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飄萍生道:“在下良言相勸,不願使朋友惹禍上身,乃是一番好意。”


    彭永齡含笑道:“是福是禍,各憑運氣。閣下這番好意,還是留著多勸勸自己吧!”


    他本來不是這麽喜歡笑的人,隻因未見同伴現身,有些心虛膽怯,才不得不言語帶笑,勉作從容和氣模樣,一雙眼睛,卻不停向林子裏偷望,隻盼柳天鶴等人快些露麵。


    其實,柳天鶴等人早已在磨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衝出來,無奈被歐陽玉嬌攔住。


    她始終對這位貌不驚人的窮書生懷著戒心。恐怕不但救不了彭永齡,反因投鼠忌器受製於人。


    十二妖在林中蓄勢待機,隱忍未動,大石後麵的枯禪和尚等人更無爭先露麵之意。


    他們想:“禍水雙侶”既已被劫出鐵門莊,隨時可以出手截奪,而十二妖人多勢眾,那窮書生也不象沒有來曆的人物,且看他們雙方分出勝負強弱,或者弄得兩敗俱傷,那時自己再坐享漁入之利,樂得抬現成便宜。


    隻聽天涯飄萍生仰麵以了一口氣,感慨的笑:“人人都知道禍水雙侶會帶來血腥慘禍,偏偏又甘願冒生命之險爭奪,世道如此,實堪惋惜。朋友,我再奉勸一次,休為那虛無涉茫的寶藏傳聞葬送了珍貴的性命。”


    彭永齡閃目道:“你這意思是說,隻有你能得到禍水雙侶,別人得到就會招來血腥慘禍了?”


    天涯飄萍生點頭道:“正是如此。”


    彭永齡笑道:“這話令人不懂,難道你跟別人有什麽不同?”


    天涯飄萍生道:“隻因在下並不想謀求寶藏。”


    彭永齡道:“那麽,你想得到禍水雙侶,又為的是什麽?”


    天涯飄萍生徐徐說道:“其中緣故,在下無法對你解釋,隻盼朋友能聽在下良言,及早放手,以免招致殺身之禍。”


    彭永齡陰笑道:“那是說,如果我不願放棄禍水雙侶,閣下就要殺我了?”


    天涯飄萍生道:“在下無意如此,但若朋友一定要執迷不悟,也隻好如此了。”


    彭永齡嗬嗬笑道:“說了半天,閣下仍然隻是想獨占禍水雙侶,那又何必帶上這付悲天傳人的假麵具呢?”


    天涯飄萍生瞼色一沉,道:“朋友,在下若要殺你,不過舉手之勞,如今苦口婆心相勸,隻為”


    彭永齡也突然收斂了笑容,沉聲道:“嘿!好大的口氣,彭大爺可不是嚇大的,你要我留下人來,我還想叫你連命也留下哩!”


    他忽然變臉,是因為瞥見林中金光閃動,正是“凶僧”金輪頭陽的獨門兵器八齒金輪。


    二虎站在彭永齡身後,也發現林中有金光閃了閃,忙叫道:“師父留神,林子裏有人!”


    話猶未畢,隻聽一聲嬌叱道:“打!”


    刹那間,勁風四起,暗器象蜂群般由林中疾射了出來。


    天涯飄萍生連頭也沒回,破袖反手一揮,喝道:“二虎,把人送去車內,駕車先走。”


    一大蓬銀針、珠管、步搖……被破袖一卷,恍如石沉大海,都進了天涯飄萍生的袖管子。


    二虎身形一長,淩空飛起,向馬車撲去。


    歐陽玉嬌在發射暗器的時候,已率領眾妖衝出林子,她也明知區區暗器無法得逞,是以一出林外,便迅速將十一人分散開來,形成包圍之勢。


    二虎帶人撲向馬車,恰與“毒學究”陰子虛相遇,陰子虛欺他年輕,手中紫銅旱煙袋使了一招“烏龍出洞”,迎麵向他肚子上戳來,同時喝道:“娃兒,躺下吧!”


