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的時候,門是關著的,徐晏溫不好開門,順勢用腳踹開的。


    沈春嫻見他嫌棄了,稍有委屈,但也不敢說,她真被徐晏溫給嚇到了。這是她們成為夫妻的第四天,沈春嫻還不能完全清楚他的脾氣。她也不是故意要弄到他手上的,她就知道他會嫌棄,明明是他自己沾上的。


    沈春嫻不再賴床,很快就要爬起來洗漱,這時候就聽見半雁在外麵尖叫一聲,驚慌的衝進來,“夫人,姑爺剛才手上全是血!”


    半雁魂都飛了一半,生怕徐晏溫幹了什麽,發現沈春嫻完好無損,又去看貓,發現貓也還活著。


    ……


    沈春嫻洗漱好後,上午已經過了一半了,她和徐晏溫才開始吃飯。


    沈春嫻顯得很沉默,不過她以往也算不上活躍,她悄悄看徐晏溫,徐晏溫也是不自在,一副走神的樣子。兩人很快吃完了飯,他要走了,回頭一看,沈春嫻就站在門框裏,拘謹的和他保持距離。


    徐晏溫:“阿嫻,我不是……”我不是變態。


    這時候沈春嫻的貓餓了,從牆頭上跳下來,喵嗚喵嗚的在院子裏亂竄,豎著尾巴蹭人的鞋子。徐晏溫頭一痛,把話留著下次說,徑直離開了。


    下午這段時間,兩人各做各的,沈春嫻想起今天應該見家裏的管事了,上次在回門前就說過的,要修院子。不過這不是什麽急事,沈春嫻去找許氏詢問了一遍,得知確實要修,才找管家一起去了要修的地方。


    因為這宅子是買來的,上一任主□□妾眾多,家裏的布局也多偏向風花雪月,許氏不喜歡,說小家子氣,這樣的家裏運勢不好,就都叫翻修。大多數都在沈春嫻沒進門前修好了,這一處沒來得及,而且這是個好地方,距離沈春嫻那邊近,離徐晏溫也不遠。


    徐家人少,這地方現在也沒人住,是空著的。


    沈春嫻正好沒找到養貓的地方,就讓半雁在這裏收拾了一個角落裏的小房間,先把貓放進去。


    她問管事:“什麽時候動工?”


    管事說:“夫人看過了,要是沒別的吩咐的話,下個月挑個好日子就準備動工了。”


    修院子其實是一早就定好的事情,特意讓沈春嫻來看,隻不過是因為許氏把事都交給她管了,管事怕最後不好拿錢,就先和沈春嫻打個招呼。


    沈春嫻提前問了一句:“你且估計一下,修這個需要多少花銷?”


    管事遲疑了一下,之前廚娘的事在腦海裏過了一遍,當下對沈春嫻更加恭敬,老老實實的報出來一個合理的錢數。


    沈春嫻看完院子後回來,夏煙正在布置一些貓的東西,準備挪到那邊去,她還和沈春嫻建議:“養一隻也是養了,一群也是養了,不如和姑爺說說,把家裏的貓都接過來?”


    半雁急忙阻止,“我看姑爺不怎麽喜歡咱們的貓,還是別去說了。”


    沈春嫻有感而發,“對,還是別去觸黴頭。”


    晚上,沈春嫻自己吃飯,不知道徐晏溫會不會來了,一直沒等到他,心裏不上不下的,直到她要睡了,徐晏溫也回來睡了。


    他來的時候身上都是冷氣,褪去外袍,擠進被窩裏,把沈春嫻冷的發抖。不過他很快就熱起來了,把沈春嫻圈到懷裏,貼著沈春嫻的後頸呼吸。


    沈春嫻覺得這樣很舒適,暖和,但很快掙脫出來,和他分開被窩,緊張的說:“別和我靠那麽近,可能還會弄到衣服上。”


    徐晏溫懷裏一空,低低的說:“知道了。”


    兩人就隔著被子,各睡各的,沈春嫻睡在裏麵,在昏暗的屋子裏,清晰的聽見徐晏溫的呼吸聲。即使她聽不見,也能感覺到他一直在背後,存在感很強。


    過了一會,徐晏溫想吻她,注定是一個什麽也不能做的晚上,他想要找點心靈上的安慰。沈春嫻這次很安靜,任由他在自己嘴唇上咬了一會,兩人都有點心思放不下。沈春嫻想自己還在月事,今晚要更加注意,不能再染到他身上,不然他要不高興。


