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彌神色驚訝。


    “你不想說?”他問話的眼神和語氣都有幾分小心。


    糖被她接過去,蘇彌掏開紙盒蓋看一看,抖落幾下就見了底,問他:“同事很多的,還有沒有?”


    “等著。”謝瀟言嘴角揚出輕快愉悅的弧度,而後起身,去別處取。


    -


    蘇彌最終提了兩大箱糖果去了樂團,也沒想到他會準備這麽多。?????這糖被她發得如履薄冰。


    小心翼翼地送到每個人手上,生怕事情被聲張出去。


    cloud樂團最近在做新一輪國內巡演的企劃,今天開會,在探討主題,蘇彌在會議桌上偷偷給旁邊的同事小呂遞過去一盒,小呂驚呼一聲:“小蘇你結婚了?!”


    一下會議桌上就炸開了鍋。


    紙包不住火,同事之間氛圍不錯,開起她的玩笑。新婚第二天,蘇彌就被人起著哄,讓晚上請客慶祝。


    蘇彌訕訕地笑:“不啦,晚上他可能會來接我。改天有空吧。”


    沒人問新郎是誰,也沒人問婚禮幾時。


    是有點觀察力的江雲湊過來問:“哎,你老公是不是謝瀟言啊。”


    “……”蘇彌一窘。


    她頓時拆穿:“哈哈,被我猜中咯!”


    “你怎麽會知道?”她很奇怪。


    “道聽途說。”江雲舉著糖盒,“我男朋友的弟弟在嶺文工作,昨天就領到了,一模一樣的糖。”


    蘇彌更窘迫了。


    怎麽會有人這麽著急的?


    下午,她心無旁騖地練琴。中途接到一通電話,來電的人是丁起,她起初都快忘了這號人物,等他講出丁楚楚這個名字,蘇彌才恍然,客氣地叫他丁老板。


    “上回楚楚跟你的爭執我聽說了,她個性張狂,不懂事理。又交了個道上混的男友,成天混吃等死、不學無術。如果有怠慢,我給您道個歉,望蘇小姐海涵。”


    混吃等死這個詞讓蘇彌驚愕。這樣貶損她的侄女,丁起對她的態度,委實有種巴結的企圖了。


    蘇彌大概率猜到是誰幫她暗裏折人麵子,又是誰代她用淫威壓人一頭。


    沒有意外,是謝瀟言膽大肆意的作風。


    她舉著手機,撥弄手指,說不出話來。


    丁起又說:“如果你還有跟我們合作的意願,隨時可以找我。”


    蘇彌想了想,說好。


    電話掛掉,一位樂團有資曆的男老師過來,和蘇彌說有一個音總是出錯。


    蘇彌又試了兩遍,不知道心不在焉還是什麽原因,對了這個又錯了那個,錯在最離譜最簡單的地方,一個完整的音節都拉不正確。


    她按了按眉心。


    老師見她有點急切,寬慰一句別著急,而後站在蘇彌的身後,微微折身,上手扶著大提琴的弓,耐心替她擺正位置。


    老師的手掌覆在蘇彌的手背之上,很有禮貌地握成空心,盡量沒有碰到她的手。


    流暢的旋律流出來,比她自己拉的順耳多了。


    “這樣有沒有好一些?”


    “謝謝老師。”蘇彌說。


    老師說:“你不用著急,時間還很多。我們慢慢練,和大家好好配合。”


    “好。”她認真點頭。


    話音剛落,一個東西飛進來,穩穩落在蘇彌的腿上。


    拿起來一看,竟然是一架紙飛機。


    是用樂團的廣告紙折的,一看就是在門口撿來的廢物利用。


    蘇彌展開。


    紙張中間用馬克筆寫了一個偌大的:手!


