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嶼看了一眼手裏銀光閃耀的打神鞭,道:“你說,我們的世界是你寫的一本書?”


    係統:“是啊。”


    “不是。”徐千嶼專斷道,“即便是,從今天起,就不是了。”


    “……”係統感到一陣害怕。


    因它看見徐千嶼眼中神色,就知道她從此以後不會再攻略任何人了,她還準備將劇情踩在腳下,大鬧一通。


    *


    “給你一炷香時間想一想,你能做什麽,值得我留下。”徐千嶼回去以後,便對係統開始了慘無人道的□□,“我最討厭沒用的東西。”


    係統嚶嚶哭起來。


    “——還有哭哭啼啼的東西。”


    係統立刻收聲。


    徐千嶼倒沒說錯。虞楚本來愛哭,都被硬生生治好了。


    “倘若你不能說服我,我便找個修士來對付你。狐狸驅除不了野鬼,這裏的修士可不一定。”徐千嶼威脅道。


    “我……我知道攻略男性角色的一百種方法。”係統忙道,它眼看著徐千嶼將無真的夢影筒打開,黑袍少年漸漸出現。


    許久沒有打開,它的光影似乎變淡許多,無真亦閉著眼,似在還在沉眠未醒。


    係統:“我還知道大部分的劇情……”


    係統:“我能變蚊子蒼蠅小蜜蜂,探聽消息。我能幫忙記筆記!讀書!”


    徐千嶼不知道聽進去沒有,隻顧搬來一座香爐,擺在無真麵前。


    係統:“我還……我還了解陸呦!我知道,她也有一個‘係統’,你可以理解為一種世外力量,可以用來幹擾你們這個世界。我……我可以感知到這種幹擾。”


    但對於它拋出的重磅消息,徐千嶼並不為所動。它忍不住問道:“你,你怎麽看待陸呦?”


    “怎麽看?”徐千嶼點了三支香,沒什麽興趣道,“就一個人。”


    “一個人?”係統訝異。


    的確,讓徐千嶼不感興趣的人,她連一根頭發絲都懶得關心,甚至死前才仔細地看清了陸呦長什麽樣。這也是前世陸呦最初對她撒嬌賣乖失敗的原因——徐千嶼目中無人。


    她太傲慢。


    傲慢到重生一世也沒有興趣關注陸呦,除非陸呦主動找死。


    係統不敢再問,畢竟阮竹清還是一隻狗呢,謝妄真恐怕是連狗都不如,那……造成這一切的它呢?


    係統發起抖來,不敢吱聲。


    “砰”的一聲,徐千嶼正在點香的手一抖,抬眼。


    無真似乎恢複力量,黑眸睜開,暗含慍怒,上來就重重給了她一筒。


    打完之後,他剛要閉目講課,麵上有煙霧徐徐飄過,他垂下眼梢,看到地上的香爐,眉心一跳,咯吱咯吱地將手中書卷握緊:“……”


    ——把這晦氣東西,拿開。


    偏偏徐千嶼沒眼色地捏著香,真誠地衝他拜了三拜,“師叔,你死得好慘。你放心,我定會好好修習內……”


    話音未落,“咣當”一聲。


    香爐無風自倒,好像被誰一腳踹翻,香灰潑灑一地。


    片刻的寂靜。


    “師叔,你的魂魄在夢影筒內,對不對?”徐千嶼收了表情,欺進一步,“你一直能聽到我說話,也能看到這室內場景。”


    那少年袍角微動,渾似沒聽到。


    “書卷敲頭,還有答疑……都不是術法能做到的程度,我有別的夢影筒,沒有一個能如此像真人。”


    徐千嶼想了想,又道:“聽聞你當年與魔王大戰時,曾掉進海中;夢影筒是靈鶴從海裏撿出來的,是你身上之物,本就留有你的魂魄;那日在閣子內,喂你花露時,你又將剩餘的魂魄碎片寄存其上。”


    徐千嶼想,要麽無真不想讓自己知道他在謀劃什麽,所以裝作幻影;要麽他的魂魄實在太弱,不能做出應答,便道:“不能說話嗎?點頭搖頭也可以。”


    無真仍舊沒有理會她。


    “你門有禁製,那日你故意放我進來,又故意叫我喂你。你既然選擇了我,卻讓我一無所知,你以為我是傻子麽?”徐千嶼最討厭被別人算計,抱臂瞪他,“你教我內功,誰知道你意欲何為?你若不說,我就將夢影筒關了,丟回海裏。”


    半晌,那幻影竟然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徐千嶼神色一變,語氣也恭敬了很多,輕聲道:“師叔,你軀體已被魔王侵占,可需要我告知宗門內其他長老?”


    無真搖頭。


    “為什麽?是因為你還有魂魄與魔王糾纏一處,沒拿回來?”


    無真頓了頓,點頭。


    徐千嶼看他遲疑,覺得實際的原因可能更為複雜,隻是現在說不清楚,也不便給她知曉。


    徐千嶼便不再追問,轉而問:“師叔,你還能複生嗎。”


    那少年垂下眼,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徐千嶼想,他也不知道。


    徐千嶼有些難過,卻追問一句:“哪吒尚能以藕節重塑金身,倘若日後我有出息了,銜恩報答,如何能幫你回來?”


