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婉一個地地道道的西北姑娘,都不知道還有這個習俗,聽得特別起勁兒。


    後來才想起來,也對,她們那個時候,種地的都少了,很多格外有意思的講究都不見蹤影了。


    實則臘八講究的還不止這些,做了粥除了家裏人吃喝,還要抹在門上、灶台上還有家門外的樹上,用來驅邪避災。[注]


    所以家家戶戶都不少做臘八粥,老百姓家裏可能存著米糧和臘肉,但總有些沒有的東西,也有小年要采買的東西,索性一起來買了,省得還要跑一趟。


    但今年好些人大清早趕路從鄉下進了鎮,一進瓦市就有點懵——被香味兒熏的。


    有人東張西望著口水問,“啥呀?咋這麽香呢?”


    很多站在坊口的百姓們附和——


    “可不……阿啾!聞著又辣又香,鎮裏啥時候出了新鮮吃食了?”


    “你不知道?瓦市的殺豬將麻辣串,早就有了,咱西寧鎮獨一份兒,聽說西平郡都沒有哩!”


    有人討論,還有人忙著哄娃,大人們抵抗力還有點,小孩子聞見這香味兒,飴糖都不好使了,探著身子非得去吃。


    問題是,不是大人們不想咬咬牙,花上幾個銅板買給孩子吃。


    反正今天出門就是要花錢的,還有好些農戶背著家裏的雞蛋和菜幹進城,到時候換了銅板也得買東西。


    但——


    看著離瓦市坊口不遠的地方,掛著‘殺豬匠麻辣串’紅幡的帳篷處,那擠擠挨挨的人喲,誰也擠不進去啊。


    他們已經算是來晚了。


    麻辣串的帳篷裏,又重現了頭一天開張時候的熱況,帳篷裏幾乎擠滿了人。


    “我要十串麻辣串,嘶……關東煮今天聞著也格外香啊!也來十串!”


    “張小哥你老丈人真有本事,你咋不早點去請教呢?哈……”


    過去關東煮苗婉並沒有太費心,主要她想費心也不會。


    但孫老火一手蒸盆子做得極好,這關東煮他就給改良了,裏麵摻了老鴨湯提味兒,肉豆蔻也格外炮製過再放進去煮。


    骨湯和老鴨湯出來呈現淺淡的奶白色,不影響客人看清鐵槽中的食材,那鮮香滋味兒也沒有完全被麻辣湯蓋住,很是得了一眾不能吃辣的人喜歡。


    還有帶孩子來的,自己點麻辣串,給孩子點關東煮,大人小孩都吃的特別滿足。


    在一片嘶嘶哈哈聲兒中,還有人注意到代替了大麥茶的飲品。


    看起來黑乎乎的,還冒著熱氣兒,也沒有香甜滋味兒,著實沒啥賣相,所以也沒人開口問。


    還是張三壯先提起來,雖然現場人多他也有點緊張,但好歹看了這麽久的攤子,他也算是有點見識了。


    忙中有序的應對著客人們的要求,不忘推薦一下那黑乎乎的湯汁。


    “好叫客人們知道,咱這麻辣串好吃,但是吃多了也會上火,我們自家人也天天喝金銀花茶呢,我不是天天孝順我老丈人一碗嗎?昨天我一問,你們猜怎麽著?”


    有客人拍攤車,“嘶……好辣,給我一碗老酸奶,別賣關子了,快說!”


    張三壯嘿嘿笑著指了指寬口瓦罐裏的湯汁,“我老丈人根本沒上火,人家一口酒一口麻辣串的,享受著呢,就因為他們老孫家有祖傳的涼茶,春夏秋冬都不一個方兒,也不怕寒涼,客人要不要嚐嚐?”


    有人半信半疑,“真的?”


