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風雪呼嘯,在她踏出門的那一刻,風與雪翻滾著將大門碰地一聲吹了回去,砸了個嚴實。


    婆婆正在門外,保持著動也不動的姿勢坐著。


    “婆婆回來了怎麽不進屋子裏呀?”她甜甜地叫著,去拉婆婆的手臂,卻發現婆婆身上涼的驚人。


    而麵對女孩的關心,婆婆沒有說什麽,隻是摸了摸她的頭,慈愛地看著她。


    將屋外的一切盡收眼底後,白芨沒來由地覺得周圍有些奇怪。


    遠處婆婆的三輪車上拉了一車貨物,其中就有易凍的蔬菜水果,她為何不第一時間回家?


    況且,周圍這麽多的腳印……


    婆婆在屋外徘徊了很久嗎?


    白芨想觀察那堆腳印,卻發現風雪吹拂過後,那腳印早就被掩埋住,隻剩下個輪廓。


    於是她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疑慮。


    婆婆站了起身,抓住白芨的手,拎著她就要往屋內走。她的力氣很大,以至於白芨有些吃痛,卻不敢叫出聲來。


    小女孩的心思最為敏銳,她能看出來婆婆此時的心情不太好。不然怎麽會在天寒地凍的大雪天裏獨自在外麵坐著?


    老舊的木門被吱呀一聲拽開,風裹挾著雪花飄入屋內,又被室內燃氣的炭火暖得化成了一滴滴水珠。


    喻永朝聽見聲音,這才抬頭望了一眼,婆婆正在門口拉著白芨,身後風雪呼嘯。


    門被砰地一聲關上。


    “婆婆。”他喚了一聲,“您回來了。”


    眼前之人的臉色並不算很好,隻見婆婆勉強扯出了一抹笑容道:“乖孩子。”


    婆婆進了屋子,又像想起了什麽一樣,一拍腦門:“哎呀,年紀大了,記性也差了。外麵一堆食物還沒搬進來呢……”


    喻永朝便收起手中折成了不同形狀的糖紙,乖巧地站起身:“婆婆,您歇著吧,我來就好了。”


    木門被吱呀一聲打開,又被風雪吹拂砰地一聲關上。


    婆婆在火爐旁烤了一會火,白芨上前摸了摸她的手,仍是涼的。


    而婆婆環視了一圈屋裏,這才把眼神放在白芨身上,聲音放得很輕:“囡囡。一會婆婆做什麽,你當沒看到就好。”


    她又給白芨抓了一把糖:“可以乖乖地在這裏吃糖嗎?”


    “好。”白芨接過糖果,當真沒有耍小性子,坐在火爐旁吃了起來。


    屋子內是不停翻動著東西的聲音。


    白芨看出來婆婆狀態不對勁,很想知道她去裏屋做了什麽。隻是她附在囡囡的這具身體上,什麽事也做不了。


    翻找的聲音逐漸停了下來。


    正巧此時,木門被推動的聲音吱呀一聲響起,是喻永朝提著幾袋子青菜蔬果回了屋。那袋子幾乎有半個他高,他卻毫不費力地拎了起來。


    而婆婆見他這樣,臉色又是白了一瞬。


    白芨心下了然。


    婆婆出門的時候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他們不知道的事情,而這件事情應當與大師兄有關。


    白芨思緒萬千,當下就在想,會不會是婆婆打算趕走大師兄。每次當她望向喻永朝時,眼裏都藏著寫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婆婆沒有說話,喻永朝就提著兩袋子的東西站在門口。他沉默地不發一言,直到風雪已經裹上他的衣角,在袖口洇上了水跡。


    “進來吧。”婆婆緩緩地說著,接過喻永朝手上的糧食,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喻永朝盯著婆婆的方向,不發一言。


    此時白芨連捉弄他的心思都沒了,她小心翼翼地將屋門關嚴實,怯生生地喊著:“婆婆,需要幫忙嗎?囡囡想為婆婆做些什麽。”


    她看了一眼沉默的喻永朝,又補充道:“小啞巴也是。”


    她依然沒有改過來叫喻永朝外號的習慣,此時脫口而出,喊得無比自然。以往婆婆都會嗬斥她,糾正她的壞習慣,而今天婆婆卻並沒有說話,廚房裏隻傳來叮叮當當的炒菜聲。


    火苗仍在盆中跳躍著,屋外的風雪越來越大,原本暖洋洋的屋子裏也吹進來了不少的寒風。


    廚房裏傳來陣陣香氣。


    仍像第一天見麵那樣,婆婆一道菜接著一道菜往桌子上端著。飯菜已經盛好了,白芨餓著的肚子早就忍耐不住了,卻仍不見婆婆從廚房中出來。


    她性子再頑劣,也知道長幼有序。婆婆還沒上桌,她自然是不能動筷子。


    於是她從椅子上蹦下來,小步快跑進了廚房,險些和端著湯的婆婆撞在一起。


    白芨望了一眼那碗中的湯,似乎是蔬菜丸子湯,飄著一種厚重的香味,湯色卻有些渾濁。


    “這湯好香呀,婆婆。”


