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


    “大馬蜂”二人,手裏拿著繩索,腰裏別著匕首,躡手躡腳地打開屋門,爬到正屋的窗戶下,仔細聽屋裏的動靜。這時屋裏已經偃旗息鼓,正傳出響亮的鼾聲。亡命奔逃兩夜的夜貓張,剛才又拚盡了自己最後的一滴汗水,此時早已鼾聲如雷,死豬般睡了過去。


    “大馬蜂”二人依舊不放心,小心翼翼地點燃迷香,用舌尖舔濕窗戶上的麻紙,手指捅個小洞,將迷香放了進去。二人在窗台下盯著迷香一點點地燃至盡頭。“大馬蜂”對著窗戶輕聲喊道:“二當家的,二當家的。”屋裏無人回應。


    “大馬蜂”在前,“螞蚱”緊隨其後,二人壓抑著狂跳不止的內心,用匕首把門栓輕輕挑開,如鬼魅般悄悄闖入了夜貓張睡著的正屋,夜貓張的鼾聲依然響亮。“大馬蜂”順著聲音,走到夜貓張枕前,將結好索扣的繩子往夜貓張的脖子上套去。由於屋內光線太暗,加上“大馬蜂”心裏緊張,竟然沒將繩索套到夜貓張的頭上,受到觸碰的夜貓張頭部稍稍扭動了一下,“大馬蜂”嚇得趕緊停下手來,拉著“螞蚱”往炕沿下蹲去。


    停了幾秒,夜貓張再沒有動靜,鼾聲依舊。“大馬蜂”將繩索緊緊地扣到了夜貓張的脖子上。“螞蚱”從夜貓張的枕頭下搜出兩把駁殼槍,別在自己腰間,和“大馬蜂”拽著繩子的兩端,同時發力,夜貓張的呼嚕聲停了下來,四肢抽搐了幾下,再不動了。可憐這個混世魔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就在睡夢中結束了自己罪惡的一身。殺人者,人恒殺之。


    眼看著夜貓張掙紮了幾下就不再動彈,“大馬蜂”和“螞蚱”心裏也有些慌張,當下酒醒了大半。“螞蚱”點亮馬燈,夜貓張的臉已經憋成豬肝色,雙睛暴突,嘴巴張的很大,看樣子已經死透了。


    “大馬蜂”給“螞蚱”安排道:“現在夜貓張已經死了,我們把哨點裏有用的東西收拾一下,不能帶在身上的在院子裏先埋起來。咱們兩個人背著他倆出城太困難了,很容易被人發現。隻能讓曹凱的人來這院子裏交易,這樣你也可以在附近隱蔽起來,給我做好接應,到時候即便他們想耍什麽花招,這城裏到處都是房子咱們也便於逃匿。天亮後你先帶著鳳仙在附近角落躲藏起來,我去縣警局報官,要求直接和曹凱通話,告訴他夜貓張死了,讓他派人帶著大洋來,驗明正身後他把屍體帶走,把大洋給我們留下。這個哨點以後也就暴露了,我們再待不下去,等拿上錢後馬上離開。”


    “螞蚱”說道:“你去警局可要小心應對,萬一他們把你扣下就麻煩了。”


    “大馬蜂”說道:“這個不至於,我和曹凱通完話後,曹凱肯定能保證我的安全,他一定要帶著人來驗屍,在他眼裏,能看到夜貓張的屍首是件大事,一來給他弟弟報了一槍之仇,二來他也能給rb人一個交代,我賭他不會動咱們,咱們可是他的貴人。”


    “螞蚱”說道:“讓他們明日中午之前務必趕到,我埋伏在附近的房頂上,到時候他們要是耍什麽花樣我就直接開火。如果中午之前趕不到,那就說明你那邊出事了,我先帶著鳳仙撤走,再想營救你的辦法。”


    “大馬蜂”說道:“富貴險中求,成敗就在此一舉了,就按你說的辦。”


    “大馬蜂”和“螞蚱”商議完畢,再無心思睡覺,兩人蹲坐在炕上,看著還在沉沉昏睡的鳳仙和已開始變得僵硬的夜貓張,想著各自的心事,誰也不說話,隻等著白天的到來。


    天色微明的時候,“大馬蜂”再等不及了,從炕上跳下地來,穿好鞋,紮緊腰帶,和“螞蚱”再仔細叮囑一番,邁開大步向警局走去。


    “大馬蜂”走到警局的時候,警局的大門還沒開,一個穿著鬆鬆垮垮製服的警衛,正懶洋洋地坐在門房裏的椅子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嚼著嘴裏的燒餅。“大馬蜂”走上前去,拍了拍門房的大門,警衛放下手裏的燒餅,從屋裏走了出來,斜著眼睛,不耐煩的說道:“敲什麽呀敲?大早上的報喪呢?”