    二虎淩空下落,眼看就要跟煙袋碰個正著,突然雙腿一縮,懸空翻了個斜鬥,竟從明子虛頭頂上翻了過去。


    陰於虛一招戳空,才知道這小子並非易與,剛想扭身變招,背上已被二虎趁勢端了一腳。


    “蓬”的一聲,陰子虛踉蹌前行兩步,摔了個“狗吃屎”,二虎卻借那一端之力,掠上了車轅,匆匆放下黃衣人,一手控僵,一手執鞭,催動馬車便走。


    這孩子年紀輕輕,一出手就打倒了“毒學究”陰子虛,十二妖都為之大吃一驚。


    “暴樵於”和“懶農夫”同聲大喝,一個舉起銅斧,一個掄動鋤頭,雙雙截住了馬車的去路。


    二虎揚鞭叱道:“閃開些!”


    鞭絲飛卷,“巴巴”兩聲,雙妖臉上當時各添了一條青痕。


    那馬鞭在二虎手中施展開,簡直比靈蛇還要迅捷百倍,發鞭雖有先後不同,雙妖卻似在同一刹那被擊中。等到臉上起了火辣辣的疼痛,心裏才想到“閃避”兩個字,事實上,再躲自是來不及了。


    “暴樵子”拋下銅斧,“懶農夫”棄了鋤頭,兩人捂著臉,疼得“哇哇”亂叫,那裏還顧到擋截馬車。


    二虎揚鞭驅馬,脫出重圍,風馳電奔向燕京大路飛馳而去。


    柳天鶴連連跺腳道:“不能放走小兔崽子,快追!快追!”


    眾妖正待追趕,卻被歐陽玉嬌低聲喝住道:“由他去吧!咱們手裏還有一個,先讓住彭老麽脫身要緊。”


    金輪頭陀道:“馬匹在林子裏,你們護送彭老麽先走,酒家來對付這窮酸。”


    “奸商”饒斌見二虎舉手之間,連傷了“毒學究”等三個人,心知這“窮酸”必然更難對付,急忙應道:“我去把馬匹牽來!”話沒說完,人已轉身奔進林子。


    歐陽玉嬌激聲道:“這窮酸不是好相與,大家要緩緩而退,千萬不可慌張,現在由彭老麽和負傷的先退,其餘的斷後阻敵。”


    十二妖在歐陽玉嬌指揮下,排列成三道防線,最外層是金輪頭陀、“惡丐”徐青、“鬼道”千手飛士。第二道是“妖婆”洪七娘、“淫尼”九花師太、“毒學究”陰子虛和“贓官”柳天鶴,最後則是歐陽玉嬌、“暴樵子”劉虎和“懶農夫”林純,保護著“斑衣頑童”彭永齡以及那名被擄的黃在人。


    三列防線各距五尺,市成犬牙交錯形狀,彼此可以互相呼應,截長補短,十餘人麵對那“天涯飄萍生”一個人,如此陣勢,的確可算是銅牆鐵壁,滴水難透了。


    但是,那“天涯飄萍生”似乎並未將這種陣勢放在心上,微笑說道:“各位何必多此一舉呢?在下不想和各位生死相搏,隻希望你們把人留下來。”


    金輪頭陀冷哼道:“你若要咱們把人留下,除非和咱們生死相搏,否則就死了這條心。”


    “惡丐”徐青接口道:“咱們沒有工夫跟你廢話,也不想以多欺少,今天算你小子幸運,你不識相快滾,還在吹什麽大氣?”


    口裏罵著,腳下卻步步後移,向林旁退去。


    天涯飄萍生輕歎道:“各位執迷不悟,定要逼在下出手,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右臂緩緩舉起,立掌如刀,掌沿上竟泛起一屋淡淡的紅色霧氣。


    隻見他麵色凝重,喃喃念道:“血焰刀,血焰刀,無堅不摧。在劫難逃。”


    話聲中,掌上霧氣更濃,臉色卻變得蒼白如紙。


    歐陽玉嬌駭然驚呼道:“快退”


    呼聲出口,一股火焰般的狂飆已經迎麵卷了過來。


    “凶僧”、“惡丐”、“鬼道”首當其衝,閃避不及.頓時被那灼熱的旋風卷得離地飛起,再落地時,三個活人竟變成了三具焦黑的屍體,連五官麵目都無法分辨了。


    群妖心膽皆裂,那裏還敢多留,柳天鶴拋了朝笏,歐陽玉嬌棄了玉如意,彭永齡丟下了黃衣人……其餘眾人莫不棄甲丟兵,各自逃生,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連滾帶爬,刹時逃得一個不剩。


