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顧晚卿在騎射課上意外墜馬。


    原因不明,隻知她那匹馬突然發狂,在馬場上揚蹄嘶鳴,一通亂跑。


    還踢傷了上前營救顧晚卿的沈學正。


    顧晚卿摔下馬背時,沈複生以身相護,成了她的人肉墊。


    結果自然是她隻受了點輕微擦傷,而沈複生右臂骨折,胸口也被壓出一片淤青。


    大夫看過以後開了調養的藥,說是需得休養百日。


    不管怎麽說,沈複生也算以身相護,救了顧晚卿。


    她自然是要登門道謝的。


    恰好隔日休沐,顧晚卿便同二哥顧晚相一起去了沈複生府上。


    他家與太傅府隔了三條街,在一條幽靜的巷子深處。


    巷子又深又窄,盡頭處的院子卻被人打理得井井有條,雅意盎然。


    秋桂香飄十裏,這一路走來,濃鬱的花香始終縈繞在顧晚卿鼻息間。


    她給沈複生帶了些補品和吃的,也是真心想要感謝他的相救之恩。


    隻是她沒想到,沈複生既然和當今四皇子搭上了關係,居所竟然還是如此簡陋。


    難不成傳聞是假的,他其實與四皇子沒什麽關係?


    顧晚卿思慮間,顧晚相已經敲開了沈複生家的院門。


    來為他們開門的人自然是沈複生。


    男人生得高挑,身上青衫陳舊但整潔,淡雅不俗。


    他有種君子竹清雅絕塵的氣質。


    令人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沈學正,叨擾了。”顧晚相此時倒是一派正經,擔得起“兄長”的身份。


    “昨日多謝沈學正以身相護,不然今日困在家中養傷,等人探望的人便是我家小妹了。”


    顧晚卿也適時附和,向沈複生道謝。


    她垂眸低語時,便覺男人的視線落到了她身上。


    荀岸也隻敢在她低下長睫時瞧她,按捺著心下湧動的萬千情愫。


    須臾,他才眸色暗暗地啟唇:“進屋坐吧,請你們兄妹二人喝杯清茶。”


    “不太好吧……看你也不太方便。”顧晚相本想婉拒。


    但沈複生卻又說想請他幫個忙,他自己右手傷了不太方便。


    如此一來,顧晚相倒是不好帶著顧晚卿就此告辭離去。


    兄妹倆先後進了院子,又歲沈複生進屋。


    期間顧晚卿在心下盤算了一番,決定回府後派一個得力的下人過來,以便在接下來三個月的時間裏,照料沈複生的生活起居。


    她心中暗暗做了決定,隨著顧晚相進了屋。


    視線微抬,卻看見了沈複生堂屋裏掛的一幅山水圖。


    令她感興趣的是山水圖上的題字是謝夫子的字跡。


    後來仔細一看,印章和落款,果然是謝懷珍。


    許是顧晚卿看那幅畫看得專注,沈複生引她入座,遞給她茶水時,噙笑問了一句:“顧姑娘喜歡那畫?”


    顧晚卿這才定神,收回了視線,雙手接過茶盞:“喜歡。”


    她淺笑頷首,如實回答,“謝夫子是我最敬佩之人,她的大作,我都喜歡。”


    因這不是在國子監,且沈複生也喚她“顧姑娘”,所以顧晚卿便也沒在他跟前自稱學生。


    畢竟就算在國子監內,他也不是給她授課的學正。


    他們二人,連見麵的次數都很少,也沒什麽關係。


    可顧晚卿卻沒想到,沈複生對她如此慷慨,“既是如此,不如沈某便將此畫贈你?”


