了。


    周氏正要開口說什麽,外頭丫鬟稟報,府衙派了郎中過來。


    幾人對視一眼,薑瀅起身走到薑笙床邊,擠出幾滴淚,周氏也捏著帕子輕輕抽泣。


    屋裏的氣氛頓時就低沉了下來。


    薑瀅並不害怕郎中診出什麽,逢幽閣的藥她很放心。


    況且八妹妹脖子上的紅痕不是假的,便是太醫來,也看不出端倪。


    果然,郎中完診脈後,重重歎了口氣:“八姑娘這情形不大妙啊。”


    何止不妙,氣都快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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