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下一刻,柳皇後的臉色就又沉了下來。


    但是礙於柳二夫人在場,她下意識還是給兒子先留麵子,隻麵色不善的冷哼一聲,並沒有當場發難。


    柳二夫人跪了半晌,告饒求情已經說的口幹舌燥,見著秦緒卻像是見到了救星,頓時精神起來:“殿下,您快勸皇後娘娘消消氣……”


    勸著消氣是假,皇後桂冠落到自家女兒頭上,他們夫妻倆高興還來不及,她自是寄希望於秦緒能安撫住柳皇後的。


    秦緒對她的心思了然於胸,焦頭爛額之餘臉色也不好,隻沉聲道:“二舅母先回吧,本宮有要事需得同母後商量。”


    柳二夫人雖然還想遊說這座金靠山,可是瞥見柳皇後的臉色,就還是識時務的硬是咽下了話茬。


    “是!那臣婦就先行告退了。”見禮之後規規矩矩的退下了。


    她的貼身婢女等在前殿,見她出來趕緊迎上來攙扶。


    等著出了正陽宮的院子,四下無人,婢女才急切問道:“夫人,皇後娘娘怎麽說?暫時前朝那邊還沒有消息……陛下總不能真的收回玉如意和咱們小姐已經到手的太子妃頭銜吧?”


    柳二夫人自正陽宮出來就立刻變了副麵孔,沒好氣的冷冷道:“君無戲言,這事兒本就不需要這麽折騰的。老爺子是謹小慎微一輩子,隻想守成,不思進取,正陽宮裏的這位就隻知道明哲保身,早就不和咱們柳家一條心了,她當然要選對她兒子更有助力的姑娘做太子妃,現在位子被我煙兒占了,她會氣急敗壞也沒什麽奇怪。”


    柳皇後連夜把柳茗煙打發了回去,捎話給柳尚書,叫他看著辦。


    結果今天一大早,老爺子就叫柳二老爺帶著柳茗煙和玉如意在宮外等著,他是在朝堂上就當麵謙虛請辭,說自家孫女兒擔不起太子妃的責任,要皇帝另選賢能。


    朝堂上皇帝模棱兩可的沒個明確說法,所以下朝之後柳尚書就帶著那父女倆又跪到禦書房外麵去了。


    柳家此舉,不僅跌份子也丟臉,消息傳開就成了全城的笑話。


    可——


    從柳尚書和柳皇後的立場,這卻是對他們最有利的。


    換掉柳茗煙,雖然打臉也丟臉,卻能將太子的既得利益重新拉到最大化。


    可是對柳家二房而言,他們可不這麽想——


    柳皇後坐在後位上,他們都得伏低做小的聽訓,若是換做他們的女兒坐上這個位置,他們夫妻的地位將來就不可同日而語了,他們當然想不遺餘力的將柳茗煙往太子妃的位子上推。


    柳皇後又如何不知柳家門裏的那些小九九,以前是不屑於理會,因為從來不覺得柳茗煙能翻出什麽風浪。


    結果——


    養虎為患。


    正陽宮裏,柳二夫人一走她對著始作俑者的親兒子就徹底爆發,口不擇言的怒斥:“你還有臉往我這裏跑,是看我有沒有被你氣死嗎?你是腦子灌風了?本宮與你父皇耳提麵命多少次……你正妃的人選關乎整個朝局後宮安穩,你隻能選沈閱,你把我們的話都當耳旁風了?”