    張三壯斬釘截鐵,“我肯定不敢騙客人啊,昨天做好了我家裏人喝了一天,今天身體就感覺好多了,我就是為了這涼茶,今日才來得晚些的。”


    當然啦,來晚也不單獨是因為涼茶。


    他還從攤車底下端出一罐罐的點心來,“這改良過的麻辣串著實辣了些,咱家還出了新點心。


    明天臘八咱們休息一天,今天當提前給客人送節禮了,統統賠錢賣,隻為客人們吃個開心,三文錢一碟子,這可是用正兒八經的糖做出來的,就這麽多。”


    其實一碟子隻有四五塊,算起成本來還是賺的,就是賺得沒那麽多。


    客人們都來勁兒了,吃辣的吧,是越吃越想吃。


    但是吃多了嘴裏火燒火燎的,就需要來點甜的中和一下,要不然老酸奶也不能賣的那麽好。


    可總有人是不喜歡喝酸奶的,立刻就有人你一壺茶,我一碟子點心要上了。


    點心不像精油和香皂,那些不能肆無忌憚拿出來招了人眼。


    張家做的本來就是吃食生意,所以苗婉就叫張三壯光明正大把兩種點心在這個時候,當新品推出來。


    正好頭一天賣改良後的麻辣串,香辣都更上一層,吃起甜的來,怕是對比更加強烈。


    糖餌苗婉跟孫老火說了兩種不同的做法,孫老火研究過後,決定做三種檔次。


    最貴的是裏麵摻了糖心的南方做法,用烤麵包的方式裏麵做甜菜糖夾心。


    嚐起來外酥裏宣,一口咬下去,又有嚼勁兒,又像是吃棉花糖一樣,層次感非常豐富。


    中檔的則是用老麵頭發起麵來,裏麵包上放在雪地裏凍成塊的老酸奶,放進油鍋裏炸。


    這種吃起來外皮焦脆,最裏麵的酸奶涼了以後又凝固,像是軟奶糖一樣好吃。


    低檔的是孫老火被那貓耳朵啟發後,幹脆做成千層餅樣式,一層一層麵片用奶塊化的水刷過,然後裹上麵漿炸出來,吃著也非常香甜,就是沒有夾心。


    三種統一都用了元寶的模子,炸出來全是金燦燦的,看著就叫人喜歡。


    貓耳朵也是分了三個檔次,好叫有錢的沒錢的都能嚐個新鮮。


    因為這個做法一致,味兒也一樣,都是酥脆香甜,檔次就更好分了。


    最貴的是做成福字的,中間則是做成了吉字,最末等的則是苗婉最熟悉的貓耳朵樣式,一圈紅一圈白的尖耳朵樣式,特別可愛。


    客人們麵對不同的罐子,聽張三壯一頓舌燦蓮花的介紹後,有那饞嘴的已經點了涼茶和中等的糖餌吃。


    不是帶著福字的麵片不吸引人,最重要的是糖餌全做成了元寶形狀,比起福氣來,大部分人還是很實在的,肯定元寶吃到嘴裏更香啊。


    說起涼茶來,張三壯覺得可能是媳婦兒懷孕,他傻了。


    往年夏天最熱的時候,孫氏也曾經在家做過孫家的涼茶,孫老火並不介意這個傳出去。


    用到的是西北很常見的一種海金沙藤,再添山芝麻和金錢草還有桑菊一起煮,夏天還要加上從藥堂裏買來的火炭母,冬天火炭母太過寒涼,換成冬瓜,再加點飴糖。


    煮出來以後,味道是微微泛苦的淺甜味,賣相不太好,但品起來像花茶。


    吃麻辣串吃到嘴皮子微腫的客人,一口下去半個元寶,中間露出酸奶夾心,油炸過後的麥麵香氣,和著麵皮的酥脆,裏麵還有奶香味的酸甜,在麻辣過後來得格外叫人喜歡。


    客人眯著眼喝上一口茶,舒舒服服歎出一口氣,“這點心不錯,走親訪友要是能用這個,可就再體麵不過了,回頭張小哥你們得多做點。”


    今天還堅持等著排隊的那些行商家裏的仆從們,一個個都表情麻木吃著點心,喝著涼茶,時不時還炫兩口肉丸子。


    腸胃是再舒坦不過了,可心裏想罵人的衝動不減。


    我們年貨都收的差不多了,就等著過了小年走街串巷賣出去大賺一筆了,你家才出來個新品啥意思?


    至於麻辣串攤子時不時冒出來啥新鮮東西,他們已經不會再詫異了。


    聽說殺豬匠張家各種匠人都有,就差裁縫了,匠人有手藝,那還不正常?


