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另一隻手從兜裏抽出,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


    “啊啊啊啊!”


    視頻對麵的田梨一陣尖叫:“他抱你了!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就各回各家了唄。”


    經過一天一夜的踢被子、做普拉提、原地奔跑等各種釋放激情的動作後,溫雪瑰已經能淡定地說起這段回憶。


    “什麽!不是去看電影的嗎!”田梨一臉悲憤,“為什麽到這就沒了啊啊啊!”


    “到售票口才發現,他們設備壞了,放映暫停……”


    溫雪瑰走到置物架前,愛惜地撫摸著那一排盲盒娃娃。


    “好啦,你給我打視頻是幹什麽來著?”


    她注意到一小時零十分鍾的通話時長,提醒田梨說正事。


    田梨恍若隔世地眨兩下眼,啪嘰一聲拍了下腦門。


    “啊對!學姐,路易斯教授想知道,你那幅紫色鳶尾還打不打算繼續修改了?”


    路易斯就是那位極其偏愛她的油畫係老教授。


    她抿抿唇:“修改作品當然是永無止境的……”


    但她現在一心隻想談戀愛,完全不想搞事業,怎麽辦?


    幾乎是瞬間就有了答案。


    她一邊為自己首次做出重色輕藝的行為感到羞愧,一邊斬釘截鐵地搖搖頭。


    “不改了。就那樣吧。”


    “行。”田梨比了個ok的手勢,“教授說他會幫你裱好,有空我給你帶過來。”


    掛掉視頻,溫雪瑰捧著熱可可走到陽台。


    天光正好,晚風與她撞個滿懷。


    阿諾河波光細碎,老橋數百年如一日地,橫亙在翠色河流之上。


    這間套房觀景極佳,能將這座藝術之都的萬千風華盡收眼底。


    她卻雙目空空,對一切風光充眼不見。


    微風吹起她腰間的睡袍衣帶,發絲輕柔飛舞。


    晚霞色澤薄淡,如令人微醺的葡萄酒,將她眼尾染上靡醉柔軟的紅意。


    她闔眸,細嗅早春的風,仍在回味那個擁抱的觸感。


    被他擁住的瞬間。


    仿佛從雲端跌落,熾烈而危險。


    第11章 荊棘扣


    夜裏睡得不太安穩,紛亂的夢境碎片一幀幀襲來。


    夢裏教堂昏暗,一片死寂的灰白。角落處立著個身影,看不清麵容。


    那人抬起她的無名指,在上麵箍了一枚冰涼的戒指。


    她低頭看,戒指是手銬的形狀,內裏似有鋸齒,緩慢割破她的皮膚。


    教堂的鍾聲轟然響起。


    溫雪瑰驀地睜眼,恍惚地看著滿窗白光,分不清自己在夢境還是現實。


    半晌,她悶悶地攥緊了被單。


    燙金的客房服務單靜靜躺在床頭,上麵寫著幾支名酒。


    她看了一眼,搖搖頭,翻身下床。


    今天要去參加油畫家沙龍,路易斯教授也會在現場,不適合做清晨飲酒這種荒唐事。


    她咬住發圈將頭發紮起來,又從梳妝台上的糖罐裏抓了顆糖,塞進嘴裏。


    這日是陰天,雲朵像沉沉的棉絮,灰蒙蒙地遮住半壁天光。


    好在沙龍安排在室內,燈光柔和,精致的餐點一字排開。


    人人都氣質出眾,即使是上了年紀的長者,打扮也時髦亮眼。


    溫雪瑰跟一群傑出的同行待了大半日,天南海北地聊創作,心情逐漸好起來。


    結束時已是下午,佛美的老同學cris過來打招呼。


    她穿得大膽高調,緊身背心上滿是lv的logo,胸前沉甸甸地墜著一條大溪地黑珍珠。


    “雪瑰,好久不見。”