    無真一動不動。


    半晌,那幻影前方,一筆一劃,竟憑空寫出三個金字:“無、妄、崖。”


    分明是金色光芒組成的字,墨跡卻向下流淌,如血跡一般。


    無妄崖。


    旋即,幻影似消耗太多能量,倏忽消散,回到了夢影筒內。


    徐千嶼打開書,那隻師兄給的信蝶總算有了用武之地。但對方修為越高,傳信越難,這樣能避免大能無事被騷擾。她發現尋常筆在上麵根本落不下痕跡,隻能以神識寫字。


    徐千嶼根本沒有神識,用微弱的意識艱難地寫了半晌,中間意識耗盡,半晌寫不出來時,信蝶大約以為她結束了,徐千嶼眼睜睜地看著它拍翅而飛:“哎,我還沒寫完呢!”


    沈溯微正打坐,麵前金蝶繞著他翩翩盤旋,半晌,他方睜眼,伸指一挾,信箋上有兩個歪歪扭扭的字:“在嗎。”


    沈溯微:“……”


    有一瞬間,他懷疑小童未跟徐千嶼說清楚他在閉關。既是閉關,又怎能通信?看了一會兒,手腕輕輕一震,將那上麵字消去,又給她拍了回去。


    徐千嶼正在抓耳撓腮,後悔自己為何要從開場白寫起,白白浪費一隻信蝶。信蝶卻又回來了,落於桌上,成一張空白紙箋。


    徐千嶼鬆了口氣。


    未半日,沈溯微又收到一封信,上書三個大字:“無妄崖”,下麵又擠著一行小字:“在哪”,然後戛然而止。


    無怪徐千嶼說不清楚話,她能撐著寫出來五個字,已經很不容易。


    沈溯微未答,又給她清空拍了回去。


    徐千嶼見寫什麽都會退回來,也不知是不是閉關不能收信。她倒鬆了口氣,不急再寫,而是參照師兄給的批注,日夜苦讀那幾卷心法書,讀不懂的就直接背下,強化一下自己的意識。


    不然,連個信都發不出去,豈不丟人。


    每讀一本,便寫一封。


    沈溯微這裏整日蜂蝶環繞,他頓了許久,伸指一挾,見上麵的字,越來越長,越來越清晰。


    “無妄崖,在哪裏?”


    “無妄崖,在哪裏,危險嗎?”


    “無妄崖,在哪裏,危險嗎,能去嗎?”


    及至最後一張,字跡已經基本貼近她手寫書信,靈秀整齊。


    但不知道,她為何對無妄崖那等危險之處產生興趣。


    徐千嶼又見信蝶回來,定定神準備再寫,卻見上麵不是空白的,分明有字:“不能。”


    徐千嶼一驚。


    她已在其他各處輾轉詢問,問到結果是,無妄崖是妖鬼共生、修士隕落處,危險,除內門弟子出春可能去到,平素修士不要接近。師兄這邊,隻當是練習書寫,沒想到會有人應答。


    沈溯微這次收到回信極快,上麵隻有倉促兩字:“師兄。”


    光看字,便能聯想到徐千嶼的語氣。


    似驚喜,似親昵,似極度信賴。


    沈溯微默了默,終於問出潛藏心底很久的疑問:“為何叫我師兄?”


    待發出去,又覺得此信可笑,他本就是內門的師兄,不叫師兄還叫什麽。


    但他想問的,實際並不是這個。他想知道那親昵信賴,緣起何處。


    徐千嶼看著信猶豫了一下,果然太輕浮親密,顯得自己很是自戀。想了想,沒有解釋,一字字寫道:“反正我早晚會做你的師妹。”


    她也沒說錯啊,隻要過了水月花境,她很快便能進內門了。


    沈溯微看著信箋上字:“反正我早晚會做你的師妹。”


    一時恍惚。


    直到身邊咳嗽聲輕響,沈溯微一驚,看到洞口處那人白袍白發,逶迤在地。那人的修為在他之上,才能靠近他,叫他沒有覺察。


    他將紙箋飛速匿於袖中,轉頭道:“師尊。”


    “你這裏甚安靜,真是一處好地方。倘若我不做掌門,也想在這裏清修。”徐冰來狹長眼眸一眯,看著自己向來穩重的徒兒倉促收信,卻不知道往來通信,這閉的是什麽關?


    不過他沒有點破,沈溯微還在緩緩升階,隻是沒有從前那麽快罷了。


    “出來罷。”徐冰來走出洞外,“有事與你相商。”


    第53章 煉器爐(八)


    “除了這條鞭我要, 其他的,你隨便挑上五樣。”


    虞楚看著眼前堆得像礦山一般的銀白法器,掐了掐手心,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來小姐煉製這麽多法器, 不單是給自己用的。”


    “那不然呢,你不是也要去水月花境嗎?”徐千嶼一手拎過打神鞭,見虞楚不動,便催她, “快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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