    可無論如何,這回估計他們都要跟張家打擂台了,眼看著那又是元寶又是福氣和吉利的,根本拚不過。


    著實是氣人,不行,得再來一個元寶……啊不,是糖餌!


    張三壯一直注意著這幾個人呢,見他們吃的沉默,心裏有些忐忑,這怎麽還不開口訂貨呢?


    他想了想,衝著建議他們下去村裏賣的客人笑道:“咱家裏人少,這點心做是能做出來,隻是著實沒有人手出鎮子賣了,咱家裏現在忙得收豬都顧不上,隻怕得客人們自己過來瓦市買點心。”


    嗯?那幾個漢子又來勁兒了。


    你們人不夠?我們夠啊!


    你們出不去?我們出得去啊!


    收豬都沒工夫?我們……也不是不能幫你們把豬給收回來啊!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非常有默契的,抹嘴,掏錢,跑人。


    因為這新出的麻辣串口味香味兒比原先更加濃鬱,雖然今天食材準備的不少,但還是未時過半就賣沒了。


    張三壯準備收攤兒的時候,好些裹著漂亮皮襖的行商還有仆從們,又回來了。


    見幾個人跑了完全摸不著頭腦的張三壯,心裏這才踏實許多。


    行商們見張三壯一抬頭就露出憨厚的笑,登州的行商抬手快——


    “小夥子你打住啊,可別再給俺來熬一熬那套了,你就說,咱從你這裏能拿多少貨,是個什麽價兒就成了。”


    再聽他說熬一熬,他們也要不好了。


    殺豬匠家熬的那是銀子,他們熬的那是心肝兒啊!


    張三壯嘿嘿笑,“張某也不跟各位貴客說虛的,我老丈人想著自立門戶,少不得得需要些銀錢,所以通過我們家往外賣,我嶽父手底下徒弟就有仨,甩開膀子,一天能出幾百斤不成問題。


    糖餌分別是五貫、三貫和兩貫錢,這麵片的價兒分別是三貫、兩貫和一貫錢,都是按百斤算的。”


    都是做買賣的,算賬很快。


    那最好的金元寶不是賣給百姓的,至少得宰個有餘糧的地主啥的,能賣八十到一百文一斤,百斤就差不多十貫錢,以此類推,差不多四成以上的利潤。


    至於麵片則是老百姓們主要買的點心,過年花個十幾二十文,你半斤我一斤稱的不會少,錢多點的買幾斤分開走親戚也有麵子。


    這還是去鄉下的價兒,若是往西平郡的各縣去,還有郡城,價兒還能更高。


    他們覺得這價格還算合適,都點頭應了,當即就有人給了定金。


    張三壯回到家裏以後,還有人追著上門定了點心,他統一都跟人說好,過了小年開始出貨。


    等回頭去喬家算賬的時候,張三壯看著錢匣子裏泛著白光的銀角子和銀錠子,心裏火熱,就忍不住開始算賬。


    總聽苗婉算賬,他算得也比以前快了許多。


    有孫老火帶著徒弟們開工,熟手以後,帶著於氏、楊氏和耿嬸一起做,一天六種點心各出兩百斤不成問題,那十五天下來就是近五百兩銀子進賬。


    實則成本對兩家來說最貴的也就麵粉和飴糖。


    豬油對張家來說很便宜,豬五文錢一斤收來的,十斤豬肉出六斤油,豬板油還能更多點,每天要耗費百斤油上下,兩三天換一次,成本五貫錢。


    奶塊和酸奶基本就是羊奶的成本,每天要耗費三十桶羊奶,加上運送的騾車成本也差不多五貫錢。


    甜菜糖這次點心做完,苗婉熬出來的那些就用完了,不夠的還要用飴糖來替代,花了多少錢來著?


    哦,一百八十文。


    最貴的麵粉每天用的多一些,需要到點心總數的一半,也就是六百斤左右。


    因為數量不少,喬盛文夜裏找了巴音,淘換來一批放在張家空著的房間裏,價兒不貴,十八文一斤,半個月下來需要一百六十二兩銀子。


    所以算來算去,加上飴糖的二十多貫錢,成本二百兩左右,淨賺三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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