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是這個答案嗎?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門裏碗碟碰撞的聲音和倪蓉跟魏長明的爭吵聲隱約傳出來,翻鑰匙的時候,頭頂的聲控燈陡然亮起來。


    漆黑的睫顫兩下,掌心的濕涼不減。


    ——


    這幾天b市一直在斷斷續續地下雨,第二天逢冬出門的時候忘了帶傘,中途下起雨,她被淋了一段路。


    早自習開始前,後排不少男生都趴在桌上睡覺。


    一半原因是陰雨天容易犯困,另一半原因是昨晚因為昨晚的球賽。


    陳北炙也在睡,手肘散漫搭在桌沿,他昨天看賽熬了個大夜。


    這個時間段進教室的人不少,旁邊不少人睡得都不安穩,時不時側耳聽聽周圍的動靜,抬頭看上一兩眼。


    隻有他一副爺要睡死的模樣,周身透著股倦懶勁兒,隻在逢冬拉開椅子的時候,精準地撩起眼皮,往那邊看了一眼。


    天開始暖和,她身上的白棉襖換下來了,製服外套了件淺灰的針織衫,黑色長發順著耳後垂到腰際,因為淋雨的緣故,沾了一身水汽,從頭到腳地濕透了。


    逢冬擰著衣角,濕冷的觸感貼在身上,快要好起來的感冒又開始反複,她咳嗽兩聲,坐下拿書。


    有沒睡的男生往這邊看,然後暗戳戳拿手肘撞身邊的人,眼神交織著示意。


    臥槽這身材絕了啊。


    逢冬低頭翻一本單詞書,這種天氣衣服不好幹,她的身上因為寒冷輕微顫栗。


    陳北炙這個時候站起來了,整個人還沒完全醒,慢條斯理地拖凳子,凳子腿劃過地麵,不輕不重地一聲。


    所有的視線都轉向後排。


    他撩起眼皮,視線掃一圈,懶意裏壓迫感十足。


    四周的視線很快各自收回去,私底下交流的小動作停下了。


    陳北炙拉開門往外走。


    逢冬還在背書,她的理科其實還行,英語有點薄弱,如果能再提二十分,就能穩上她想去的那所學校了。


    背完一頁,陳茜探頭跟她討論一道題。


    逢冬專注看題的時候,手機屏幕突然亮了。


    陳茜先看見的,離得有點遠,就看清有條提醒:“有人給你發消息。”


    逢冬低頭,先看見了黑色孟買的頭像。


    自從那次他通過她的微信後,兩個人一直沒聯係過,逢冬以為他是誤觸。


    畢竟以陳北炙骨子裏的教養,真的誤觸了,他不會刪人,隻會躺列。


    胸腔的心跳在擴大,她下意識蓋住屏幕,燙意順著掌心攀上來,視線還在看那道題,思緒開始遲滯。


    耳邊是陳茜的聲音。


    “這道題我用動量守恒公式求解了一遍,中間有等式關係找不到,你看是根據這個條件列出來的嗎?”


    逢冬的掌心翻開一點,看到屏幕上兩個字。


    “出來。”


    隻有兩個字。


    就這兩個字才叫人撓心撓肺。


    她側頭往外看,陳北炙就靠在走廊,旁邊放著一個裝衣服的紙袋,頭微垂,手機屏幕上是昨天那場賽的回放,他懶洋洋地看賽,食指和中指夾著個銀質打火機,慢悠悠地轉。


    一點都不像在等人。


    又切切實實是在等人。


    走廊裏陸陸續續有人過去跟陳北炙說話,男生女生都有,他側著頭跟人聊天,一副散漫樣,教室裏很快也有視線投過去。


    逢冬的視線收回來,手機放在桌肚,打字。


    “我出不來。”


    是盲打的,還有一個錯字,她甚至來不及通讀一遍,點了發送,被雨打濕的製服袖口劃過手機屏幕,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水痕。


    對麵的陳茜已經想明白了這道題,把卷子收起來,今天的早自習沒布置任務,她湊過來跟逢冬八卦。


    “陳北炙在班門口呢,帥死了簡直,我剛才放卷子的時候,看見季夢然的眼神一直往那兒瞟。”


    “你說他在那兒幹什麽呢?”


