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瀅動作一頓,眼中微訝:“這如何使得,還是快些過去才是。”


    大戶人家都很重規矩,更何況是宸王府,她若不去請安像什麽話。


    青嫋剛要開口,蕭瑢便繞過屏風走了進來。


    他剛從練武場回來,勁裝下顯得腰細腿長,渾身還似冒著熱氣兒般,薑瀅不敢多看,頷首喚了聲:“郡王。”


    她還是第一次見他穿窄袖束腰勁裝,少了平日的儒雅,多了幾分朝氣,像是哪家英俊的少年郎。


    薑瀅也是這時才恍然想起,他去歲才及冠,與少年郎的確沒什麽分別。


    “醒了。”蕭瑢剛從外頭回來,怕將寒氣帶給薑瀅,便沒有靠近床榻,去洗手架一邊淨手一邊道。


    薑瀅因他這話臉色微赧,她試圖解釋:“我,我平日都起的早的...”


    她的話才說一半,蕭瑢便朝她看來,眼裏帶著幾絲疑惑:“是嗎?”


    薑瀅忙點頭:“嗯,是。”


    她沒有想睡懶覺的。


    蕭瑢頓了頓後,似是明白了什麽,徑自一笑,繼續淨手:“可我聽說,先前,薑老太太與薑夫人都免了你的晨昏定省,我還以為...”


    他拿起帕子擦手時,眼帶笑意的朝薑瀅看來。


    話雖未完,薑瀅卻讀出了他的未盡之意。


    他不信。


    薑瀅默默地的低下頭,一時竟也無法辯解。


    就像他認定之前在珠翠閣打架的有她一樣,都‘證據確鑿’,她的反駁蒼白無力。


    蕭瑢眼底笑意加深,他折身去外間的爐子上烤了烤手,才走向薑瀅。


    彼時,青嫋剛給薑瀅係好腰封,正要戴玉佩。


    蕭瑢伸手,青嫋愣了愣後,識趣的將玉佩放在他的手上,退至一側。


    薑瀅看了眼侯在屏風後的幾個侍女,還未來得及開口阻止,蕭瑢便已俯身給她佩戴玉佩:“別動。”


    薑瀅隻得乖乖的站著。


    她心想著,本該她伺候他穿衣,結果她睡遲了不說,還要他給她佩戴玉佩,萬一傳到了王妃耳中,認為她不知規矩如何是好。


    然侍女們透過屏風隱約瞧見這一幕,各個臉上都是十足的興味。


    真是想不到,郡王竟還有如此柔情的一麵。


    “母妃常年都起得晚,你若要去請安,母妃還得早起,若是因此身子不虞,父王一定會立刻把我們趕出府。”蕭瑢十指穿梭在薑瀅的腰間,聲音溫和道:“郡王府雖說是早些年賜下來的,但如今尚還沒有裝飾好,此時被趕出去,我們可沒地兒住。”


    薑瀅呆呆的看著蕭瑢:“....”


    她一時無法分辨他說的是實話,還是唬她的。


    蕭瑢見她不信,戴好玉佩後,喚了聲:“阿禮。”


    以往阿禮都是伺候在屋裏的,如今有了女主子,他便侯在了外間,聽得傳喚他忙走了進來,恭敬的請了安。


    “你同側妃說說,我方才可有誇大其詞?”蕭瑢拉著薑瀅走到梳妝台前,道。


    阿禮在外間就聽見了主子們方才的談話,自然曉得蕭瑢的意思,笑著回道:“是。”


    “稟側妃,主子並無虛言,在咱們府中地位最高的是王妃,若是誰惹了王妃不快,王爺可不會心慈手軟,那是說罰就罰的,趕出府也不是沒可能。”阿禮極其認真道。


    薑瀅聽得有些恍悟。


    她是知曉宸王爺與宸王妃感情深厚,後院除了王妃再無旁人,但聽說是一回事,親眼瞧見又是另一回事。


    她屬實未曾想到,宸王對王妃竟如此愛護。


    父親與母親也是兩情相悅,感情深厚,卻也還是納了妾。


    雖說是因子嗣單薄,祖母以死相逼,周氏與柳姨娘有身孕後父親再未踏足,可終究還是有了旁人的。


    在她的記憶中,父親總是陪在母親身邊的,母親臉上的笑容好似從未間斷過,以往她一直羨慕父親與母親之間的感情,可如今相比起來,宸王爺與王妃這樣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要更令人向往。


    但也更加的奢侈,畢竟這世道如此,能做到宸王這般的,屬實不多。


    “現在可是信了?”蕭瑢壯似不經意的拿起梳子立在薑瀅身後道。


    薑瀅剛想要點頭,便發現她的發絲被蕭瑢握在了手裏,她嚇了一跳,忙看向鏡子:“郡王?”