    徐晏溫想的是,自己現在在她心裏是個變態,苦惱該怎麽讓沈春嫻忘記這件事。因為一直想著這件事,他甚至沒有很快睡著,他已經很疲倦了,別人都是每晚休息,他快被逼成了三天才能安眠一次。


    沈春嫻在心裏提醒自己今晚不要側睡,但她更加習慣側著睡覺,稍不留神又習慣性的側身臥著了,就成了翻來覆去,這時候徐晏溫已經半夢半醒了,安撫的拍著她的肩膀,喃喃道:“睡吧,阿嫻,到我這裏來。”


    半夜,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響在兩人耳中,伴著他們入眠。


    第28章 琴瑟.第五天


    天亮, 院子已經被打濕了,芭蕉葉垂著往下滴水,一連串的水珠濺在水窪中。半雁匆匆推開門, 門外的雨氣一下子湧進來,整個屋子都被席卷一遍。


    半雁:“姑爺, 二爺來了,正在外麵等著。”


    徐晏溫的叔父忽然造訪, 沈春嫻被喊醒,沒想到徐晏溫睡的比她更沉,她奇怪徐晏溫怎麽和幾天沒睡好覺一樣,隻好去推他。沈春嫻發現他今天又起晚了, 都快和自己一個作息, 不禁猜疑他是怎麽考上狀元的。


    將他叫醒,沈春嫻也一同起來。


    半雁過來幫沈春嫻穿戴, 徐晏溫見沈春嫻沒搭理他,就躲到屏風角落,默默收拾自己。


    他受不了這樣的冷落, 等沈春嫻開始梳妝了,他應該出去的,但徐晏溫偏偏要湊近了, 沈春嫻正在抿口脂, 一邊從銅鏡裏悄悄看他。


    沈春嫻的胭脂又是什麽味道的?徐晏溫忽然思考, 他還沒嚐過, 今天可以試試。


    “阿嫻。”徐晏溫指尖挨在沈春嫻的肩上,沈春嫻下意識的轉過頭, 就被他迅速的舔了一下唇, 有股花瓣和蠟混合的味道, 徐晏溫皺著眉頭,又嫌棄的吐出來了。


    沈春嫻恨恨的瞪著他,要舔的是他,嫌棄的也是他。


    沈春嫻鬱悶的開始抹胭脂,又怕他再瘋狗一樣衝上來,真不知道徐晏溫婚前一個沉穩矜持的人,婚後怎麽變成這樣了。沈春嫻警惕的指著胭脂說:“這個你不會也要舔舔吧?”


    徐晏溫毫無興趣的看看胭脂,把胭脂撚在指尖上,輕輕在沈春嫻的臉頰上暈開,沈春嫻臉頰上有一層細細的汗毛,散發生機,胭脂染上去,多了幾分豔麗。他心裏一動,真去啃咬她的胭脂,除去淡淡的胭脂,去疼愛她的肌膚。


    沈春嫻怒不可遏,“這你也吃,這可不是你能吃的。”


    徐晏溫不滿,“我不能吃,誰能吃?”


    沈春嫻氣壞了,對他有理說不清,“誰都不能吃,這東西要吃壞肚子的!”


    她把徐晏溫趕到一邊,居然除了生氣外,沒多少驚訝了。想想也是,徐晏溫三番兩次做的事,都大大的讓沈春嫻對他‘刮目相看’。他就是再說一次要喝洗腳水,沈春嫻都不覺得離譜。


    對他這種出格的行為,沈春嫻氣著氣著,心卻安定了下來。也許徐晏溫就是受不了癸水,她不應該過多苛責他。就像是有的人不怕蟲,卻怕鳥一樣,徐晏溫屬於怕癸水,不怕洗腳水的那種人。


    這樣想著,沈春嫻的心裏頓時開闊多了,寬恕了徐晏溫,“你怎麽還不去見叔父?”