    這個時候陳北炙正好側頭,他剛才應該是看到逢冬的消息了,沒回。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短暫相撞,逢冬讀出他的意思了。


    辦法爺幫你想了,出不出得來自己解決。


    她身上的衣服還是黏膩的,這麽待一上午,感冒必然加重。


    所以過了一會兒逢冬還是想辦法出去了,陳北炙的賽正好看完,手機按滅,扔回兜裏,袋子交她手裏。


    衣袖摩擦,他身上那件t的袖口也留了道濕印。


    逢冬的眼睫在顫,盡管這個時候走廊裏已經沒有什麽人了,她還是下意識往兩邊看了一眼,提在手裏的袋子像燙手的山芋,灼得她的小臂輕微發麻。


    教室裏有不少人在往外看,短暫的目光接觸後,逢冬提著袋子往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走,陳北炙打了根煙,灼紅的火光燒起來時也朝同一個方向走。


    相比於她的緊張,他就散漫多了,單手插著褲袋,不遠不近地走在她側邊,關係不顯親密,該擋的都擋住了。


    誰都沒說話,淅淅瀝瀝的雨聲裏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甚至能感受到煙絲灼燒的燙意。


    中途有個一班的男生從辦公室抱著卷子出來,是常聚在一塊打球的,隔著老遠跟陳北炙揮手。


    “炙爺,昨天的球賽看了沒?”


    逢冬的呼吸微急,後脊有些僵。


    緊張死了。


    陳北炙似乎笑了一下,這會兒他的邪壞勁上來了,就這麽慢悠悠地走。


    在逢冬的後脊明顯僵直時,才叼著煙,不動聲色地往旁邊走了點,轉頭跟那個男生說話。


    逢冬關好門換衣服,袋子裏的是一件新的t,上邊的標還沒拆,男款,應該是陳北炙自己的。


    衣擺太長了,一直到大腿根,她半天才紮好,這回比上次熟練點。


    出來的時候一班的男生已經走了,走廊裏隻有陳北炙一個人,手肘搭在欄杆上吹風,灼紅的煙頭慢悠悠地燒,白色的煙摻進雨霧裏。


    逢冬說了出來之後的第一句話:“謝謝。”


    聲音很輕。


    陳北炙轉身,目光落在某一處,停頓一下。


    然後說了兩字:“過來。”


    逢冬順著他的視線往後看,看到一個高二的男生。


    叫陳澤,口風不太嚴,算是半個網癮少年,沒事挺喜歡論壇衝浪。


    幾乎能想象到之後會傳的流言蜚語,在京大附中,有關陳北炙的話題總是傳得格外快。


    好在人現在就在麵前,逢冬解釋:“剛才是陳同學隨手幫忙,樂於助人。”


    樂於助人這幾個字沒什麽,跟之前沸沸揚揚的檢討事件聯想在一塊,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畢竟那回陳北炙也是樂於助人。


    陳北炙就懶洋洋站在那兒,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著火機,看熱鬧的模樣。


    逢冬硬著頭皮,她不擅長這種解釋:“你別誤會,這件事不能亂傳。”


    越描越黑。


    陳澤接連點頭,眼神都燒起點興奮來了:“明白。”


    全程陳北炙就抱著胳膊,慢悠悠地看熱鬧。


    最後看逢冬完全招架不住,耳朵尖都紅了,勾過陳澤的肩膀,問:“看到什麽了?”


    陳澤的腦子一開始沒轉過彎來:“看到你在追...”


    被他掃了一眼,回過味來了,改口:“看到逢冬學姐...”


    又被掃了一眼。


    陳澤徹底糊塗了,半天才試探著說:“看到學長在這兒抽煙。”


    這回答案正確了。


    陳北炙鬆開手臂放人。


    陳澤走的時候滿腦子都是臥槽好刺激,要磕死了。


    ——


    從這一天起,有什麽東西開始變了。


    最先覺察到不對勁的是戚辰,具體哪兒不對勁他說不出來,或者說哪兒都不太對勁。


    陳北炙開始穿很騷的t,換著穿,雖然平時他也沒事就搞搞穿搭,家裏衣帽間兩麵牆,都是按上身下身鞋搭配好的,但是最近就很不一樣。


    非得形容的話,之前陳北炙挺帥的,現在是那種帶荷爾蒙的帥。


    除此之外,他最近跟戚仁攢局的次數明顯增加,戚仁從國外回來的半個月裏,兩人起碼見了五六回麵,比戚仁跟戚辰的見麵都勤快。


    基本每次見麵都能談出點東西來。


    後來戚辰他們幾個都發現這件事了,幾個人湊一塊研究了一場,得出的結論是陳北炙最近沉迷賺錢。


    章子問:“阿炙最近缺錢?”


    成許:“他他媽會缺錢?”


    這幫人裏唯一不會缺錢的就是陳北炙了,他們的卡都是家裏的,隨時都可能被經濟製裁,陳北炙不一樣,他的錢都是自己搞的。


    後來戚辰若有所思:“這是年紀輕輕就開始攢老婆本了。”


    說完覺得這個猜想挺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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