    一掌之威,三妖斃命,十餘人聯手結成的陣勢,竟未能接下這石破天驚般的一擊。


    林子前沉寂下來,除了遍地兵刃、三具燒焦的屍體外,隻有那名昏睡未醒的黃衣人,默默伏臥在地上。


    看來寶藏財富雖然令人心動,但真到了必須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取時,舍得的人究竟還是不多。軒轅十二妖挖空心思才將一名黃衣人劫擄到手,在情急逃命的時候,一樣棄若敝履。


    那書生發出一招“血焰刀”之後,似已感到精疲力竭,蒼白的臉上淌著豆粒般汁珠,許久,許久,沒有移動一下。


    他站立著,靜靜地注視著地上那名黃衣人,目光中包含了許多複雜的感情,似安慰、似關切,又好像帶著難以描述的辛酸和傷感。


    他幾次想舉步走過去,終於又無力地停頓下來,由他立身處到那黃在人伏臥的林旁,雖然隻有短短四五丈距離,此時對他來說,卻好象四五千裏那麽遙遠。


    他淒然一笑,歎道:“血焰刀,血焰刀,耗精涸血,孤注一招。”說著,緩緩閉上了困倦的眼睛。


    突然間,風聲入耳,三條人影淩空而至。


    書生霍地張目,隻見林邊已站著一僧二俗,為首那和尚,體瘦如柴,手持烏龍禪杖,正是號稱天下第一凶人的“幹屍鬼見愁”枯撣和尚。其餘兩個,不用說,是那“飛天斷魂鉤”章冰岩和“病郎中”胡一帖。


    枯禪和尚皮笑肉不笑的打個稽首,說道:“施主好驚人的掌力,一掌斃三妖,的確算得是舉世無匹的神功絕學。”


    胡一帖接口道:“閣下真人不露相,這些日子,咱們真是看走服了。”


    那書生深深吸了一口氣,凝目道:“三位現身相見,就為了說這些話?”


    枯禪和尚道:“老衲的來意,施主還不明白麽?”


    胡一帖又接口道:“咱們都是海大俠的朋友,閣下也曾受過鐵門莊的厚待,如今卻不顧道義,竟想劫走禍水雙侶,咱們自然無法坐視。”


    書生微笑道:“好一位義薄雲天的胡大俠,海一帆交了你這位朋友,真是三生有幸了。”


    胡一帖哼道:“至少勝胡的沒有幹出入莊搖人的勾當。”


    書生聳肩笑道:“就算我對不起神刀海一帆,這也不關三位的事,三位又何苦逞強出頭,自取其辱?”


    胡一帖冷笑道:“你別以為血焰刀天下無敵,就可以橫行無忌了,告訴你,那隻嚇得住軒轅十二妖,卻唬不住咱們枯禪大師。”


    接著,向章冰岩一楊頭,大聲道:“老章,不用聽他學貓叫,把人帶走,有枯禪大師擋著,怕什麽?”


    章冰岩性較耿直,聽了這話,雙鉤並交左手,便向黃衣人奔去。


    “站住!”


    書生突然高高舉起右掌,沉聲道:“誰若自信解得下‘血焰刀’,那就盡管動手。”


    對麵三人不約而同倒退兩三米,六借目光,炯炯注視著書生那雙手掌。


    掌綠色呈枯黃,更不見凝功時特有的血色霧氣。


    枯禪和尚仰麵大笑道:“血焰刀雖然世無匹敵.卻太耗精血,施主未獲充分調息,再要施為,隻怕有些力不從心吧?”


    胡一幟忙又慫湧章冰岩道:“聽見了沒有?趁他體力尚未恢複,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章冰岩這時卻又心存疑懼,遲疑著不敢擅動了。


    書生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緩緩說道:“血焰刀無堅不摧,自然極耗精力,但若孤注一擲,未當不能連發,諸位不信,何不試試?”