    他要給她梳頭!當著這麽多人的麵!


    “別動。”


    蕭瑢輕聲道。


    不同於薑瀅的揣揣不安,阿禮笑的一臉欣慰,屏風後的侍女更是恨不得進來看主子們的熱鬧,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麽不妥。


    青嫋默默地掃視一圈後,稍稍放了心。


    但...蕭瑢並不會梳女子的發髻。


    薑瀅一頭柔順的發絲,在他的手裏格外的不聽話。


    可明郡王越戰越勇,沒有丁點要放棄的想法。


    阿禮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淡。


    有點丟人是怎麽回事....


    青嫋的唇越抿越緊。


    會不會弄疼姑娘。


    倒是薑瀅卻越來越放鬆,她透過鏡子看著身後一臉認真的人,心中那處不為人知的黑暗裏,滲進去的光又亮了許多。


    她何其有幸得良人如斯,隻是不知,她能擁有他多久。


    薑瀅唇角若有若無的劃過一絲嘲諷。


    她竟愈發的貪心了,能擁有就已是她的幸運,竟還去貪那長長久久。


    果然,人總是不容易滿足。


    終於,蕭瑢放過了那一頭青絲。


    他神色不虞的將梳子遞給青嫋:“你過來。”


    薑瀅看著鏡中那雙微沉的眸子,忍不住莞爾一笑。


    他竟自己跟自己氣上了。


    明郡王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麵。


    下一刻,她便在鏡中對上了那雙眼。


    薑瀅忙斂住笑意,討好的眨眨眼,她沒有笑話他的意思,真的。


    蕭瑢被哄的麵色稍霽,挪開視線立在一旁緊緊盯著青嫋的動作。


    虧得青嫋心理素質尚可,手竟也沒抖過一下,不然遭罪的還是薑瀅。


    待梳妝完後,去往飯廳的路上,薑瀅輕聲問蕭瑢:“你為什麽想給我梳頭。”


    蕭瑢淡然道:“我幼年曾看父王給母妃梳頭,一時心癢想去試試,被父王拒絕了,父王說他的妻子輪不到我來梳頭。”


    “父王還說,我隻能給我的妻子梳頭。”


    薑瀅當即怔住,猛地偏頭看向蕭瑢。


    他的...妻子。


    蕭瑢卻似是什麽也沒發現般,攥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用了早膳,我們去賞梅可好?”


    作者有話說:


    新婚三天過了,就走劇情了哈。


    第61章


    馬車緩緩停在郊外梅院。


    薑瀅的心卻還未平靜下來。


    ‘父王還說, 我隻能給我的妻子梳頭’


    這句話反複的在她腦海中浮現,攪得她心神不寧。


    而始作俑者仿若對此一無所知。


    二人才下馬車, 梅院的管家便疾步迎了上來。


    蕭瑢是臨時起意, 管家也是才得到消息,請過安後邊迎二人入府,邊道:


    “這個時候梅花已經凋零大半, 沒有年跟前開的好。”


    蕭瑢嗯了聲,轉頭看向薑瀅:“午膳用撥霞供?”


    薑瀅吃過這裏的撥霞供, 味道極好, 便輕輕點頭:“好。”


    管家會意, 送二人到了月亮門前,便轉身去了廚房。


    才穿過月亮門,薑瀅唇角的笑意便頓了頓, 僅僅隻是一瞬, 待蕭瑢朝她看來時, 她已經恢複如常。


    蕭瑢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


    幾息後, 他道:“阿禮留下。”


    不止阿禮一愣, 薑瀅青嫋也都略帶詫異的看向蕭瑢。


    視線相對,看清薑瀅眼底不似作假的疑惑後,蕭瑢又道:“青嫋也留下。”


    阿禮青嫋對視一眼,頓時了然,郡王嫌他們礙眼了。


    蕭瑢鬆開薑瀅的手,動作隨意的摟住她的腰。


    梅林有人!


    有她在,他騰不開手護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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