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快亮,才眯了一會。


    艾倫從外麵買回早餐,有咖啡、牛角包,還給她現做了一碗水果沙拉。


    吃完飯,才送她回酒店。


    手機早沒電了。她插上充電器,等了一陣才開機。


    照例湧入一大堆工作短信。約畫的、引薦的、拜師的,甚至還有邀請她上綜藝的。


    這要一一回複,真得回到猴年馬月。


    她統統無視掉,臉上仍有止不住的笑,正想給黎珂打個電話。


    忽然看到一串未接通話裏,有一個醒目的名字。


    溫岩。


    看清這個備注的瞬間,心髒重重一墜。


    似冬日裏的一道雷,冰冷又嚴厲地劈在她身上。


    她出來這麽多天,家裏終於不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難道是鬱家給了家裏什麽壓力?


    她眉心微蹙,愈發忌憚那位閻羅。


    家裏不打電話,她可以裝忙不聯係。但電話已經打來了,她斷無視而不見的道理。


    溫雪瑰認命地歎了口氣,拿起千鈞重的手機,回撥號碼。


    “您撥叫的用戶已關機。”


    她又撥一次,還是同樣的答複,隻得把電話打到父親的助理那裏。


    這回對方倒接得很快,語氣溫吞有禮,不緊不慢道:“雪瑰小姐,請問有什麽事?”


    “顧哥,我爸在嗎?”她心煩意亂,隨意繞著發卷,“他手機關機。”


    “溫總出差了。”顧總助的語氣不偏不倚,沒半點感情色彩,“您試試下午再打。”


    這好比給她判了個死緩。


    溫雪瑰輕輕“嗯”了聲,仍無法釋懷,一直沒掛電話。


    對麵也便耐心等著,不發一言。


    顧總助三十多歲,已在溫岩身旁十年,算是看著她長大,對溫家的事也了如指掌。


    溫雪瑰糾結一會,還是怯怯地問了句:“那我爸,他……最近有沒有生我的氣?”


    對麵仿佛料到了她的問題,沉默一瞬,才恭恭敬敬道:“我不知道,雪瑰小姐。”


    “但如果我是您,我會選擇,盡快回來。”


    作者有話說:


    有點卡,嗚嗚qaq


    明天會早點更


    留言發紅包~


    第18章 沉淪晚鍾


    房內七零八落地擺著畫具和小零食, 之前給家人帶的禮物塞在餐桌下。


    椅背上掛著她的衣服,有外麵穿的,也有鬆軟的家居服。


    很像在家裏。


    不知何時, 她把這間酒店當做了家。


    溫雪瑰懵懵地站起身, 從房間角落拖出行李箱, 打開,拿起架子上那五個盲盒娃娃, 放進去。


    等摸到那隻隱藏款, 鼻尖忽然一酸。


    她拚命忍住淚意,就地一坐, 高高地仰起頭。


    不想離開這裏。


    不想離開他。


    其實她知道自己何時起把佛羅倫薩當作家。在認識艾倫以後。


    爸爸在出差,媽媽一直沒個動靜。那是不是意味著,她還有一天滯留在這裏的權利?


    她吸了吸鼻子, 抓起手機撥號碼。


    對麵很快接起來。


    “雪瑰?”


    他笑得和煦又自矜:“不是才回去不久, 這麽快就想我了?”


    “嗯。”


    溫雪瑰一點也不拐彎抹角,悶悶地應了聲, 重複道:“我好想你。”


    打完電話,她又叫客房的貴賓服務, 準備一些東西送上來。


    艾倫進門時, 便聞到屋內的淡淡甜香。


    她小跑著來開門,唯恐慢一秒似的。


    小臉洗得素白,鬆鬆垮垮紮著個丸子頭,柔軟的碎發垂落耳邊,臉頰上沾著點蛋液。


    手裏還拿著電動打蛋器。


    看見他的刹那,一頭栽進他懷裏。


    要不是手裏有東西, 她肯定會像樹袋熊那樣, 緊緊抱住他的腰。


    艾倫默默將手中甜點背到身後, 扔在不起眼的玄關。


    “幹什麽呢?”


    她仍把頭埋在他胸前,沉默好一會才抬眼,眸間酸楚已被笑意掩飾得很好。


    “你不是不喜歡吃蜂蜜嗎?”


    她搖搖手裏的打蛋器:“我給你做巧克力蛋糕。”


    -


    幾個盆淩亂地扔在櫃台上。溫雪瑰一會看手機菜譜,一會手忙腳亂地用食品秤。


    麵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麵,正忙得火燒眉毛,忽然想起最重要的巧克力還沒隔水加熱,倒吸一口冷氣。


    艾倫忍住笑意。


    果然是嬌養長大的女孩,連做飯要戴圍裙都能忘。


    他在廚房門口找到一件簇新的,走過去半抱住她,給她係上。


    女孩纖腰如柳,細細的帶子長出來好大一截。


    係完,他卷起袖子:“我來幫你。”


    溫雪瑰遲疑:“那就不是我給你做的了。”


    “怎麽不是。”他唇角輕扯,鑽了個邏輯漏洞,“我們一起動手,既是你給我做的,也是我給你做的。”


    “好有道理。”溫雪瑰無法反駁。


    艾倫一接手,立竿見影地拯救了廚房的兵荒馬亂。溫雪瑰到最後才有上場機會,她光速學會了裱花。


    拍完十幾張照,終於舍得切蛋糕。她一垂眼,險些又要掉眼淚。


    艾倫怎麽這麽好。


    這樣她不就更舍不得走了嗎?


    回去以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


    她是想反抗婚約,但若家裏人不向著她,又該怎麽辦?


    怕被看出異狀,她清清嗓子,糯聲道:“你怎麽這麽厲害?”


    他眸底似有淡淡陰鷙,並未多說,隻道:“熟能生巧。”


    她忽然想起一句熱播劇台詞,隨口學道:“你還有什麽事兒,是我不知道的?”


    問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艾倫動作一頓,鋼刀險些從手裏滑落。


    可少頃,他藏起沉鬱目光,輕車熟路地揚起唇。


    “昨晚才剛告訴你一個秘密,這麽快就忘了?”


    他是在指那句“我愛你”?還是在指那個用行動表明的,“想吻你”?


    溫雪瑰一下心跳砰砰,不再追問,埋頭猛吃蛋糕。


    艾倫微不可聞地歎息一聲,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袖口。


    極劣質的棉料,走線淩亂,紐扣也輕微不齊。


    手機從褲袋裏漏出一角,不是他在國內用的款式,樸實無華,時常卡頓。


    它們都是假的。


    那麽,被它們武裝起來的自己呢?


    他想起自己真正意義上,和溫雪瑰的初遇。


    那日路過市中心,竟見到一座極為奢侈的花園畫室,多瞥了一眼。


    少頃才想起,這裏屬於他那位金枝玉葉的未婚妻。


    也未多想,便走進去。見她在工作,不便打擾,隻在暗處看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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