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與他同行的,還有另一人。


    徐正則曾在往來徐家的賓客中見過。


    隻記得姓王。


    “輝景置業的王叔叔,還記得吧?”徐鼎笑著介紹說。


    “王叔叔。”徐正則頷首問好,神情不冷也不熱,請兩位長輩在落座後,為他們一一倒了杯剛泡好的茶。


    “大紅袍,我記得徐董最喜歡喝武夷岩茶。”王總笑說,“看來正則把你的喜好記得很清楚。不像我家那幾個,沒一個記得我愛吃什麽愛喝什麽,隻有我這個做父親的,巴巴地記得他們的喜好。還是你會教育孩子啊,徐董,更不用說你家鳴曜了。”


    徐鼎笑笑,謙虛道:“哪裏。”


    “剛才一路上來,啟明的管理井井有條,正則也是年輕有為啊。徐董,可沒人比得上你的好福氣,有這兩個厲害的兒子。”


    接下來當然是些互誇互謙的話。


    徐正則用茶夾將兩杯茶送到他們麵前,等話題有結束的跡象,才淡聲問,“您今天過來有什麽事?”


    “是這樣。”徐鼎抿了一口茶,笑了下,“你王叔叔的女兒,今年22歲,說起來還算是你的學妹,在沃頓商學院讀風險管理,馬上要畢業了,你王叔叔就想讓自家姑娘先從基層做起鍛煉鍛煉,輝景雖然也不錯,但他又覺得讓女兒去一家完全陌生的公司更合適,他跟我開了這個口,我一想啟明的許多職位倒是專業對口。”


    徐正則已經明白了他父親今日的來意。


    “啟明暫時沒有空缺的職位。”


    “安插一個小姑娘來實習幾個月又不是什麽大事。”徐鼎說,“投資助理或者谘詢師助理就行,要實在沒有空缺,到時候讓人跟著給你當幾個月助理也不錯。’


    這話說完,徐正則還沒有應聲,一旁的王叔叔已經笑著接話:“我看這樣最好,給正則做助理,我們家那丫頭肯定能學到更多,換成其他人我還擔心她受委屈呢。”


    “你放心,保證讓正則好好教你家姑娘。”


    “爸。”徐正則喊了一聲,臉上卻沒什麽笑意,冷冷淡淡的,“我一個已經結婚的人,讓王叔叔的女兒給我做助理不合適。”


    他的目光轉向那位王叔叔:“既然我父親已經帶您過來,之後我會人在啟明控股在月底的實習生招聘中安排您女兒去參加。”


    這話中的意思,是要按照正常麵試流程走了。


    而且不是他一直坐鎮的啟明資本,是啟明控股。


    那位王叔叔臉色瞬間便不好看了。


    徐正則像是沒瞧見,送客之後,對沙發上因他不給麵子而麵色冷冽的人說:“希望您不要再做這種事,下次我不能保證能給您留一分薄麵。”


    徐鼎一瞬間怒不可遏:“你的意思是,今天這樣還算是給我留麵子了?”


    徐正則不置可否:“啟明有嚴格的規章製度,就算我是首席執行官,也不能違反。”


    “讓你安排一個小小的實習職位能違反什麽規章製服?”徐鼎氣得站起來,腿腳碰到茶桌,邊沿的那隻小茶杯收到力量撞擊,咕嚕嚕從桌麵滾下來,砸在地板上碎成了幾片,“來的路上,我已經答應了王總,你這是當著外人的麵,打你爸的臉!”


    徐正則望向地板上碎瓷片。


    “您是不是也忘了,啟明並不隸屬於徐氏集團。”他忽的說。


    徐鼎道:“你這是暗示我不要插手你的事?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誰的兒子?沒有我,你能有啟明?”


    徐正則瞳色冷清極了:“十年前,我大三那年,為倫敦梅菲爾的一名珠寶商作金融谘詢,賺到了五萬英鎊,那是啟明的第一桶金,三年前,啟明總部轉回國內的時候,已經擁有四百億市值。在這一點上,我從不認為需要向誰證明啟明的存在是由誰創造的。”


    他頓了下,薄唇微微一彎,卻像是自嘲:“當然,如果您要談的是我這個人的存在,我得到的良好教育與優越的生活條件,那麽,您說的對,我無從抵賴。沒有徐家,我或許永遠也不會得到在全球頂尖學府享受到的知識與資源。”


    這話中提及的每一樁,分明是惹人豔羨的條件,可徐正則的表情卻淡漠極了。


    徐鼎也在此刻沉默了片刻,不知想起哪件事,語氣緩和了下來說:“你既然明白,那也該知道,享受了這些優厚的條件,也應該承擔自己的義務。當年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好在你和鳴曜都平安,不必再提了。”


    撂下這些話做了結尾,便要拎起外套離開了。


    快到門口時,身後又傳來徐正則的聲音。


    “我沒有記錯的話,輝景置業的王總,擁有夏氏集團四個點的股權,而徐家從未輝景有過合作。父親,您在計劃什麽?”