    胡一怕低聲道:“試就試,老章,動手呀!別這樣明小如鼠……”


    話未完,隻聽章冰岩驚呼一聲,踉蹌急退。


    敢情就在這刹那間,書生高舉的手掌上,又泛起一層淡淡的血霧。


    胡一帖機伶伶打個寒華,嚇得腿都軟了,想逃無法舉步,急忙死命拖住章冰岩的手臂。


    枯禪和尚自恃身份,心裏雖驚,卻不好意思逃跑,腳下連退幾步,橫舉烏龍禪杖,將“枯皮神功”提聚到十成以上,凝神蓄勢而待。


    那書生深納一口夏氣,哺哺念道:“血焰刀,無堅不摧,在劫難逃。”


    四句話沒念完,胡一帖和章冰岩已連滾帶爬奔入林中。


    枯禪和尚雖沒有跑,腳下卻急急又退出五六步,人已遠離那書生十丈以外。


    就在這時候,一陣單調而清脆蹄聲,由燕京方向傳來,不多久,大路上冉冉駛來一輛馬車。


    馬車漸行漸近,待看清車上清形,書生和枯禪和尚臉上都問時閃現出驚詫之色。


    原來那正是二虎駛走的馬車,而且車轅上仍然坐著二虎和那名黃衣人,一切都沒有改變,所不同的,隻是馬車行駛得十分緩慢,不像離去時那麽急迫。


    書生沉聲問道:“二虎,誰要你回來的?”


    二虎沒有回答,馬車卻在路旁停了下來,剛停下,那匹拉車的馬忽然四路一軟,砰然倒地。


    因為馬匹忽然跌倒,車轅被帶動問前一傾,二虎和那名黃衣人也從車上滾落下來。


    他們並肩坐在車轅上的時候,倒看不出有什麽異狀,這時滾落地麵,兩人仍然保持著“坐著”的姿勢,全身僵硬不變,才知分明已遭火點閉了穴道。


    書生神色立變,腳下微動,似欲趕前查看,又強自忍住,冷哼道:“車中是那位朋友?請出來談談。”


    車內寂然無聲,毫無回應。


    書生軒了軒眉,又道:“朋友既敢動車傷人,又如此示威戲弄,竟沒有膽量現身出來說話嗎?”


    等了片刻.隻見車門緊閉,仍然沒有絲毫動靜。


    這情形,連枯禪和尚也看得大惑不解,若說是輛空車,怎麽會去而複返,恰好駛到林邊,馬匹就倒斃了?苦說車中有人,那人會是誰?他這樣不聲不啊,是何居心?


    那馬車靜悄悄停在路旁,看來就象一具密不透風的棺材,詭秘、陰森,令人不期然生出寒意。


    書生似已被這情形激起了怒火,低嘿一聲,道:“藏頭露尾的東西,你以為躲在車裏不出聲,就能瞞過人麽?”


    話出口,左臂一探,將地上黃衣人挾了起來,昂然舉布向馬車走去。


    由樹林到馬車前,大約五丈左右,他帶著黃衣人同行,顯年是顧忌枯禪和尚在場,怕他趁虛,劫人而去。


    但他才走了三丈遠,突聞林中響起兩聲淒厲的慘叫,緊接著兩件黑忽忽的東西從林子裏飛了出來。


    書生覆地止步,破抽一拂,兩件東西滾落地上,赫然是兩跡血淋淋的頭顱……一顆是“飛天斷魂鉤”章冰岩的,另一顆是“病郎中”胡一帖的。


    枯禪和尚不覺倒吸一口冷氣,忙不迭掄杖旋身,向曠野空隙處踉蹌急退……


    忽然間,車門“蓬”的一聲打開,跨出來一名黃袍老人。


    這老人身軀高大,穿一件簇新黃袍,衣襟鑲著銀邊,腰緊長劍,麵含微笑,向書生欠了欠身,說道:“老朽聶開泰,參見顏相公。”


    又仰麵對樹林中叫道:“孩子們,都出來見禮吧,苦苦尋訪了三年多,今天總算讓咱們見到顏相公了。”


    林中黃影閃動,一轉瞬,掠出二十餘名黃衣劍手,迅速將那書生和枯禪和尚團團圍住。


    劍手們長劍都已出鞘,但神態卻很恭謹,個個抱劍欠身,向那書生深深施禮。


    那書生臉色忽然由白轉青,緊閉著嘴唇沒有開口,腳下緩緩口退了幾步,移近二虎和另一名黃衣人僵臥處,同時將脅下挾著句那名黃衣人輕輕放在池上。


    他這麽做,無異說明聶開秦和黃衣劍手出現後,局勢已急轉直下,使他不得不卸除累贅,準備全力應付可能隨時會發生的血戰。


    聶開秦含笑道:“顏相公,何須如此猜疑?老朽奉宮主令浙,專程前來迎接相公回宮,除此之外,並無別意。”