    徐晏溫不緊不慢,“一同去,他是想見見你。”


    無非是上門,認認臉熟罷了。沈春嫻剛嫁進徐家,誰都想見見她。


    外麵還下著小雨,徐晏溫撐著一把棕色的油紙傘,攬著沈春嫻的肩膀,將她放到傘下麵,兩人順著門前的小路,前往目的地。沈春嫻覺得這樣的感覺很不錯,總的來說,徐晏溫正常的時候還是不錯的,她就和徐晏溫商量:“你以後能不能正常點?”


    徐晏溫被戳到痛腳,咬牙辯解起來:“我怎麽不正常,阿嫻,你汙蔑我。”


    沈春嫻都覺得說不出口,“就是,就是你不要那麽出格,做個正常人。”


    徐晏溫見自己在沈春嫻心裏都不是個正常人了,心裏又一痛,反省了後,從根源和自己和解了。他確實不是個正常人,長久的難以入眠,不和外人一起吃飯,再多一點不正常,也不痛不癢。


    他雖然和自己和解了,但不能和沈春嫻和解,沈春嫻的想法還是讓他耿耿於懷,徐晏溫舉著傘不走了,也不讓沈春嫻走,強調道:“我也隻和你出格,你也可以對我出格,我絕對沒有半點反抗。”


    沈春嫻難以想象他在說什麽,紅著臉用胳膊肘捅他,“變態!”


    徐晏溫低笑,“好了,別鬧了。”


    此時,叔父徐平秋已經等候多時了,在廳房不斷踱步,時不時看看天色,臉色越發不好看。


    徐平秋三十出頭,長了一張還算是英俊的臉,已經蓄須了,現在心裏揣著的全是對侄媳婦的不滿。他早就登門了,徐晏溫夫妻倆還不過來,豈不是一直睡到了大中午?徐晏溫從前可不是這樣的,一眾子弟中最刻苦的就是他。


    他飲盡一杯茶水,懊惱的長歎一口氣。


    當初以為能借沈尚書的東風,迫不及待的就讓徐晏溫娶了沈春嫻,要是再等等就好了。徐晏溫如今考上了狀元,憑著徐晏溫那張臉,尚公主都使得,到時候他也算半個皇親國戚。


    徐平秋原本就帶著這樣的遺憾,如今又覺得徐晏溫婚後不思進取,就憋著一口氣,等著徐晏溫攜著沈春嫻過來,往肚子裏灌了不少茶。


    又等了一會,才看見兩人的身影,外麵下著小雨,兩人黏在一起,躲在一把傘下走到了屋簷裏,怎麽,他們就沒有兩把傘嗎?徐平秋眯著眼睛,十分看不慣兩人的作風。


    接著他們也沒有立刻進來,徐晏溫收傘,將它斜放在廊下,沈春嫻就幫他拍落不慎落在肩膀上的雨滴。徐平秋等了又等,被輕視讓他渾身難受起來,但知道徐晏溫反感他,今天還有正事要辦,勉強忍下來。


    終於等到兩人進來,徐平秋落坐,目光掃過沈春嫻,沈春嫻就也給他行禮,說了一句客套話。


    “叔父,頭一次見您,但已經聽娘說過多次了,怎麽不將鐵娃弟弟也帶來。”


    這話說的不太合時宜,徐晏溫母子落難時沒受到過徐平秋的恩惠,關係平平,現在好了才開始走動,許氏怎麽可能說他的好話?如果是心眼小的,徐平秋此時就應該想,許氏和沈春嫻說了他的什麽了。


    但好在徐平秋不是這種心眼小的人……準確的應該說,他根本不在乎,不在乎許氏說了什麽,不在乎沈春嫻怎麽看他,不在乎這些女人對他的看法。他隻暫且把徐晏溫當成同等的人,多年前不管不顧,是因為徐晏溫那時候也隻是個孩童。


    他既不把孩童當成同等的人,也不把女人當成同等的人。


    第29章 琴瑟.像是


    徐平秋隻是匆匆看了沈春嫻一眼, 防止往後認不出人,就不再理會她了,隻和徐晏溫說話, “你正是用功之時,萬萬不要因為考到頭了, 就開始懈怠,你今天到底是幾時起的?”


    徐晏溫淡淡的說:“叔父連我房裏的事, 也要管嗎?”


