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飄飄地丟出這幾個字,而後便轉身上了樓。


    ……


    回到房間裏,蘇彌還是很疑惑,謝瀟言怎麽會把人家的婚給退了?純粹是因為不喜歡嗎?聽起來很衝動的行為,但確實挺符合他的作風。


    他從來就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


    蘇彌甚至覺得,他要是沒遇到心上人,終生不娶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謝崇安呢?


    想讓蘇彌和謝家聯姻,這個原因倒是很好猜,謝崇安和蘇振中多年同窗情,必然是想著在好友患難的時候幫襯一把。


    聯姻會讓他們之間的資金支持顯得更加合理化。


    想著這些。


    蘇彌打開手機,沒什麽目的地劃了幾下,從前她工作結束後回到家裏,會習慣性地打開韓舟的聊天框,和他講一講這一天的收獲,哪怕得不到回應,蘇彌樂在其中。


    現在把韓舟的對話從置頂移除,她的列表便顯得有些空空蕩蕩。


    漫無目的之際,蘇彌在搜索框裏慢吞吞輸入了“謝”這個字。


    和謝瀟言的聊天框彈出來。


    記錄還停留在六年前,她慌裏慌張寫出來的那篇小作文,還有他那個看不出任何情緒的:“嗯”。


    想知道有沒有被他刪掉好友。


    蘇彌打開謝瀟言的朋友圈,看到近半年可見的一條線。


    沒刪她。


    她油然抒了一口氣。


    想過很多次,如果再次見麵要怎麽樣組織她的開場白,然而都沒有派上用場,重逢顯得那麽猝不及防。


    就在她看著對話框失神時,一張圖片蹭一下跳了出來。


    驚訝於他們同步打開對話框的心有靈犀,蘇彌驚得從床上坐起,她打開照片。


    是一隻小烏龜趴在他的手心。


    小時候的吉祥物。


    她有一隻,他也有一隻。是一起買的,小烏龜隨他們一起長大。他出國六年,時刻把“龜兒子”帶在身邊。


    比小烏龜更吸睛的是男人骨節分明的指,蔥白而細長,骨肉勻稱,鬆鬆地懸空托舉著那隻烏龜。在明亮飽滿的光亮之中顯得剔透蒼白。


    謝瀟言又發來四個字:看看閨女。


    蘇彌依言起身,去陽台拍了一張卡卡的照片傳過去。


    他評價:怎麽蔫兒了?


    蘇彌:……


    卡卡最近有冬眠傾向,時不時窩在殼裏麵不出來。


    她回:它困了。


    謝瀟言:電話換了嗎?


    話題跳得有點快,蘇彌謊稱:換了。


    然而下一秒,急促的來電鈴聲簡直振麻她的手。


    “……”


    接起,就聽見他笑得戲謔,慢慢悠悠說:“不是換了?”


    蘇彌不太給麵子:“挺晚了,你有什麽事嗎?”


    謝瀟言一時沒接話,像是在沉思,片刻後發出微弱笑意,“蘇小早,你沒在背後罵我吧?”


    蘇彌一凜:“我為什麽要罵你?”


    “我剛才打了倆噴嚏。”謝瀟言給她講著荒唐的緣由,懶洋洋的:“想了半天,除了你,好像也沒別人對我有意見。”


    蘇彌無言:“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的夜晚很平靜,才不會有那閑工夫罵你。”


    他笑一聲:“沒罵我?那我就理解成想我了。”


    “……誰會想你?厚顏無恥。”


    半晌,謝瀟言笑著,嗔了一句:“傻子。”


    蘇彌正要讓他說清楚為什麽嘲諷。


    下一秒,電話就被掛斷了。


    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能這麽我行我素的呢?


    她翻了個白眼,把手機塞進枕頭下麵。


    -


    這事暫且翻篇不提。


    又過一周。


    蘇彌去求職。


    黎映寒給蘇彌引薦的那位金主爸爸姓丁,是一家娛樂公司的老板。


    他給她推過去微信,又大致和她講了講手頭正在準備的項目,意圖讓蘇彌和他們公司旗下的藝人合作。並且另給了蘇彌一個談事情的會所地址,約她三天後見麵。


    到指定日期,蘇彌抵達後,call黎映寒問他有沒有來。


    黎少爺也是個忙人,在電話裏一個勁說著:“來了來了,你先進去,你找丁起就行,報我名字,一會兒我就到——紅中!”