    “大馬蜂”趕緊堆起滿臉笑容,拱手答道:“官爺,我有事兒稟報,您容我借一步說話。”


    警衛凶狠的說道:“趕緊滾,現在還不到上班時間,有什麽事等上班了再說。”


    “大馬蜂”說道:“官爺,這可是大事,耽誤不得,要是耽誤了怕您承擔不起。”


    警衛說道:“你他媽活得不耐煩了吧,還敢威脅我,信不信我出去打斷你的腿。”


    “大馬蜂”說道:“官爺,您先別急著打斷我的腿,我告訴你個消息,我知道你們通緝的夜貓張的下落,晚了可就跑了,這事兒要是在你手裏耽誤了,我不知道曹凱還會不會讓你們局長繼續坐這把交椅。”


    警衛一聽,是夜貓張的消息,當即變了臉色,說道:“你說的是真的?真有夜貓張的消息。”


    “大馬蜂”說道:“此事千真萬確,我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事態緊急,你趕緊給我找你們局長來,我有話和他說。”


    警衛說道:“局長昨晚沒有回去,就睡在警局裏,估計現在還沒起床呢,你先在這裏等我,我進去通報後馬上來找你。”說完,掉轉身,一溜煙往院子裏的一排平房跑去。


    警衛很快就回來了,跑得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走,跟我走,局長讓我馬上帶你見他。”拉著“大馬蜂”就往裏走。


    這時的錢局長竟然一邊穿著衣服,一邊趿拉著鞋跑了出來,嘴裏問道:“誰報的警,夜貓張在哪裏?趕緊帶我去抓。”


    警衛馬上指著“大馬蜂”說道:“回局座,就是他說的知道夜貓張在哪?”


    “大馬蜂”說道:“局長大人,小人以前在曹警正手下幹過,現在小人發現了夜貓張的行程,想直接和曹警正報告一下情況,想借您的電話一用。”


    錢局長把臉沉了下來,說道:“怎麽?你這是要和我搶功啊?你是不是惦記著那三千塊現大洋呢,我可告訴你,你要是謊報軍情的話,我馬上就把你抓起來。”


    “大馬蜂”說道:“小人萬萬不敢,隻因這夜貓張詭計多端,槍法甚準,他當時傷了曹警正的弟弟,我想要是由他帶人直接來抓捕,手刃仇人,他肯定會更加高興,這樣既不讓您的手下有危險,也能博得警正的喜歡。您何樂而不為呢。”


    本來怒氣衝衝的錢局長,竟被這能言善辯地“大馬蜂”三寸不爛之舌給說動了,說道:“這事馬虎不得,一定得坐實了,要是稍有差池,曹警正怪罪下來我可擔待不起。”


    “大馬蜂”說道:“局長大人,您就放心等著上司獎賞吧,我肯定能為您爭光。”


    錢局長把“大馬蜂”帶到自己的辦公室,給他接通了察哈爾警署曹凱的電話。


    “大馬蜂”對著話筒說道:“曹警正您好,我在中都縣發現夜貓張的蹤跡了,現在縣警局打電話給您報告。”


    電話裏傳來曹凱稍顯激動的聲音:“你說的可是真的嗎?你是什麽人?是怎麽發現他的?”


    “大馬蜂”說道:“警正,我向您保證,我和您說的句句是實,我當年也是您帳下的兄弟,我叫“大馬蜂”,您還派給過我偵查任務,表揚過我消息靈通呢。”


    曹凱在那邊略微思索了一下,想起來了,當年小五點的隊伍裏是有個頭腦靈活的眼線叫“大馬蜂”。他腦子一動,不露聲色的說道:“你不會是小五點派來的細作吧,是不是要把我的人帶到他的包圍圈裏啊,報複前日炸他山寨的仇。”


    “大馬蜂”說道:“曹爺,您想多了,我知道您的為人,我可不敢在您麵前耍心眼。再說現在小五點被您炸的大勢已去,跑到哪去了誰都不知道,這縣城到處都是軍警,小五點怎麽敢往縣城來呢?我怎麽能和他設計騙您呢?您要是信得過我,您就讓人帶著賞金前來拿人,人我已經控製住了。您要是信不過我這事就算我沒說。”


    曹凱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在縣警局等我,我馬上安排人手過去和你見麵。”


    “大馬蜂”說道:“曹爺,您得速度快點,一定要中午前趕到,否則您可能就見不到他了。”


    曹凱說道:“我這就安排人手出發。”


    “大馬蜂”在縣警局等了差不多三個小時的時間,韓副官帶著兩輛車趕來了,前邊的小車裏坐著的是韓副官和警衛,後邊的卡車上拉著三十多名警員,還押著一個小五點杆子裏的土匪,這是來辨認夜貓張的。


    韓副官下車後和錢局長客套幾句,也沒和“大馬蜂”廢話,讓“大馬蜂”上車帶路,帶著自己的人手和錢局長派出的一隊人馬,往“大馬蜂”的哨點走去。


    到達“大馬蜂”的哨點後,韓副官安排崗哨警戒。自己拔出手槍,頂在“大馬蜂”腰上,讓“大馬蜂”前頭帶路。自己帶著手下跟在身後往屋裏走去。


    進到屋裏,韓副官見炕上直挺挺地躺著一個人,脖子上的繩子還在套著,帶過俘虜的土匪讓他辨認,俘虜走上前去,一眼就認出了炕上躺著的死屍正是夜貓張。韓副官命人把屍體抬到外邊的車上,轉身走出了屋子。


    韓副官的臉陰沉著說道:“你不是說把人控製住了嗎?怎麽是具屍體呢?”


