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陽偷偷覷了她表嫂一眼,她對父皇有幾分了解,對於這個解決方案,父皇是認同的,否則不會拿到朝堂上去說。


    最終擱置不提,還是因為表哥沒有點頭,聽聞,今日早朝時,表哥難得一見地冷下了臉。


    朝中想要拉攏表哥的人甚多,忌憚於此,少有人敢在此事上多有置喙。


    “現在薩安力被關押在大理寺中。”


    雖然珺陽很想看表哥笑話,但她也誠心說了句:“表嫂,表哥其實真的挺好的。”


    頓了頓,她添補了句:“對表嫂也挺好的。”


    蘇韶棠猝不及防聽到這句,再加上這幾日和沈玉案同床共枕,她頗有些不自在地皺眉:“你怎麽忽然說起這個?”


    珺陽聳肩:“有感而發罷了。”


    蘇韶棠隻作嫌棄地扭過頭。


    沈玉案對她很好?


    連旁人都這樣覺得?


    她端起杯盞抿了口茶水,一旁的絡秋想要阻止都沒有來得及,隻驚得睜大了眼睛。


    夫人素來不喝涼茶,而夫人手中的那杯茶水早就沒了熱氣。


    然而現在,蘇韶棠沒有察覺到不對勁,端著那杯涼茶抿了一口,不消一會兒,又抿了一口。


    絡秋和絡春麵麵相覷,但不敢出聲提醒。


    珺陽不知這些,給表嫂送了信後,她很快就離開了安伯侯府,她和蘇韶棠不同,她在京城交好的小姐妹甚多,常常都會參加些許宴會。


    而與此同時的沈玉案剛從大理寺出來。


    路過金芳閣的時候,他敲響馬車,鬆箐立刻將馬車停了下來。


    鬆箐一臉不解,但沈玉案則是下了馬車後,徑直進了金芳閣。


    金芳閣內素來賣些玉器首飾,都貴重無比,非達官貴人都不敢踏進來,這是沈玉案第二次親自來這裏。


    金芳閣的掌櫃看見他,忙忙迎上來:“侯爺,您要的東西已經做好了。”


    半月前,安伯侯親自來了店內一趟,給掌櫃緊張得不行,畢竟安伯侯掌禁軍,他還以為背後東家犯了什麽事呢。


    後來知曉安伯侯隻是送了樣式來,請金芳閣做一套首飾,才鬆了口氣。


    掌櫃的話落,就親自呈上一套錦盒,他將錦盒打開:“侯爺看,這都是按照侯爺吩咐,用難得一見的暖玉打造而成。”


    沈玉案沒有疏忽,認真地一一打量過去,才溫聲道:“有勞了。”


    稍後,他頷首,鬆箐忙忙遞上銀票。


    沈玉案將錦盒妥善收好,剛要離開,就見一個帶著帷帽的女子進來,二者迎麵撞上,女子明顯一愣,隨後有些慌亂地想要避開,躲閃間,她帷帽掉下,露出她想要藏起來的臉。


    鬆箐錯愕:“雲安然?!”


    雲安然被這麽一喊,明顯慌亂起來。


    鬆箐比她反應更誇張,直接上前一步,將自家侯爺擋在身後,一臉警惕地看向雲安然。


    雲安然哪怕再不想在這時撞見沈玉案,也被鬆箐的動作氣得夠嗆。


    她是什麽狗皮膏藥嗎?


    讓鬆箐這麽害怕被沾上?!


    很顯然,鬆箐覺得她比狗皮膏藥還可怕,不斷催促侯爺:“侯爺,快走快走!”


    掌櫃的不知實情,但他知曉雲姑娘是主子看重的人,忙忙上前將帷帽撿起:“姑娘快樓上請。”


    雲安然接過帷帽帶上,在踏上台階時,控製不住地回頭看向沈玉案。


    他一身朝服未換,身姿頎長,隻神情淡淡地站在那裏,依舊光風霽月,襯得旁人黯然無色,他仔細地護著手中的錦盒,不曾看向她一眼。


    第59章


    雲安然猜錯了。


    沈玉案還是看向她了的,在鬆箐叫出她名字的一瞬,但顧及手中的錦盒,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但饒是如此,沈玉案也看見一些她想要隱瞞的事情。


    出了金芳閣,沈玉案回頭,女子上樓梯時,下意識地護住了小腹,她穿了身寬鬆的糯藕色長裙,身段依舊曼妙玲瓏。


    但有些真相,並非刻意遮擋就能隱藏住的。


    鬆箐駕車,回府的途中,不斷嘟囔:“嚇死奴才了,奴才真怕她又纏上侯爺。”


    京城剛來了一位媃蘭公主,要是再加上雲安然,如果被夫人知道了,侯爺剛搬回的聞時苑,怕是很快又要被攆出來了。


    沈玉案若有所思:“你剛才有注意到雲安然的動作嗎?”