    蘇彌:“……”


    她沒再對不靠譜的人抱有希望,一邊往會所大樓裏走,一邊給金主爸爸發消息,問有沒有到。


    丁總可能同樣在忙碌,沒有及時回複她。


    會所占據一整棟,蘇彌在大廳靜坐等候,盯著牆角一株菊花出神。


    有另外的賓客過來。


    一行人浩浩蕩蕩,氣勢磅礴。蘇彌的視線捕捉到一個身段妖冶的女人,頗有大小姐出街的陣仗,身旁跟了一群黑衣男性隨從。與她貼身摟抱的是個個子不高的男人,南方麵孔。


    蘇彌迅速在腦海裏搜索了一遍這個名字,丁楚楚。


    她的中學同學。


    聯想到這裏的老大丁總的姓氏,蘇彌猜測二人有點淵源。


    她的眼神沒有任何攻擊性,但這超過五秒的注視成功吸引到了丁家小姐的注意,丁楚楚瞥一眼過來,略微吃驚,稍稍揚起她畫的精致的細眉:“蘇彌?”


    正要上電梯的一幫人在她一聲令下後頓住腳。


    丁楚楚踩著恨天高,又嫋娜款步靠近過來:“你找誰?”


    蘇彌起身,友好微笑:“我來找丁起先生,請問他在不在?”


    丁楚楚說:“他是我叔叔。”


    與此同時她身後傳來竊竊的閑談:


    “是蘇彌啊。”


    “草,真純。”


    丁楚楚偏過頭,一個眼神剜過去:“找死?”


    眾人噤聲。


    她又看向蘇彌,臉上冷意消失,轉而為從容大方的笑:“來玩兒牌麽?反正等人也是閑著。”


    蘇彌婉拒:“我來辦正事。”


    “玩玩咯,高中不是還一起打過排球?”


    她堅持說:“今天沒有興致,我等你叔叔過來。”


    丁楚楚所言不虛,她們上學時關係還算可以。雖然丁楚楚在校內是出了名的跋扈張揚,但她很會看碟下菜,蘇彌自然屬於上乘的碟,商界的酒場、舞會,都是彼此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地方。


    所以丁楚楚沒來招過她什麽。


    不過現在,就說不準了。


    雖然沒有感受到強烈的敵意,但第六感告訴蘇彌,來者不善。


    如果沒有記錯,丁楚楚和童小園是很鐵的閨蜜。


    童小園跟韓舟是一個陣營,蘇彌又與韓舟劃清界限,二人糾葛算不上好看。


    盡管丁楚楚是這三角關係裏的局外人,但以她和童小園的親密程度,她在這其中的屬性不言而喻。


    蘇彌不想打牌,丁楚楚沒再邀請她,斂著眸狡黠一笑,“找我叔叔幹嘛?準備出道了?”


    蘇彌:“不是,談工作。”


    丁楚楚說:“他可能在樓上休息,我領你過去吧。這會所大,你找不著地方。”


    蘇彌略一猶豫。


    丁楚楚抬了抬下巴,衝著蘇彌的手機:“他回你消息了?”


    她搖頭。


    “走吧,指定在樓上睡覺呢。”丁楚楚將披在裙子外麵的外套往上牽了牽,另一隻手十分自來熟地搭著蘇彌的肩就往前走,“他工作多,成天倒頭就睡著,說不定看手機晚了沒注意到你給他發消息。”


    蘇彌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但沒有再問下去,跟著丁楚楚去尋人。


    在丁楚楚旁邊一直的男人大概是她男友,名叫阿堃,丁楚楚向他抬一抬下巴,阿堃收到指示,將茶室裏的燈光都打開。


    “坐著等一下吧。”丁楚楚又看向蘇彌。


    蘇彌邁步進去:“你說他在這裏睡覺?”


    丁楚楚扯了張凳子坐下,笑吟吟:“我不也是猜的嘛,沒在那就是還沒到咯。”


    她又衝男友招一招手:“阿堃,來發牌,跟蘇小姐玩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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