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自始至終隻是安靜地站著,倒是季夢然先亂了方寸。


    有個一班的男生憋不住了,站起來往那邊走。


    這個男生最近在追季夢然,估計是看女神受了委屈,要去打抱不平。


    原本是女生之間的矛盾,沒有這麽插手的規矩,宋思誠往那邊看了一眼,繼續陳北炙說話:“阿炙,今晚的球你壓誰贏,我覺得...”


    這個時候那個男生正好從他們旁邊走過,宋思誠的餘光看見陳北炙動了。


    全程沒說話,火機擦地一聲,那個男生轉過頭,他伸手指人,無聲地撂了一眼,透著點警告意味,囂張輕狂。


    男生的腳步就這麽停住了。


    陳北炙重新靠回來,一邊拆一盒薄荷糖一遍回答了剛才的問題:“湖人。”


    宋思誠覺得自己看出點什麽端倪,又覺得好像也沒什麽。


    半個小時後人群散了,季夢然臨走時惡狠狠地撂下走著瞧的狠話,逢冬安靜地疊一張野餐布,陳茜問她要不要一起回去,她搖了下頭,說在這吹會兒風。


    於是陳茜轉身走了,倒是趙玉楠盤膝坐她對麵,一邊剝橘子一邊盯著她看:“真沒事?你今天晚上挺行。”


    然後皺了下眉:“季夢然這個人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眼界也就在那兒了,她的那些話用不著當真,這樣的人,遲早有一天得被社會收拾。”


    逢冬點頭:“我沒事。”


    趙玉楠看她兩眼,又剝第二個橘子,後來餘光看見陳北炙叼著根煙坐在露營椅上,嘖一聲,站起來時把兩個橘子都推到逢冬那邊。


    “你吃吧,我最近減肥。”


    整個營地外剩的人寥寥無幾。


    逢冬坐在一角,眼圈很紅,漲得難受。


    她坐在角落裏吹風,黑色長發被風撩起來,過了一會兒,伸手從一遍拿了瓶冰啤,食指抵在拉環,用力,細小的氣泡爆出來。


    陳北炙扭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他原本被宋思誠拉著賭球,幾分鍾後出現在她麵前,宋思誠已經沒了人影。


    逢冬已經喝了快半瓶的冰啤,骨子裏那些不乖的因子都迸發出來,側著頭,慢慢地晃漂浮著霧氣的罐,氣泡在裏麵不斷翻湧碰撞。


    陳北炙在嚼一顆蘋果糖,手從兜裏伸出來,掌心的鋁箔盒裏還有最後一粒。


    她沒要這顆糖。


    嘴唇相碰,呼吸迅速纏在一起,在這個沒有完全回溫的春夜,啤酒的微苦和蘋果糖的甜摻在一起。


    他握住她的手臂,額頭相抵,拇指指腹按在她的眼瞼。


    她的眼睛是剔透的,眼底有輕微紅意,一直睜著,睜得很大,他也筆直回看。


    頭皮發麻,細小電流從相貼的肌膚湧動,眼底的濕意快要壓抑不住,又因為輕微缺氧斂回去。


    某一刻腦海中的一個念頭是,要是季夢然知道估計要氣死了。


    季夢然針對她的原因,一半是因為李冉寧,另一半是因為陳北炙。


    這個混蛋總是有讓姑娘的目光追著他跑的本事。


    細小的火氣裏,她咬了一下,不知道咬在了哪兒,他的目光低了點,就那麽看著她。


    她隨手綁住的頭發鬆開了,黑色皮筋順著發尾滑落。


    後來有人經過,沒看清臉,就看見兩個貼在一起的影子,哇了一聲。


    兩人這時候才分開,她細細地喘,眼圈更紅了。


    他不知道從哪兒翻出盒牛奶遞過來。


    —


    逢冬做了一晚的噩夢,夢裏是季夢然歇斯底裏地質問—


    你是來投奔親戚的還是來認親的,你媽傍上的到底是誰。


    醒過來的時候眼底有些烏青,陳茜已經收拾好東西,回程的大巴車就停在營地外。


    她坐在第二排,後來陳北炙也上來了,擦肩時側頭看她一眼,坐在她的後一排。


    季夢然跟在後邊,跟陳北炙隔了一個過道坐下。


    五分鍾後,她在野營群裏發了一張圖片。


    座椅靠背上的大片金色陽光,一角露出一截製服袖口,灰色壓線,男式的。


    或者說,陳北炙的。


    暗戳戳的意味挺明顯。


    下邊配了一句話。


    morning【笑臉】


    發完她時不時往這邊瞟,看到陳北炙調出微信界麵時,整個人都緊張起來。


    陳北炙的手指在屏幕劃點,側頭發消息。


    逢冬的屏幕上跳出一條消息。


    “你皮筋在我這。”


    “你先收著。”


    “糖好吃嗎?”