    顧晚卿受寵若驚,抬眸望向他的眼神有些波動,不難看出她在猶豫。


    荀岸見狀,微挽薄唇,將那幅畫拿了下來。


    他自己單手不方便卷上畫軸,顧晚卿見狀,自然不好意思幹坐著,上前去幫忙。


    她到底還是想要謝夫子的畫。


    心裏也因此對沈複生又多生出幾分感激和好感,卷起畫軸時,動作別提多殷勤。


    男人在旁邊看著,頗有些忍俊不禁。


    還好他提前調查了顧晚卿的喜好,重金求來謝婉的畫作。


    為了接近她,他可謂步步籌謀,費盡了心思。


    如今看著少女垂眉低眼一副乖巧溫順的模樣,荀岸心中難得安寧愜意。


    仿佛時間倒轉,他們回到了前世。


    明眸善睞的少女一顰一笑都隻為他,每每望向他時,眼中更是肉眼可見的歡喜。


    -


    “婠婠,你怎能平白要人家沈學正的東西。”


    “這不合禮數。”顧晚相的話及時點醒了顧晚卿。


    她卷好了畫作,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思慮了片刻。


    隨手便拔了頭上一支價值不菲的紅玉簪,遞了過去:“此乃涼州紅玉所製,應能換不少銀錢。”


    “沈學正先拿著,明日我再命人送些現銀過來。”


    “權當這幅畫是我向你買的。”


    荀岸微愣,沒想到顧晚卿會如此當機立斷。


    她看向他的眼神,閃爍著堅定微光,柔中帶剛,與他記憶中總是害羞帶怯的女子有所不同。


    一時間,過往那些美好回憶悉數幻滅。


    他從一場美夢中清醒過來。


    薄唇提著弧度,有些勉強:“不必。”


    “於顧姑娘而言,這幅畫或許價值千金。”


    “但於沈某而言……不過是一件小禮物而已。”


    能換得她展顏一笑,便是這畫唯一的價值。


    這次換顧晚卿愣怔住,一時沒能品出男人話意來。


    謝夫子的畫作有多難求得,顧晚卿還是知曉的。


    她與沈複生不熟,他竟能如此爽快將這畫當做一件小禮物送給她……


    這事怎麽想怎麽不對勁。


    許是看出了她的狐疑,荀岸低下了視線,避開她審視的眸光。


    也接了她遞來的玉簪:“若是顧姑娘心中實在過意不去,便用這玉簪相換,足矣。”


    玉簪質地溫涼,荀岸接了玉簪後,指腹漫不經心磨了磨簪身。


    其觸感細滑,在他心中卻又比不過顧晚卿一雙柔荑半分。


    為了緩解僵局,荀岸移步去書案那邊。


    取了一隻不大不小的紅木盒子,將那支紅玉簪小心翼翼放進箱子裏。


    他也沒避著顧晚卿。


    紅木盒子裏的一應物什,全都被顧晚卿不經意地一眼看了個遍。


    她本就是隨意一瞥,並非有心。


    視線掠過便移開,沒有停頓。


    可盒子裏放著的那支珍珠簪子,卻平白在她腦海中留下了印象。


    以至於顧晚卿將視線轉了回去,複又多往那紅木盒子裏看了一眼。


    “玉簪沈某且先收著,哪日顧姑娘想要回去,可隨時來取。”荀岸話落,便要關上紅木盒子。


    裏頭的東西是他從小到大的珍藏。


    大都是他在烏山遇害前收集的,於現在的荀岸而言,這裏頭的東西實在年生久遠,他很難溯源。


    卻是沒想到,盒子裏那支不起眼的珍珠簪子,卻被顧晚卿直勾勾盯著瞧了許久。


    見她瞧著,荀岸便又將盒子打開,順著她的視線,拿起了那支珍珠簪子。


    “顧姑娘喜歡這簪子?”徐徐開口時,男人已隱約回憶起這簪子的來曆。


    約莫是昌慶六年,他與楚挽月過得最艱難那段時日。


    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為答謝他的恩情,贈予他的。


    前世,荀岸並無這段經曆。


    但循著記憶,他卻也知道,這隻簪子對之前的自己有多重要。


    這簪子當初救了他和楚挽月的命,換了不少銀錢,讓他有錢給楚挽月買藥養病。


    後來他又把簪子贖了回來,一直珍藏著。


    可笑的是,在他的記憶中,自己似是一直期盼著與那珍珠簪子的主人再次相見。


    說不清是何種複雜的情愫,莫名縈繞在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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