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張爻順裹挾著血腥氣緩步走了出來。


    他用帕子擦著手上的鮮血,不緊不慢道:“召了。”


    衛烆深吸一口氣,定定的看著他。


    大理寺煞神,果然是從未叫人失望。


    “時辰還未到,勞煩衛大人替我給郡王送去這份生辰賀禮。”


    暗室內不斷傳來辱罵聲,雖有氣無力,但對於習武之人來說,輕而易舉便能聽清。


    衛烆神色複雜的看著張爻順,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反倒是張爻順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還有力氣罵人,說明我還是手下留情了。”


    說罷,他看了眼衛烆,大步朝外走去:“衛大人不必想著如何安慰我,他們罵的不錯,我就是這樣殘忍無情的人。”


    陸知景尚還能對月思念心上人,而他這樣的人,是連一個字都不敢說的。


    他喜歡的姑娘,膽子太小了,怕是連血腥都沒有見過,他又怎舍得將她拉進不見底的深淵。


    作者有話說:


    果然是沒寫到女鵝報仇,下章一定來了。


    第69章


    次日一早, 書房。


    衛烆將昨日審出來的口供呈上:“昨日亥時末招的。”


    蕭瑢眼尾微揚:“人可清醒?”


    若不清醒,口供不一定如實。


    衛烆明白蕭瑢的言下之意, 回道:“一共三份, 是分別關押後自己提筆寫的。”


    蕭瑢這才接了過來。


    三份口供幾近一致。


    都是以各自的口吻交代了軍餉,糧草,棉衣的去處。


    軍餉沒有到西北軍中, 才入城就被西北的胡將軍攔下了;糧草與棉衣倒是他們親自押入軍營的,但隻送到營外, 連大營的門都沒進去。


    幾人收了好處, 又被人將刀架在脖子上威脅了一番, 自不敢有二話,回京途中幾人倒是想過要向上頭揭露,但才回到京中就各失蹤了一位嫡子, 對方留下的書信中言, 若敢有動作, 就會將他們兒子的屍身送回來。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們哪裏還敢聲張, 商議之後便決定將此事壓下來, 每月他們會被帶到一處地方與兒子見一麵,但對方極其謹慎,時至今日他們甚至連對方是誰都不知曉。


    蕭瑢看完砰地將口供拍在桌案上。


    天子腳下竟敢如此膽大妄為,祿王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他可不信祿王能將手伸到京中。


    蕭瑢重重閉上眼,好半晌才沉聲道:“沒露什麽端倪吧?”


    衛烆回稟道:“都是用正當理由禁的足,同時還拉了其他幾家做掩護,除了按照郡王的吩咐有意泄露給張大人外, 一切周全, 幾位大人的寢房都有自己人守著, 眼下無人靠近, 連各府其他主子都隻以為人一直在裏頭。”


    蕭瑢嗯了聲道:“立刻將人暗中送回去,告訴他們想活命就閉上嘴,這幾日他們都在寢房,哪裏都不曾去過。”


    衛烆拱手應下:“是,屬下明白。”


    他正要出門,卻突然想起了什麽,微微駐足。


    蕭瑢抬眸:“還有何事。”


    衛烆便道:“前兩日屬下遇見了陳舉人。”


    “誰?”蕭瑢皺眉。


    “薑家三姑娘的未婚夫婿。”衛烆道。


    蕭瑢一愣,側首往書房裏間瞧了眼。


    今兒一早陸知景被蘇蘭照薅起來用完早膳,就跑到他這兒來補覺了。


    “何事?”


    衛烆也透過屏風往裏瞧了眼,隨後麵色複雜道:“雖沒具體說,但是話裏話外有意攀附郡王。”


    蕭瑢擰眉:“嗯?”


    衛烆解釋道:“陳舉人正在謀官。”


    這話一出,蕭瑢便了然了。


    陳家想借宸王府謀官職。


    與此同時屏風後傳來輕微的動靜。


    蕭瑢側目瞥了眼,仿若不覺:“依你看,此人品行如何?”