    婆婆卻一改常態地皺了皺眉,將那湯端上了桌,端到喻永朝的麵前。


    婆婆看著他的眼睛,緩聲道:“小永朝,外麵天冷。來,喝點湯暖暖身子。”


    第48章 仇恨


    霧氣漸起, 逐漸覆蓋到屋內的每個角落。


    而屋子中的幾人猶如渾然不知一般,任由那白霧撲麵,卻毫無反應。


    喻永朝端起麵前的碗, 垂眸去看那碗中的湯。


    婆婆還在一旁催促他:“多喝點湯吧, 外麵天寒地凍的。”


    這湯裏有東西?


    婆婆越是催促, 白芨心中就越是肯定這蔬菜湯裏有古怪。女孩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睛, 似乎是等待喻永朝去喝湯。


    而白芨在心中瘋狂祈禱,希望大師兄不要聽婆婆的話,喝下碗中的湯。


    三雙眼睛齊齊地盯著喻永朝手中的碗。


    於是喻永朝輕輕放下碗,那碗中的湯隨著他的動作灑出來了一點。隻見他聲音平緩, 顯現出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成熟感:“婆婆, 我能不喝嗎?”


    白芨心底一顫。


    喻永朝現在的語氣和神情, 倒像是現在的大師兄更多些。


    隻是她不明白, 大師兄明明是清醒的,為何不去破除白霧離開這裏。


    他究竟在等什麽?


    而麵對喻永朝此時拒絕的態度, 婆婆一反常態,強硬地奪過他手中的碗, 拿起勺子便往他嘴裏灌。


    一麵灌,一麵流著淚:“你就喝了吧……孩子,喝了吧。”


    女孩呆坐在那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喻永朝別過頭, 去躲那勺湯。


    看著麵前婆婆崩潰著流淚的樣子, 他緩慢地眨了下眼,聲音漠然:“婆婆,為什麽?”


    白芨思忖, 從這裏開始可能和過去真實發生的事情不相同。


    至少之前大師兄可能沒問出這句為什麽, 就喝下了這碗下了東西的蔬菜湯。


    婆婆卻退到白芨麵前, 閉目流著淚,把她圈到了自己的懷裏。


    於是喻永朝就明白了。


    他端起碗,將碗中的湯一飲而盡:“結束吧。”


    白色的霧氣逐漸顯現複又散去。


    白芨心中大震,婆婆在湯中下了東西,而大師兄明知道湯裏有東西還是選擇喝了。


    那接下來呢?


    思緒逐漸從身體裏飄出,白芨飄到空中,以一種上帝視角去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婆婆將囡囡抱在懷裏,而喝了蔬菜湯的喻永朝很快就倒在了桌子上。而此時,屋外的木門嘎吱一聲被打開了。


    來人頂著風雪,推開了門,傲慢地望向屋內的一老一幼:“多謝您的配合。”


    那人雙目泛著森冷的光,掃了一眼桌上昏睡不醒的喻永朝,揮了揮手:“帶走吧。”


    身後兩位穿著白袍的弟子上前,一左一右架著喻永朝離開了屋子。


    白芨浮在空中,看向屋內那人——


    此人正是景恒長老!


    景恒將視線重新移回屋內的兩個凡人身上,一甩袖子,在桌子上放上了兩袋靈石:“拿去吧。”


    他居高臨下地瞅著那婆婆:“你做的很好。此魔物我們尋找了很久,沒想到就在眼皮子底下,逃到了山腳處來了。魔物害人,你做的好,這些也是你應得的,夠這孩子與你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婆婆顫抖著手:“謝謝道長,謝謝道長。要不是道長,恐怕我們祖孫倆還一直被蒙在鼓裏,等哪天被這魔物害了也不可知啊……”


    原是這樣!


    既然師兄是躲來此處的話,先前追殺師兄的,也是景恒長老?


    是景恒自己的意思,還是玉昆宗的意思?


    揣著疑惑,白芨看著漫天的霧氣將村子籠罩在內,而自己也隱入了霧氣之中。


    再次穿過熟悉的霧氣通道,這次展現在白芨眼前的是一片分外熟悉的景象。


    從高處望下去,身下是一片靈草靈植,隻是這高度……


    她這次又附身在了什麽身上?


    如果說幾次霧氣的出現與消散是其中一個轉折點,那麽現在應該到了師兄的第二個轉折。


    隻是師兄為何會與玉昆宗扯上關係?


    玉昆宗戒律堂內。


    少年肩胛處貫穿著鐵鏈,血水從鏈條處往外淌著,染紅了原本破舊的衣服。他閉目皺眉,靠在牆邊。


    景恒以及一眾長老圍在少年的身邊,神色鄭重地商討著什麽。


    縱使白芨性子好,看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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