    “大馬蜂”趕緊跟上,說道:“韓副官,我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啊,你知道他武功高強,槍法極準,如果留著他,我怕有個閃失就再抓不住他了,隻好把他弄死了。您那通緝令裏不是也說死活一樣嘛,隻要是他本人就行。您現在把賞金給我付了,您帶著人回去交差,咱們一手交人一手交錢。”


    韓副官說道:“既然現在人已經死了,那你得跟我回到縣警局再說,你還得給我履行一個公文手續。”


    “大馬蜂”急眼了,說道:“韓副官,您來之前可沒這麽說過,曹爺和通緝令上都說死活一樣,都是三千塊大洋的賞金。這賞錢我可是提著腦袋掙來的,您可不能坑了我。”


    韓副官臉色一變說道:“誰說要坑你的賞錢了,是讓你回去辦個手續,錢就給你拿走。”


    “大馬蜂”也急了,說道:“韓副官,咱們以前又不是不認識,你這樣做不僅壞了曹爺和警局的名聲,也壞了咱江湖上的規矩。必須是現場給錢,如果我現在拿不到錢,大家都別想好。”


    韓副官說道:“‘大馬蜂’你他媽現在翅膀硬了?敢威脅我?”


    “大馬蜂”說道:“韓副官,你得體諒兄弟,這錢是拿命換來的,再說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錢,你要是想著坑了兄弟們,那就隻能魚死網破了。”


    “大馬蜂”說完,對著空中高聲說道:“兄弟們,先往天上開一槍,讓韓副官聽個動靜。”


    “大馬蜂”話音剛落,天空中就傳來“啪”的一聲槍響。韓副官等人大驚失色,趕緊掏出手槍戒備。


    “大馬蜂”說道:“韓副官莫慌,兄弟們隻是要拿回自己用命換來的錢,並沒有其他想法,還請韓爺行個方便。誰要是擋了弟兄們的財路,弟兄們也隻能是以命相抵。”


    韓副官一看這“大馬蜂”也是做足了準備,自己要是硬來很可能就是兩敗俱傷,再說曹凱也答應付這筆錢,不能因為這些錢讓自己處於危險之中。現在最好的結局就是盡快帶著人回去交差,就沒必要再橫生枝節了。


    韓副官隻好悻悻的說道:“你這是幹什麽?難道警正還能騙你這區區數千大洋。我隻是按章辦事,讓你履行個手續,你要是不願意,那就算了。你們這些人呢,什麽時候都是這樣小肚雞腸,拿不到台麵上,能成得了什麽大事?”說完,一拂袖子,對隨行人員說道:“把皮箱裏的錢拿給他。”


    隨行人員從車上取下一個紫色皮箱,放到“大馬蜂”麵前,韓副官說道:“你查驗一下吧,箱子裏是三千塊現大洋。”


    “大馬蜂”也不在意韓副官的冷嘲熱諷,彎腰打開皮箱,皮箱裏是牛皮紙封著的擺放整齊的三千塊大洋,“大馬蜂”撕開幾卷全是白花花的銀元。“大馬蜂”提起皮箱,對韓副官說道:“韓副官,多謝了。您請回吧,現在人錢兩訖,我們互不相欠。”


    韓副官冷著臉,沒有吱聲,看“大馬蜂”清點完大洋,對著身後的軍警說道“撤!”。


    軍警們紛紛上車,揚長而去,身後留下一股刺鼻的柴油味。


    “大馬蜂”的目光緊盯著韓副官的車隊,看他們逐漸地在自己視線裏消失,再壓抑不住心中的喜悅,滿腹的歡喜衝上眉梢,掂掂自己手裏沉甸甸的皮箱,踏實、滿足。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就都在這裏了。


    “大馬蜂”把中指和拇指放進嘴巴,一聲尖銳的呼哨聲直穿空中,很快,院門外就傳來了腳步聲,“螞蚱”帶著鳳仙走了進來。“螞蚱”看著眼前的皮箱也是大喜過望。鳳仙則是一臉麻木,機械地被“螞蚱”推搡著走了進來。


    “螞蚱”說道:“咱們趕緊找個地方,去把這錢分了,就各奔東西。這裏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大馬蜂”說道:“夜貓張昨天騎來的馬在圈裏拴著,你讓鳳仙騎在馬上,把大洋和咱們要帶走的東西都馱在馬背上。咱們現在馬上出城,到城外的林子裏再分這些東西。”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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