    她說了兩句不太地道的中文,又笑著換回意語:“你還是那麽漂亮,一起去逛逛嗎?”


    cris是本地人,家境極好,是個購物狂。約人逛街,十有九次是去托納波尼路。


    那條街道優雅奢華,兩旁開滿了高級時裝和珠寶店。


    溫雪瑰沉吟片刻,想到反正要給家人帶些禮物,便點了頭。


    這一逛就到天黑,霓虹燈點點亮起。兩人大包小包拎了不少,cris意猶未盡,又約她去酒吧狂歡。


    她還沒應聲,手機忽然震了震。


    街上人來人往,離cris的車還有段距離。


    溫雪瑰將能掛的紙袋掛手腕上,掛不住的放地上,這才摸出手機。


    預感成真,果然是艾倫。


    [雪瑰,晚上有空嗎?]


    也正是此刻,晚風卷著街邊店鋪淡淡的香薰味,輕盈地撲至鼻尖,繾綣得像一個吻。


    她抿抿唇,雙眼映著霓虹,微微一彎。


    酒吧之約就此泡湯,cris開著粉色跑車風馳電掣送她回酒店,一路嘖嘖驚歎,是什麽樣的男人才能俘獲她芳心。


    “我也想見識一下!”cris難掩期待,“我能等他來了再走嗎?”


    溫雪瑰愛憐地拍拍她的黑珍珠項鏈。


    “沒門,甜心。”


    回到酒店後,她先是有些心虛地將紙袋統統藏好,又在梳妝鏡前坐下,摘掉那對用鑽石圍成logo的大牌耳環,最後才開始補妝。


    -


    奔出大堂時,雲層仍未散去,夜色濃沉,月華極淡。


    艾倫就站在門口,身形隱在夜幕裏。單手插袋,散漫又隨意。


    他仍穿著一件很簡單的黑外套,不是什麽大牌,可出現在他身上,就有種說不出的清落氣質。


    從沒見過這麽適合穿黑色的人。


    笑意止不住地從眼底蔓延出來,像春雨後滿枝瘋長的花。


    她一路奔至艾倫身前,明明已離得很近,卻還是忍不住被那股熟悉的清冽氣息牽引,垂手貼過去,又往他懷裏湊了湊。


    艾倫隱去眸底微詫,唇角輕抬,單手勾住她手腕,直接把人帶進懷裏。


    似是怕她不好意思,聲音壓得極低,輕附在她耳邊。


    “想抱就抱,那麽委婉幹什麽。”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


    溫雪瑰沒作聲,前額稍稍用力,朝他胸口一懟。


    似是想抗議,卻一點威力也沒有,像一隻亮出肉墊示威的小貓咪。


    少頃,她便矜持地結束了這個擁抱,率先向前走去。


    艾倫兩步跟上,又極自然地抬腕,將她的手捉進掌心裏。


    “剛剛想什麽呢?”她問。


    不知是否錯覺,他獨處時的模樣,總讓人覺得陌生又寂曠。


    “聽小提琴。”


    艾倫看向大堂內賣力演奏的樂師,薄唇稍勾:“拉得不錯,可惜錯了兩個音。”


    兩人並肩漫步在街道上,晚風拂過,將行道樹搖得簌簌作響。


    本該有些涼意。但她貼著艾倫溫暖的掌心與小臂,便絲毫不覺得冷。


    他的手修長清瘦,僅虎口處有一點軟肉。


    溫雪瑰的手不安分地亂動,抓住他虎口輕輕捏了捏,隨即翹起唇角。


    “我們要去哪呀?”


    艾倫將她不安分的手指攥入掌心,嗓音沉沉帶笑。


    “你猜。”


    這一猜就沒個邊際。


    晚上光線不足,視物比白天模糊許多。


    卻愈發襯出他白得發光的冷調膚色,也將那俊美無儔的五官,暈染出一層朦朧清雋的氛圍感。


    她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除了初見時是晚上,他還從未在夜裏約過她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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