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手把大門一關,進裏屋開始織毛衣。


    木窗開著,裏屋挺明亮,封映月把手表放在一旁,織一會兒看一下時間,大概十二點,她起身去煮了一碗麵,吃過麵後也沒有立馬坐下織毛衣,而是去壩子裏走了走,遇見嬸子或者是嫂子就站著說說話。


    別以為一時半會能回家,這要是聊上了三五個,一下午的時間就沒了。


    可別小看聊八卦的能力。


    封映月隻是下樓活動一下,所以很克製地聊了一下後,便上樓繼續織毛衣了。


    就這麽過了半個月,鄭文文和她姐姐的東西全部做好了後,封映月交給唐文生,去紙廠的時候交給李主任就成。


    這是之前三個姑娘說好的。


    “我今天回老家看看,都半個月沒回去了。”封映月和唐文生一道出門。


    “路上慢點,”唐文生牽了一下她的手,“不一定非要今天趕回來,你也該休息休息。”


    “那我在老家住幾天?”


    “可以,”唐文生笑著點頭,“我過兩天休息,正好去接你。”


    “那車我就不騎回去了,”封映月笑眯眯地說道,“我坐牛車回生產隊。”


    “也行,懶得騎。”


    唐文生也笑。


    出了筒子樓的大門後,封映月和他便分開走了。


    “好好照顧自己。”


    “知道了。”


    封映月先去買了點肉,正好瞧見有賣魚的,價錢和老伯賣得也差不多,於是就買了兩條大的。


    紅大嫂早上一般很早,就在縣城邊等著看有沒有人坐牛車,封映月提著東西出去一看,還正給碰上了。


    她上牛車沒多久,紅大嫂便喊著:“去大陽洞公社有沒有人?順道的都可以一起走!”


    封映月把東西放好,跟著紅大嫂等了一會兒,還真有一對母女就和封映月是一個方向的。


    這天冷,母女二人穿得卻不是很多,精神瞧著也不是很好。


    母親大概五十多,姑娘十幾歲的樣子。


    “你說哥咋會變成那樣呢?”


    上車沒多久,姑娘就開始哭。


    “沒教好,怪我沒教好,你說他另外找了人,我回去後,可咋麵對你嫂子啊!”


    嬸子也難受得不行。


    這信息量有點大啊,前麵趕車的紅大嫂都豎起耳朵聽了。


    封映月幹巴巴地坐在一旁,也不好插話。


    “得虧隻是定了親,嫂子沒嫁過來才是萬幸呢!隻是她那麽喜歡大哥,怕是接受不了。”


    封映月聽了半天,終於聽到了一點關於她們嘴裏討論的“兒子”和“大哥”的身份了。


    居然是紙廠的正式工!


    封映月更好奇了,側著頭似乎在看路邊掠過的風景,其實和紅大嫂一樣,一直聽著呢。


    “這事兒隻有我們對不起她了,不能因為這個事兒,把你大哥的活兒給弄沒了。”


    最後這位母親含淚道。


    那姑娘雖然覺得不對,可一家都靠著大哥拿回去的錢活著呢,這會兒隻能委屈嫂子了,一邊哭一邊說對不起對方。


    快到公社的時候,這母女二人下了牛車,她們一走,紅大嫂終於憋不住了:“妹子,你說她們講了半天,到底在說誰啊?”


    “那嬸子的兒子,那姑娘的哥哥,在紙廠幹活兒,就是不知道是誰。”


    封映月大聲道。


    因為車上少了兩個人,牛也跑得更快一些了,帶著風不大聲點說話,都聽不清楚。


    “這個我也聽見了,”紅大嫂的話讓封映月忍不住撲哧一笑,她確實說了一句廢話,“你說這得是個什麽人渣啊?定了親還找別的女人,這不是始亂終棄嗎?”


    “是啊,”封映月點頭,“不過那姑娘沒過門,也免遭了這麽一劫,以後會碰見更好的人家。”


    “難哦,這無緣無故地退親,姑娘家可不好再找人。”紅大嫂的話讓封映月意識到這不是開明的後世,要是男方把髒水潑到女方身上,那這姑娘確實難。


    “希望男方不要這麽不做人。”


    “希望吧。”


    紅大嫂搖了搖頭,總覺得能另外再找人的,怕不是什麽好東西。


    將封映月送到生產隊外麵,紅大嫂的牛車就進不去了,所以封映月給了錢,下車跟紅大嫂告別後,便提著東西進了生產隊。


    這天冷了,地裏沒啥活兒,大夥兒不是坐在院子裏吹牛聊天,就是上山砍柴什麽的,路上倒是碰見了一些孩子,大人比較少。


    因為今天有點冷,所以元蛋沒有出去玩兒,老老實實在家陪著爺爺奶奶他們。


    封映月推開院門,便見堂屋門開著,麵對著院門坐著的是唐二哥,對方正大聲說起趕集日那天看見的事兒。


    “這撞了人還想走?那不能,大夥兒一喊,就把人給按住了!接著你們猜怎麽著?那人慫了,把老人送到衛生院去檢查,還當眾道歉了!”