    “還行。”


    “還吃嗎?”


    逢冬的耳根灼熱,沒再回消息。


    陳北炙就那麽懶洋洋地靠著,帶著點懶散的笑,瞭起眼皮朝她這邊看了一眼。


    作者有話說:


    這章評論區抽五個小紅包ovo


    揉揉~


    第26章 逢冬


    這段對話就停在這裏, 陳北炙慢悠悠地從兜裏摸出粒蘋果糖,在嘴裏咀嚼。


    昨晚她沒要的最後一粒。


    旁邊的人對兩人之間對話渾然未覺,季夢然熱切的目光還盯著這邊,等著看陳北炙看到那條群消息會露出什麽表情, 難得有點緊張, 半邊臉泛著紅意。


    逢冬劃消息的時候看到了那張照片, 拍得挺好,隱晦和曖昧的心事全都在裏邊了, 配上那句帶著笑臉的morning, 說給誰的不言而喻。


    盡管收拾好營地出發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壓根算不上早晨。


    絕啊。


    她下意識往陳北炙那邊瞟了一眼。


    他的脖頸靠在座椅上,襯衣領口略鬆散, 上麵落了一小片光,周身一副懶散痞勁, 跟旁邊幾個男生開了把遊戲。


    是個新出不久的遊戲,那會兒好多人都在打,他剛上手,開始的時候有點不熟練, 過了半局之後就遊刃有餘起來, 那幾個男生頻頻往他那裏看。


    他們之前都多少玩過一點。


    陳北炙一把飆過懸崖時, 有人小聲說:“臥槽這個操作太騷了。”


    季夢然的視線還在持續地往這邊看, 還有不少女生的視線都落到這邊。


    這個年紀的女生大都無法抑製地對這種壞勁又輕狂的男生心動。


    而他一副散漫樣, 對各路視線渾然不覺,隻在間隙的時候, 視線往逢冬那邊滑了一眼。


    那時候大巴車走了一半路程, 她睡著了, 樣子挺乖睡相不錯, 雙手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額頭抵著窗,車轉過一道彎,光線陡然強起來,她皺了下眉,換了個姿勢,整個身子還是往裏邊斜,有點像自我保護的刺蝟。


    陳北炙短暫出神,屏幕上掉了一血,幾個一塊打遊戲的男生驚訝了一下,而他的視線很快收了回來,掉的血在十秒內補回來了,中途抽空警告性地看了坐在最後一排的一個瘦弱男生一眼。


    那個男生是七班出了名的混子,從一上車就在往逢冬那邊看,接收到警示的一眼才訥訥把目光收回來。


    從小芒山到市區有四五個小時的車程,進了b市大巴開始一站站地停,京大附中的學生基本都住在附近那片,過了五六站,車上已經快要空了。


    逢冬還沒醒,她昨天幾乎一晚沒睡,一直在做噩夢,現在睡得格外沉。


    最後車上就剩了她跟陳北炙兩個人。


    司機看著後視鏡,猶豫著要不要把人叫起來,正好看到陳北炙勾起她滑落的一縷長發,別到耳後,他做得不算熟練,帶著點逗弄人的壞勁,跟後邊的一縷繞在一起。


    幼稚死了。


    然後側過頭,繼續打遊戲,仍舊是那副囂張又遊刃有餘的樣子,偶爾往旁邊瞟一眼。


    司機的話就憋回去了。


    ——


    逢冬一直睡到終點站。


    快要日落了,橘紅的光從外邊照進來,整個車裏的溫度都被烤高兩度。


    她醒過來的時候還有點懵,抬頭看見外邊的陌生的站牌,生出點慌亂,這個情緒沒有在表情中體現出來,她又往周圍看,看到旁邊的人影鬆了口氣,問:“這是哪兒啊?”


    聲音裏難得透著點軟。


    問完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大巴半天沒動,司機已經收拾東西準備走了,時不時往後瞅兩眼。


    終點站已經到了,她睡過了十幾站。


    陳北炙從兜裏撈出打火機,他的煙癮有點犯了,側頭看她一眼:“睡醒了?”


    逢冬輕嗯一聲。


    他接著問:“睡得還不錯?”


    這句就明顯不是什麽好話了,她低頭把空水瓶往書包裏收,他懶散笑了一聲,下車打煙。


    逢冬收拾好東西站起來的時候,司機探頭看她一眼,眼神裏燒著點八卦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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