    鬆箐“啊”了一聲,茫然:“奴才哪有心思關注她。”


    他一門心思催促侯爺離開,別和雲安然糾纏上,哪裏有心思管雲安然做了什麽。


    沈玉案提著錦盒,忽然想到調查出的真相。


    雲安然是被二皇子救下的,養在了城南的別院中。


    當初他和夫人都猜測,雲安然被救一事是在針對他,可如今數月過去,二皇子仍不見動靜。


    如果雲安然真的如他所猜測那般,那她腹中的孩子是誰的?


    雲安然住在二皇子的別院中,吃喝用度皆是二皇子的,甚至派人伺候著,金芳閣背後的東家是二皇子,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那金掌櫃對雲安然也頗為恭敬。


    雲安然腹中的孩子除了是二皇子的,沈玉案想不出還能有誰。


    一時間,沈玉案臉色有些古怪。


    或許他和夫人都猜錯了?


    二皇子救下雲安然,其實和他沒什麽關係,就隻是單純的二皇子饞雲安然身子罷了。


    等回府,日色漸晚,夕陽餘暉掛在天際。


    府中傳來些許動靜,有點熱鬧,沈玉案不明所以,招來常管家:“府中發生什麽事了?”


    常管家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侯爺親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玉案意外,提步順著動靜來源處走去,毫不意外地走到了聞時苑。


    就見夫人正站在遊廊上,指揮著下人掛燈籠。


    數個紅燈籠,就掛在聞時苑前。


    鬆箐直接傻眼。


    沈玉案也驚得險些沒拿穩手中的錦盒,他提步上前,斟酌著開口:“夫人這是在做什麽?”


    蘇韶棠頭都未抬:“我今日去你栽種的那片桃林逛了逛,忽然覺得聞時苑太寡淡了,添些裝飾,有什麽問題?”


    擱往日的確沒什麽問題,但邱國公就在這兩日,夫人這個時候在府中掛紅燈籠,是生怕邱國公死得晚了嗎?


    沈玉案不在乎邱國公,但他覺得因此讓夫人名聲有損,很不值當。


    沈玉晦也在遊廊上,和大哥對視一眼,默默地扭過頭去。


    他可勸不動嫂嫂。


    沈玉案堵聲片刻,才緩慢道:“夫人說得沒錯,的確該裝飾一番,隻是聞時苑素來清雅,掛上紅燈籠,是否有點格格不入?”


    蘇韶棠看向他,語氣有點危險:“你是說我審美不好。”


    “沒有。”


    沈玉案否認得很快。


    但回神後,沈玉案看向那一串紅燈籠,有些頭疼。


    他欲言又止。


    蘇韶棠知道他想說什麽,隻當沒有看見。


    邱國公讓她心中不痛快,她什麽都做不了,還不能在府中掛幾個紅燈籠了?


    那不得讓她憋屈死。


    她叮囑常管家,將紅燈籠掛正了,沒有一點緩和的餘地,剛要轉身進院子,不經意間覷見沈玉案手中拎著的錦盒,納悶:“什麽東西?”


    沈玉案很少從府外帶東西回來,怪不得蘇韶棠好奇。


    沈玉案隻好不去看那些糟心的燈籠,陪著夫人進了聞時苑,才將錦盒給她:“給夫人的禮物。”


    絡秋已經接過,將錦盒打開,裏麵擺著一套首飾。


    說是一套,其實根本不成套,而是四個玉簪,蘇韶棠拿起了其中一件,玉石透亮,簪頭雕刻的是文心蘭。


    文心蘭多開花於秋季,至於其他幾件,分別是臘梅、桃花和玉蓮。


    沈玉案親自畫的樣式,幾支花樣玉簪,卻做工精致,暖玉潤色,沒有落入俗套,反倒有點清雅傲然。


    蘇韶棠覺得這四個花樣有點眼熟。


    她聽見沈玉案在說:“我觀夫人平日首飾,未有格外偏愛的樣式,那日見繡娘送來的衣裳,才派人打造了這幾根玉簪。”


    蘇韶棠稍愣,平日中繡娘送來的衣裳都是絡秋在打理,絡秋知她喜好,也就讓她對此不曾上心。


    但沒有想到,沈玉案居然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還為此去給她打了一套陪襯的玉簪。


    珺陽的那句話忽然在腦海中響起——表哥對表嫂挺好的。


    蘇韶棠不著痕跡地摸了下耳垂,忽視掉那些莫名的情緒,再抬頭,她狐疑地看向沈玉案,輕哼著:“無事獻殷勤。”


    沈玉案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夫人許是不知道,她一旦緊張或者不自在時,都會去摸一下耳垂。


    沈玉案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他順著夫人的話:“沒有。”


    蘇韶棠沒聽懂,一頭霧水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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