    封映月笑著走進堂屋:“二哥說的是哪一天的事兒啊?”


    “哎喲!映月回來了啊!”


    唐母正吃著煮板栗呢,聽見她的聲音,頓時起身道。


    唐二嫂也笑眯眯過來接東西:“喲,還買了兩條肥魚!還活著呢!”


    青草穿了腮幫子,這會兒還在動彈。


    “想著回來殺,吃新鮮的。”封映月笑著摸了摸蹭過來的元蛋,見他抱著元元,忍不住又摸了摸元元的腦袋:“看來你把元元照顧得很好,都沒髒。”


    “可寶貴了,”唐父笑眯眯地說道,“就帶出門一次,還不準別人摸,後麵怕弄髒了,就一次都沒帶出去了。”


    “三嫂你看,我這鉤出來的小馬怎麽這麽難看啊。”唐文慧立馬拿出自己鉤的東西,十分沮喪。


    “我看看啊。”封映月接過東西,就坐在她身旁,元蛋緊挨著她,封映月一手攬住他的小肩膀,一邊幫唐文慧找問題。


    而唐二哥呢,又開始說那天撞了人的那件事,封映月總算是聽明白了,唐文慧也明白自己錯在哪裏,開始拆開重鉤。


    “來,喝水。”


    唐二嫂端來溫白開,“我也跟著學了幾天,好家夥,這手和腦子啊,一點都用不到一起,越弄越生氣,看啥都生氣,幹脆就不弄了。”


    說著,她又把身後的辮子拉過來給封映月看,“不過拖小妹的福,我這東西多得喲。”


    “我也有,”唐母笑眯眯地也拉過自己的頭發,“文慧也給你留著幾個,雖然沒你弄得好。”


    “娘。”唐文慧臉都紅了。


    一家子圍著火爐笑眯眯地說著話,聽封映月說要在家住幾天時,大夥兒更是高興,元蛋抱著她的胳膊軟乎乎地說道:“那晚上我挨著娘睡。”


    “好,數數忘記沒有?”


    封映月抱起他。


    “沒有,我天天都跟二伯數著呢,”元蛋有些驕傲地挺了挺胸,“我能數到三十二了!”


    “真棒。”


    封映月使勁兒誇,元蛋害羞得不得了,把頭埋在她的脖頸裏,小身子扭來扭去的,像一條小蟲蟲。


    在家人的笑聲中,元蛋沒多久就睡著了。


    封映月將人抱緊,唐二嫂拿來他的小被子,蓋在元蛋身上,封映月連人帶被地抱著。


    “一大早就醒了,難怪這會兒困。”唐二嫂愛憐地摸了摸元蛋的額頭。


    “抱著也不是辦法,放回床上去。”


    唐母怕封映月手酸。


    “沒事兒,放回去容易醒,”封映月是知道元蛋這性子的,“文生過兩天休息也會回來。”


    不知不覺,大夥兒的說話聲都小了,唐文慧輕聲說起這些日子她賺了多少錢,又說了有人也跟著做這個,不過樣子沒她鉤得好,所以沒多少人買。


    “我也不張揚,一點小錢,問題不大。”末了後,唐文慧還說了句。


    唐二哥一聽這話,眉頭就豎起來了,顯然是想起當年的事兒:“那個人如今沒在咱們公社了,也是黑了心,被他害的人可不少,我是因為老三才沒出事。”


    “文生說,那個人和他有過節,當初也是衝著他去的,差一點連累了二哥。”


    封映月道。


    當年唐母病重,家裏缺錢,唐二哥偷偷背著山貨去換東西,結果人剛進黑市,就被人盯上,一分錢沒賣出去,還把貨給收了,更是要壓著唐二哥去剃頭遊街。


    按理說,沒賣出去,那一般都不會算什麽事兒,說你兩句就是了,結果那人收了東西不說,還想侮辱唐二哥。


    “老三根本就沒有惹過他!”


    說起這個唐二哥就更生氣了。


    “小聲點兒。”見他聲音提高,元蛋眉頭一皺,唐二嫂直接給了唐二哥一下。


    唐二哥立馬壓低聲音。


    “就是因為啥?就是因為當年念書的時候,有個姑娘喜歡老三,那人又喜歡那姑娘,這才恨上了老三,可老三壓根不知道那姑娘是誰,你說這算什麽事兒啊?”


    “哦?還有這個事兒啊,文生沒跟我說。”封映月揚眉。


    唐二嫂瞪了唐二哥一眼,唐父和唐母也跟著瞪他。


    他一拍頭:“阿這個啊,這個他也不知道,是我後麵打聽的哈哈哈。”


    封映月倒是不計較這些,隻是隨口一說,見他尷尬得要死,於是便笑著換了一個話題。


    唐二哥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


    看得唐文慧都發笑了。


    在老家的這幾天,封映月除了有些想念唐文生外,過得比筒子樓充實熱鬧。


    每天早上和二嫂還有唐文慧一起做早飯,說說笑笑的很快就過去了。


    上午要不就去串門,要不就是去山裏轉悠轉悠,下午呢在家坐著教唐文慧鉤線,或者是陪元蛋玩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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