    “母後。”秦緒一夜沒睡又一頓奔波卻什麽事也沒做成,隻覺無力。


    他彎身坐在了榻上,使勁的捏了捏眉心,“阿煙想要那個位置。”


    “她糊塗不懂事,你也不懂嗎?”柳皇後差點被他氣得倒仰,“本宮看著她從小長大,她是什麽秉性……”


    “母後!”秦緒打斷她,發現自己語氣過激,又暗暗收斂幾分,苦澀道:“兒臣知道,阿煙是有些小性子,又過分柔弱良善了些,可是後宅女子而已,要那麽強悍的手腕和深重的心思作甚?兒臣這前麵二十年,都在循規蹈矩的做著一個儲君該做的,不敢有絲毫懈怠,就唯獨這件事上……我心悅阿煙,我隻是想多給她一點體麵而已。”


    他看著柳皇後:“我隻想給她個虛名,屆時沈氏和肖氏掌權,還能互相牽製掣肘,這些我都是有深思熟慮的考量過的,隻是千算萬算我沒想到五皇叔會跳出來攪局。”


    柳茗煙是個什麽秉性脾氣又有多少斤兩,他自是一清二楚。


    她確實不適合也絕對管不好後宮。


    他隻是太喜歡她的小性子和全副心意都在自己身上的那種依賴感,所以才想獨一無二的寵著她。


    本來也是穩穩當當打算好了的事……


    要不是秦照,現在的一切依然都在他掌握之中。


    柳皇後看了他半晌,眼神卻越來越怪異,像是在看一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在其位當謀其政,德不配位,必有災殃,這道理還需我對你講?就為了給一個女子體麵,你把自己的地位名聲當什麽?又把我與你父皇的臉麵當什麽?那些朝臣和老牌的世家都是最重規矩的,你可知一旦這樣的一道口子撕開……”


    秦緒也終於不耐煩起來,再次打斷她的話:“區區女子的小事而已……”


    這條路,他是走過一遍的。


    上輩子他選了沈閱為正妃,後又廢棄,朝臣們最多就是上幾次不痛不癢的諫言,根本就不曾影響到任何大局。


    雖然——


    的確是有些對不住沈閱。


    所以,這輩子他才想一步到位,讓所有人都直接安置到他們該在的位置上,這其中也未嚐就沒有是替沈閱打算的成分在。


    而這一切,都毀在了秦照手裏!


    至於秦照為什麽會替沈閱出這個頭……


    現在,他也已經想到了其中緣由!


    作者有話說:


    三更。


    今天入v+冬至,我決定割肉放血把所有庫存都給造了,晚九點會再加更三章,給寶子們雙倍快樂哈!


    嗯,太子這個渣,他是重生的,所以為什麽這貨的選擇和上輩子不一樣呢?


    揭秘總結一下就是來自人生贏家的盲目自信,丫的膨脹之後亂改劇本給自己挖的坑……


    大家可以盡情的嘲笑他了╭(╯^╰)╮


    第024章 教訓


    秦緒走後, 徒留柳皇後一人一籌莫展的坐著。


    龔嬤嬤端了一碗參茶從殿外進來,給了她,又挪到她身後幫她按揉太陽穴解乏。


    主仆兩個默契的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秦緒離了正陽宮之後則是直奔禦書房而去。


    走到半路就遇到迎麵過來的榮錦。


    他邊走邊問:“情況如何了?”


    榮錦道:“韋相一行人剛走,柳尚書和表小姐他們陛下尚未傳召, 都還在禦書房外跪著, 殿下現在趕過去應當還來得及。”


    他是秦緒的近侍, 自然最懂秦緒的心思。


    秦緒加快了步子往那邊趕。


    臨進院子前先整理了一下儀容,而等他一腳跨進那個院子,果然就看到院子正中的地磚上柳尚書、柳二老爺和柳茗煙三人依次端端正正的跪著。


    柳尚書努力挺直了腰板,雙手捧著那柄如意,已經顫顫巍巍。


    柳二老爺心不在焉, 耳聽八方,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就拿眼角的餘光去瞄。


    本來就隻是百無聊賴的看熱鬧, 意外之喜看到的竟是秦緒, 他連忙扯了扯身邊柳茗煙的袖子,給對方遞眼色。


    柳茗煙被家裏強行拉進宮, 讓她把心心念念好不容易得來的太子妃之位拱手往外送, 雖然祖父警告她多次,這是為了秦緒的前程和所有人都能走得更長遠,可她區區一個女子, 哪想這些?根本聽不進去, 也理解不了, 又違背不了祖父的權威, 就隻是打從心底裏覺得委屈。