    徐平秋止住了話,歎了一口氣,如今怎麽懊悔也沒有用,他也隻能接受沈春嫻, 又看見兩人挨在一起坐著, 正在竊竊私語,心裏閃過一個念頭, 恐怕他這個侄子,長久以往就要被帶廢了。


    罷了,這些又管他何事?徐平秋說:“亦年, 既然你今日沒事,就和我引薦一番沈尚書吧。”


    徐晏溫不太樂意,今天下雨, 路途泥濘, 他是想和沈春嫻一起消磨過一個上午的, 算算他的婚假也隻有三天了。再說他更沒有理由當徐平秋的橋梁 :“其實我今日有事。”


    徐平秋:“你有什麽事?且放放。”


    徐晏溫坐著不動, 根本差使不動他,過了一會, 他站起來拉過沈春嫻, “叔父已經看過了人, 我們就先回去了,至於你說的這件事,起碼也要等到過了新婚半月,現在就急著去找沈尚書,不是丟人現眼嗎?”


    他牽著沈春嫻要走,兩人來到屋簷下,徐晏溫重新撐開傘,回頭就看見沈春嫻拎著自己的裙角,扯到左邊又扯到右邊,煩惱的注視著上麵被泥點子濺到的地方。沈春嫻今天穿了一件淺紅色的儒裙,上麵覆蓋一層白色的薄紗布,她明明被叔父給忽略了,但好像感受不到一樣。


    沈春嫻隻是糾結了一會自己的裙子。


    但徐晏溫的目光僵住了,泥點子落到他的眼眸中,無限放大,他無法忍受,沒怎麽思考的蹲下來,“趴到我背上,自己撐傘。”


    沈春嫻就也真趴過去,摟著他的脖子,意識到徐晏溫的叔父可能在看著,她有點後悔了,埋頭在徐晏溫的肩膀上。從小就沒人背過她,隻有去世的娘會這樣對她好,娘到底有沒有背過她,沈春嫻已經不記得了。


    徐平秋追到外麵,氣的要死,“亦年,男人應當頂天立地,不要太計較當年的小事!”


    再看見那麽幾步路,他都要背著沈春嫻,徐平秋更是無言以對,侄兒一直和妻子黏在一起,徐平秋是不屑的。女子就是女子,照顧好內宅就是了,不可一味縱容,總是和女子攪在一起,磨滅了自己的誌向不說,還容易沾染了斤斤計較的惡性。


    徐晏溫已經背著沈春嫻走出了好遠,聽著身後的喊叫,臉色猛地變了。沈春嫻也不叫叔父了,問:“他是什麽意思?”


    徐晏溫臭著臉,指尖按按沈春嫻的小腿,才緩和了神色,說:“不用理他。”


    他們倆關係果然夠差的。沈春嫻安分的趴在他背上,也懶得問了。走到幹淨的長廊上,徐晏溫想放下沈春嫻,沈春嫻不下來,沉迷於不用自己走路的快樂裏,歪著頭看他,“走嘛。”


    徐晏溫心情微妙的帶著她繼續走,嗅著沈春嫻身上的香甜氣息,嘴角也勾了起來。


    他現在真的貪戀沈春嫻,徐晏溫已經毫無反抗的意識到了。


    無所謂,反正沈春嫻又不會消失,他隻是多了一個‘愛好’。


    ……


    廳房裏,徐平秋越想越生氣,直接去找許氏。許氏節儉,住處不僅毫無擺設,門口還被她種了一些蔬菜,她佝僂身子行走,和整個宅院格格不入。


    徐平秋進去的時候,許氏正在捧著一本講風水的書,聚精會神的研究,因為眼神不好,她眯著看書的樣子很費勁。徐平秋對她尚且保有禮儀上的尊重,“大嫂。”


    不過許氏出身一般,徐平秋以為她隻認識幾個字,有點懷疑她能不能看懂。


    許氏放下書,不冷不淡的說:“小叔怎麽來了。”


    徐平秋冷笑,將剛才的事情都說出來,末了又說:“大哥離開的早,如今也隻有亦年這一個子嗣存活,他如今前途光明,大嫂更要督促他,不要因婦人之仁毀了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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