    衛烆如實道:“平庸之輩。”


    “中舉是因前頭的學子出了岔子,被提上來吊在末尾,他沒打算繼續科考,去歲便在謀職,但朝廷一直沒有任命書下來,想來他是有些急了。”


    畢竟是側妃親姊的未婚夫婿,且這位薑三姑娘又是陸公子心儀之人,所以他明白陳舉人的意圖後,便仔細調查過。


    衛烆說到這裏,又似無意般添了句:“因陳家祖父去歲年初離世,兩家婚事便定在今年十月,”


    蕭瑢輕輕嗯了聲,正要說什麽時阿禮便走了進來,稟報薑家三姑娘求見側妃。


    蕭瑢猛地抬眸與衛烆對視。


    該不會是為了陳舉人來的吧。


    二人當即暗道不好,蕭瑢:“若此人人品學問都沒問題,你去知會一聲,盡快安排下來。”


    衛烆會意:“是。”


    待薑三姑娘嫁到陳家,也算是宸王府一門親戚,能幫的自是可以幫把手,但怕就怕,陳家一開始就是衝著宸王府才與薑家定親的。


    陸知景便是在這時從裏頭走了出來


    蕭瑢淡淡瞥了眼阿禮:“求見側妃稟報側妃就是。”


    阿禮被這一眼看的渾身一冷,趕緊頷首應是;走出書房後他還有些莫名,他方才有說錯什麽話嗎?


    書房內,看著一言不發的陸知景,蕭瑢與衛烆再次對視。


    片刻後衛烆道:“或許薑三姑娘是因為郡王遇刺才來的。”


    蕭瑢點頭:“嗯,應是如此。”


    陸知景看了看二人,苦澀一笑:“你們這是做什麽,薑三姑娘因何登門與我有何幹係。”


    蕭瑢沒作聲。


    衛烆靜默。


    過了一會兒,陸知景伸了個懶腰,有氣無力道:“我回府了,在你這兒覺都睡不安生。”


    陸知景離開後,衛烆低聲道:“郡王,您覺得陸公子真的回府了?”


    蕭瑢抬手揉了揉眉心,半晌才道:“這事先放一放。”


    衛烆頷首應下:“是。”


    -


    薑瀅正思索今日該找什麽理由出府時,青嫋便稟報薑三姑娘來了。


    她當即一喜,忙讓青嫋將人請進來。


    這大約就是想打瞌睡了就有人遞來枕頭吧。


    薑瀅是在偏殿見的薑蔓。


    她現在還住在昭和殿,這裏是蕭瑢的寢殿,自不好帶薑蔓進去。


    她曾試探的問過,蕭瑢便說他們過不了多久就要去明郡王府,這些日子她便先住在昭和殿,她一想倒也是這個理,左右也住不了幾日,她沒必要折騰著搬寢殿。


    薑蔓一來也顧不上寒暄,急切問道:“家中聽說郡王遇刺重傷昏迷,都很是擔憂,不知郡王現下如何了?”


    薑瀅剛要答話,便發現了異常。


    她不動聲色的掃了眼窗欞處後,輕聲安撫薑蔓:“三姐姐寬心,郡王無礙。”


    薑蔓聞言緊繃的一顆心才落下:“那就好,家裏昨兒急得不行,原本今兒八妹妹也要來的,隻是母親前些日子染了風寒,眼下還未見好,八妹妹走不開,便讓我先來問問。”


    薑瀅眼眸微動:“母親病了?”


    “是啊。”薑蔓說到此事,眼神微暗:“病了有幾日了。”


    大夫說母親是染了風寒,又太過憂心,才至今未好。


    而令母親憂心的是她們的婚事。


    自從六妹妹嫁入宸王府後,薑家的門檻都要被媒婆踩爛了;她訂了親的消息早就傳了出去,媒婆大多都是為了八妹妹說親的。


    能為八妹妹挑個好婚事自然是好事,但母親有些擔憂這些人是衝著宸王府來的,怕八妹妹所托非人,一直沒應,偏就在這時陳家找上門,話裏話外都是希望她能來找六妹妹說說情,幫陳舉人謀個好官職。


    母親心中憂思更甚,也怕陳家不是真心想娶她,又成日被媒婆煩擾,便不慎染了風寒,已臥病榻好幾日。


    不過她來之前母親就交代了,這些話不能同六妹妹說,免得讓六妹妹難做。


    薑瀅卻瞧出薑蔓神色不妥,遂問:“可是母親的病嚴重?”


    薑蔓忙搖頭:“母親沒有大礙,大夫說了,再用一副湯藥便能好了。”


    “嗯,那便好。”薑瀅將薑蔓閃躲的神情收入眼底,壯似隨意問道:“三姐姐今日來,可是還有別的事?”


    偏殿外,陸知景靠著窗欞而立,聽得這話後他麵色微緊。


    “沒有了。”薑蔓回道。


    官場上的事情她不懂,也不願意拿那些事來為難六妹妹,所以她沒有應陳家。


    陸知景黯淡的眼中劃過一絲亮色。


    她真的隻是來探望長明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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