    字跡的後麵跟了一隻憤怒的小鳥。


    蘇彌差點笑出聲。


    他有一點繪畫功底,把憤怒展現得出神入化。小鳥都已經目眥盡裂,下一秒要泣血。


    而蘇彌抬眼將視線投向排練廳的側門,倚靠在門邊的人眉目裏隻有一道淡淡的打量。挺正經的神色,眼中鍍了一層罕見的霜。


    襯衣西褲被他穿成了休閑裝束,他手閑適地抄在口袋裏,挺不拘的站姿,微微抬頭看著舞台上的人。


    對上眼,謝瀟言挑了一下眉,當做跟她打招呼。


    她驀然想起高中時有一回下課,她跑到樓下教室去找韓舟,回來後一架紙飛機飛到她桌上,上麵寫著他囂張的大字:哪題不會?不能問我?


    蘇彌回過頭看到謝瀟言懶洋洋挑起眉看過來。


    眼下,異曲同工的慍氣在發散。


    蘇彌想回他,問你還有什麽意思?


    可是他懂什麽叫用情至深的苦心?


    懶得說。


    蘇彌到點下班。


    她把琴裝好,走下舞台,謝瀟言接過去幫她提著。


    很好奇他是真的有那麽多閑情逸致來接她上下班,還是維持著新婚的熱度,要跟她保持形影不離。


    他拎著琴盒走在前麵,蘇彌看著他板正的身姿,寬肩窄腰,腿長到了她的腰。在襯衣底下緊繃的肩胛骨若隱若現。


    很頂的身材。


    能夠被他這樣“丟”在後麵,好好欣賞這絕美背影的機會並不多。


    蘇彌抿了抿唇,又抬起眼,看他找尋樂器室時閃來閃去的側顏。


    怎麽不講話呢?


    生氣了?


    “送到哪裏?”終於忍不住,謝瀟言開口問了句。


    蘇彌指一指他身側的房間,“就在這。”


    他看一眼門牌,推門進去。


    蘇彌沒再往裏麵走,靠在門上說:“那是小時候就在帶我的老師。”


    “我知道。”他淡淡應答,找到蘇彌專屬的琴架。


    真知道假知道?她微笑著看他別扭的後腦勺:“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東西被擱到架上,擺擺好。謝瀟言灑脫地說了句:“宰相肚裏能撐船,吃什麽醋?”


    他轉過身往回:“走吧。”


    蘇彌說:“沒有就好,省得我還要哄你。”


    謝瀟言:?


    fine……宰相肚裏能撐船。


    他揉了揉眉心,走進一月的獵獵的冷風中。


    “好吧,哄你一下。”


    嬌俏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蘇彌憋著笑。


    謝瀟言定住腳步,回眸看去。


    蘇彌手裏捏著一個戒指盒,她把那枚鑽戒取出來,勾勾手指。


    他疾步走過來。


    謝瀟言看一眼盒子,挑起唇角:“給我買的?”


    “比我這一枚便宜十倍,你應該不會嫌貧愛富吧?”


    蘇彌握住他的手,把戒指順著無名指往裏麵推。


    意外發生了。


    果然照片還是不夠準確,指圍算大了一號。


    他的指關節絲毫不笨重,壓根沒有卡在那裏的餘地。


    這一個狼狽的圈,似乎輕而易舉就會墜下來。一下就顯得那麽不值錢。


    “……”


    “……”


    蘇彌尷尬地忘記接下來的台詞。


    謝瀟言不以為意把戒指推到底:“就這樣,挺好的。”


    “可是會掉下來,要不我還是去退了吧?”


    她心虛地說著,但那位設計師提前講清,戒指是不退不換的。


    他很大度:“買大不買小,這種情況有對策,我想想辦法。”


    謝瀟言應該沒有受到這個小波折的影響,他很愉悅地彎著眼睛。


    憤怒小鳥的形象在她腦海裏一掃而空。


    實在是好哄。


    蘇彌懸著的心落下,“那要是你沒找到好辦法再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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