    從昨夜開始,她眼淚幾乎就沒斷過, 這會兒眼睛早就腫得不成樣子。


    茫茫然的狐疑一偏頭, 看見秦緒……


    她隱忍多時的情緒終於徹底全麵崩盤, 嗚咽著立刻喊了一聲:“表哥……”


    音調不算高,可這院子裏再沒有別的外人,殿外當值的宮人不禁紛紛側目。


    秦緒瞧見她的模樣,自是心疼不已。


    他眸色頓時沉了幾分下來,但是礙於是在禦書房外,也不便多說什麽,隻看了眼就匆匆移開了視線。


    此時,早就有眼尖的機靈小太監跑進去通傳了。


    林如喜親自從殿內迎出來,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就側身也退出來,站在了殿外。


    秦緒微微頷首,徑自走進禦書房。


    林如喜隨後關上了殿門,又揮了揮手上拂塵,將一眾當值的宮人都趕到院子外麵候著。


    禦書房內,皇帝正坐在案後批閱奏章。


    秦緒進去,走到他案前正中央的位置,二話不說就一抖袍子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膝蓋落地,一聲重響。


    皇帝卻是眼皮也沒抬一下,隻是語氣隨意的徑自發問:“從太師府回來了?聞太師他老人家身子如何了?”


    秦緒規規矩矩的回:“說是急怒攻心,昨夜還咳了血,病情有些嚴重,不過聞家對外將太師咳血一事隱了下來。”


    皇帝:“你可知為何?”


    秦緒:“太師這是在給兒臣留顏麵,不想誇大病情,省得外人有所聯想,將昨夜那出鬧劇的風波再擴大。”


    “嗯。”皇帝點了下頭,“是給你留顏麵,也是在給朕留顏麵。”


    然後,他不再說話。


    秦緒也不含糊,見狀就鄭重其事叩了個頭:“是兒臣意氣用事,一念之差,不僅辜負了父皇的良苦用心,還害的皇室顏麵盡損,兒臣知錯。”


    皇帝似是很輕的笑了一下。


    他問:“然後呢?”


    秦緒咬咬牙,卻是默然。


    皇帝:“你知道朕給你選了聞時鳴的外孫女為妃的真實原因,你五叔自然也知道。現在你毀諾在先,他卻替你接了這個爛攤子,聞家會怎麽想?”


    秦緒嘴唇緊抿成一條線,臉色難看的一語不發。


    他當然知道事情的這個走向已經嚴重失控,尤其是意想不到會摻合進來的這個秦照,這是他完全掌控不了的人。


    皇帝見他不語,也不逼他,隻是自顧說道:“雖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坐在你我的這個位置上卻是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做暴君雖然威風一時卻難得長久,不管你心裏是怎麽想的……朕教導你多年,你竟是連這點城府與忍耐都沒有嗎?”


    頓了一下,他忽而抬眸看向了跪在下方的兒子,語氣也加重幾分:“還是你被兒女私情迷了眼,貪戀男女之歡更勝於朝堂權利?”


    “不……”秦緒誠惶誠恐的又叩了一個頭,毫不猶豫的否認,“父皇的教導兒臣從不敢忘,這次隻是一時思慮不周,兒臣已經反省過了。”


    皇帝索性放下朱筆,好整以暇往椅背上一靠:“哦?既然反省過了,那這眼下的局麵該如何補救?”


    秦緒再次抿了抿唇,煩躁之色溢於言表。


    他已經試圖補救過了,就是去找沈閱,依著他對沈閱的了解,他本以為拿著聞家和朝堂做威壓,再適當的輔以好處補償,那丫頭為了不把聞家卷入漩渦當中一定會知難而退的。


    如果說秦照的挺身而出是他的第一次失策,那沈閱居然油鹽不進,這就是他碰的第二個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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