    書生冷冷說道:“你們認錯人了,在下並不姓顏。”


    聶開泰大笑道:“老朽自信兩眼未花,相公縱能改變麵貌,那無堅不摧的‘血焰刀’,世上卻沒有第二個人練過。”


    書生道:“在下就是第二個練過的人。”


    聶開泰聳聳肩道:“老朽不敢跟相公爭辯,隻盼相公念在舊日情份,賜老朽一份薄麵。”


    書生道:“可惜在下並不是你們要找的那位顏相公,這卻叫人為難。”


    聶開泰沉吟了一下,又笑道:“如果相公堅持不願回宮,老朽也不敢勉強,但相公所帶走的那支‘秘室金鑰’務必請賜交老朽,金蚯蚓宮門下,水不忘相公厚情。”


    書生搖頭道:“在下既不姓顏,也不知道什麽‘秘室金鑰’。”


    聶開泰臉色漸漸況下來,道:“額相公,得放手時須放手。宮主待你不薄,老朽也苦苦相求,你又何必這般絕情?”


    書生道:“在下已再三聲明並不是你們要找的人,你為何苦苦糾纏?”


    聶開泰冷笑道:“老朽奉命追回金鑰.不惜任何犧牲,相公若立意不肯成全,那就怪不得老朽要無禮了。”


    書生沉聲道:“你最好先自己估量一下.能否接得下無堅不摧的‘血焰刀’?”


    聶開秦道:‘血焰刀雖然天下無敵,總不能一舉殺死二十個人,何況,一掌之後,力難再繼,咱們隻要還有一個活著,額相公你就輸定了。”


    說著,舉手一揮,二十多名黃衣劍手立刻挽訣演劍,布成聯手之勢。


    書生目光流轉,不禁暗暗皺眉。


    聶開泰的話說得很對,“血焰刀”威力再強,一擊之下也隻能摧毀正麵一方,無法同時斃四周二十多人,而這些黃衣劍手,個個都非弱者。


    他緩緩舉起右掌,將體內剩餘的真力,全部運聚在右掌上,但卻遲疑著沒有出手,他如果無法一舉將二十餘名黃衣劍手掃數擊斃,自己和二虎以及兩名黃衣人便會落在聶開泰手中,那後果就不堪想象了。


    聶開泰拔出佩劍,陰惻側笑道:“顏相公,識時務者方為俊傑。何苦定要鬧得濺血橫屍,兩敗俱傷呢?”


    書生凝神蓄勢,掌沿上血色霧氣越來越濃,徐徐道:“在下掌勢一落,你就要骨焦肉爛,難道你就不怕死?”


    聶開泰道:“但老朽知道你決不會出手,因為你縱能殺了老朽,自己也將同歸於盡,這種傻事,世上沒有人會幹的。”


    忽然一個冷峻的聲音接口道:“我幹!”


    隨著話聲,夜幕中一拐一拐地出現一名錦衣漢子。


    此人滿臉刀疤傷痕,獨自、獨手、獨腿,竟是鐵門莊主“拚命三郎’常無懼。


    聶開泰訝道:“閣下是誰?”


    常無懼冷笑道:“你們敢到鐵門莊來擄人撒野,竟不知道我是什麽人?”


    聶開泰顯然真不認識常無懼,又道:“莫非你就是神刀海一帆?”


    常無懼道:“呸!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直呼我海大哥的名諱,先接常老三三拐再說。”


    他可是說幹就幹,話聲才落,鋼拐已經挾著勁風對準聶開泰摟頭直砸過去。


    聶開泰長劍翻舉,“當”的一聲響,火星飛濺,兩人都拿樁不穩,各自倒退了一大步。


    拐重劍輕,兵器上雖是聶開泰吃虧,但常無懼隻有一和腿,長拙相抵,仍然算是扯平,這一招,誰也沒有吃虧,誰也沒有占著便宜。


    常無懼厲笑道:“姓聶的,有種再跟你家常三爺硬拚兩招,誰要使詐取巧,誰就是大閨女養的。”


    笑聲中,鋼拐縱橫,勁風排蕩,“當當”又是兩招硬拚。


    接連三招硬拚,聶開泰已被迫離開了馬車,聯手合圍的黃衣劍陣,頓時現出一個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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