    徐鼎腳步一頓,回頭:“談合作而已,既然你說啟明與徐氏無關,也不必關心徐氏的商業規劃。”


    辦公室重回安靜。


    徐正則回到座椅中,按下內線電話,很快另一名商務助理敲門進來。


    “徐總。”


    “讓人留意一下輝景置業王總這段時間的動作,尤其是與夏氏相關的部分。”


    助理應下,要離開前,徐正則又問:“夏氏集團董事會最近有什麽變動嗎?”


    “應該沒有,您需要詳細消息的話,我再去查一查。”


    “辛苦了。”徐正則又道,“如果其他股東有股權變更消息的話,第一時間告訴我。”


    “好的。”


    等人離開,徐正則的注意力才重新放在桌麵的文件之上。


    才處理了兩份,看了一張報表,視線便偏向了一旁的手機、


    徐正則拿起手機,卻隻是捏著轉了兩圈。


    起身脫下西裝外套,又扯鬆了領帶,站在落地窗前,低頭看著底下往來的車流。


    半晌,解鎖屏幕後點進了微信。


    此刻巴黎時間還是深夜。


    他編輯了文字,又刪除。


    等到午後,時針指向3時,才發出去一條消息。


    徐正則:「去出差嗎?」


    夏矜沒有回複。


    他點開了她的主頁。


    昵稱又換了新的,十分簡單脫俗,叫“我好想睡大覺”。


    金九銀十,每一年的九月與十月,都是時尚界最為熱鬧的時間。


    設計師們自然也是最忙的時候,熬夜畫設計稿都是小事。


    直至徐正則在晚上八點時忙完工作,夏矜的回複才姍姍來遲。


    我好想睡大覺:「是啊。」


    我好想睡大覺:「幹嘛?」


    徐正則剛從辦公室出來,聽到兩聲連續的提示音,停下腳步打開手機。


    隨即便輕輕笑了下。


    問她:「可以接電話嗎?」


    我好想睡大覺:「可以。」


    他打過去,喊了一聲:“矜矜?”


    “嗯?”她鼻音很重,像是夢中剛醒,“怎麽啦?”


    徐正則聽出來:“在睡覺嗎?”


    “嗯,飛機上都在改設計稿,我要累死了,所以到公寓就上床睡覺了。”


    “吃午飯了嗎?”


    “約了朋友,等會兒出去吃。”


    聽筒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的聲音又低又輕:“我還能再睡半小時,不和你說了……”


    說著打了個哈欠。


    “好。”徐正則說:“睡吧。”


    誰都沒有掛。


    夏矜又小聲說:“最近很忙,消息不一定會回你。”


    “我知道。”


    “哦,那你掛吧,我懶得動了。”


    又過了會兒。


    “矜矜。”


    “嗯?”


    徐正則低低地問:“怎麽去出差沒有告訴我?”


    聽筒中卻沒有回音傳來,沒一會兒,便聽見均勻的呼吸聲。


    -


    之後一連兩周,夏矜的消息都很少。


    徐正則偶爾發過去的微信,也不一定得到回音。


    他並不懂那些時裝周都有哪些流程,隻能從她更新的幾條朋友圈中,窺見她工作與生活的一麵。


    光鮮亮麗的秀場,忙碌的後台,和觥籌交錯的派對,或偶爾與其他設計師、模特和朋友的合照。


    都是年輕而漂亮的麵孔,男女都有。


    夏矜也沒有說過什麽時候回來。


    十一月初,北城短暫的秋天消失無蹤,立冬後氣溫徹底降下來。


    周一清晨,集團大會結束,何源送來一周的行程安排。


    周三的下午,有一則跨國會議。


    視頻連線。


    對方是啟明在三年前並購的一家科技公司。


    徐正則視線停在行程表上。


    “他們總部是不是在巴黎?”


    何源答:“是的。”


    徐正則轉了轉鋼筆筆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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